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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事到头都是梦—学界小说丛谈之《漫随流水》

已有 774 次阅读 2024-6-21 22:55 |个人分类:休闲阅读|系统分类:人文社科

《漫随流水》由江苏文艺出版社在2009年出版。一个大变化时代中普通平民女子的传记,作者曾打算以《穿黑裙的女人》为书名。女主人公本名沈萧,在开篇不久便改为沈丹虹,到农村插队时改为沈向阳,从农村被推荐去读大学时改为沈牧歌。小说开始于1967年前后,女主人公读初二;结束的时间不是很清晰,推测在95年前后。故事主要发生在卫城即天津,以及北方农村汀流河村,火车十几个小时再加牛车一白天,但汽车似乎只是几小时车程。小说标题取自李煜《乌夜啼》,“昨夜风兼雨,帘帏飒飒秋声。烛残漏断频欹枕,起坐不能平。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小说中女主人公用“漫随流水”作自己回忆录的标题。顺便一提,我看到标题想到的是辛弃疾的《满江红·家住江南》中的“红粉暗随流水去”,其实也可以用作本文标题。这本书我先听了一遍,后来又用几个小时大致翻阅。全书47万字,只是走马观花浮光掠影地看看。

 

小说开篇颇有史诗意味。女主人公在国际会议闭幕式上作了精彩的报告,然后坐着溘然长逝。随后小说分成譬如朝露、田园诗篇、青青子衿、左翼时代、漫随流水5部分。主要部分并非发生在大学中。只有“青青子衿”和“漫随流水”与大学有关。前者是女主人公的求学时代,后面有一部分是女主人公提前退休自我放逐后,在远离城市的民办大学九歌大学当教授。

 

“譬如朝露”发生在1967-1968年的卫城。在丁香别墅的地下室中,沈萧惊愕地听到对门前资本家被根正苗红的小将抄家拷打,最终与带头的女将林青春同归于尽。她改名沈丹红去找将军的后代麦穗参加她发起的红樱战斗队。麦穗的哥哥北上是红卫兵司令,是林青春的亲密战友,甚至更亲密。抄家之夜见到惊恐的沈萧突然有些动摇,暂时离去,林青春死后为此深深自责。麦穗和沈丹虹也参加了抄家,同伙打死了前资本家,北上多少是有些失手杀了资本家的太太。沈丹虹不知道父母是谁,跟着在教会弹钢琴的外婆长大,外婆被打成美国特务。北上与沈丹虹有些少年少女的倾慕。北上让沈丹虹诬陷班主任孟斐与教导主任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孟斐是被他们打死的前资本家夫妻的女儿,原来对沈萧很好。沈丹虹经过激烈思想斗争,还是决定按照北上的意思写大字报,但教导主任在妻子逼迫下主动坦白了对孟斐的欣赏,因此沈丹虹的大字报没有贴出。孟斐愤而在学校宿舍悬梁自尽,教导主任后来也溜进那间已经贴了封条的宿舍悬梁自尽。北上和麦穗的将军父亲被打倒。父辈失势后,北上去了北方农村,麦穗和沈丹虹到家里保姆刘妈的老家下乡。

 

“田园诗篇”发生在1968-1971年,远离卫城的北方农村汀流河村。刘妈为迎接她们打扫房间时受伤不治身亡。刘妈的儿子小队民兵队长永隆去接她们到村里。沈萧再次改名沈向阳,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麦穗仍有些娇生惯养,后来暗地里与村里唯一读过初中的永清恋爱,怀孕而事发,永清被定为强奸罪,当众批捕并宣判死刑。永清的死让沈向阳和麦穗受到村里人的敌视。北上来看望妹妹也责怪沈向阳,两人完全割断。沈向阳继续上进,成了知青积极分子,有了读工农兵大学的资格。她积极争取,在公社主任吴耘帮助下,让麦穗去读大学回到卫城。后来沈向阳调到公社给吴耘当秘书,仰慕这个中年男人。在一次失态后,吴耘让她离开公社回到汀流河村。村里人有种种传言。在公社和村里领导安排下,沈向阳嫁给刘妈的儿子永隆,在新婚之夜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婚后两人箫瑟和谐如胶似漆,虽然沈向阳仍是到处报告的风云人物而永隆只是默默无闻的身后男人。人有旦夕祸福,山洪突然爆发,永隆为抢救他视为兄弟的牛而溺亡。反讽的是,那头牛其实安然无恙,水退后自己回到牛棚。村里人传说牛被永隆附体,从此那头牛不用再干农活。沈向阳作为优秀知青和烈士家属再次被推荐上大学。临行前,沈向阳不仅发誓学成归来,而且向吴耘主任奉献了自己的身体表示感谢。

 

“青青子衿”写3年半的大学生活,按小时的时间线,第二次工农兵推荐入学应该是在1971。刚入学时,她不断给农村的故旧写信联系。在大学里,沈萧崇拜老师洛水,并依洛水的建议再次改名沈牧歌。开始她因为长期农村生活不像卫城人被同学歧视,后来她的散文作品不断被校广播站采用而再度出头。洛水特别欣赏她,引荐给他同样来自农村现在位高权重的“笔杆子”何英雄,甚至已经安排好了毕业留在校写作班子。洛水和沈牧歌开始武则天的研究,讴歌女皇,受到洛水儿子苏若木的讥讽。吴耘到卫城开会探望沈向阳时,她已经意识到两人巨大的差距,对他颇为冷淡。后来吴耘病逝,她赶到公社但还是没有见到最后一面。洛水意识到他的武则天研究的现实效果,转而鼓吹写了《讨武曌檄》的骆宾王,甚至改名骆水。洛水妻子苏锦为了自己和儿子检举了洛水,并嫁祸沈牧歌。苏若木打了沈牧歌。洛水罹患精神病。为使老师能受到良好的治疗,何英雄决定牺牲沈牧歌,说他们有不正当关系,在毕业典礼上被开除学籍,遣送回汀流河村。苏若木后来得知是母亲举报的父亲,到农村专程向沈向阳道歉。不久后,在何英雄的运作下,沈牧歌平反,补发毕业证,调回卫城在何英雄领导的宣传部写作班子工作。这次离开农村她没有返回的诺言。

 

“左翼时代”是在何英雄身边工作的1975-1977年。何英雄是有些理想主义者色彩的革命者。在位高权重时,他已经意识到现实与他的理想不合,而且在政治上即将失败。因此他只安排沈萧作事务性工作,没有让她卷入最擅长的写作。在出任宣传部长后,后来干脆安排她去领导太阳歌舞团。在歌舞团,沈萧结合自己的经历创作了大型芭蕾交响诗《诗篇》。作曲家暗恋沈萧,呕心沥血几个月完成创作,积劳成疾,完成终曲后在向沈萧索吻并得到后死在她怀中。作曲家的未婚妻在舞台上出色演绎了丈夫死后女知青的独舞。演出取得巨大成功,但何英雄阻碍了官方对她的嘉奖,希望她远离政治。苏若木则言辞激烈地加以批判。何英雄与沈萧两人一直互相吸引,终于在何英雄感到穷途末路时两人白天黑夜地做爱。何英雄预感到未来的艰辛,希望两人一起自杀。沈萧不肯。她离开后,何英雄自杀。1976年的时代剧变,虽然没有明确的罪证,沈萧还被撤职被封杀。她创作的关于屈原的歌剧《骚》被认为是为何英雄鸣冤叫屈,创作的神幻舞剧《洛神》被认为是对天人之隔的何英雄的思念。无奈中,沈萧申请病退,离开歌舞团。回到她下乡后再没有回去的丁香别墅地下室,以微薄的退休金生活。

 

“漫随流水”开始于1977年直到九十年代中期甚至更晚。在地下室里,沈萧开始反省自己的一生,着手写回忆录《漫随流水》。落实政策,整个丁香别墅都是已故外婆的房产,但已经被人占住,只有对门地下室命案后一直封门。苏若木来找她,先是《洛水学术著作全集》中两人合作《则天传略》的署名问题,结果是只写与人合著,但不写沈萧名字。后来苏若木说服沈萧到他当校长的九歌大学当教授。有次苏若木与母亲因沈萧激烈争吵后,去向沈萧求婚,两人有了性关系。但苏若木回家后发现母亲病逝。后来两人就是偶尔有性关系的单身中年人,直到沈萧在大会闭幕式报告后离世,苏若木发现那本回忆录全是空白。

 

《漫随流水》无疑是大女主小时,女主如此之大,彷佛雌蜘蛛一般,有性爱关系的男性多会丧命。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丈夫是很默契的生活伴侣也是很和谐的性伴侣,但两人没有共通的精神世界。中年男人吴耘让沈萧一度感到强大有力,主动以身相许,始乱终弃,吴耘在沈萧读大学期间急病逝世。与洛水的关系有些微妙。如何英雄所定性,“不必说有也不必说没有。在两可之间。两可之间的暧昧。(p. 279)”那位年轻作曲家,仅仅是单向的爱慕,就积劳成疾,成了烈士。何英雄在沈萧初中时就是有名的笔杆子,那种“喉舌”地位是现在的教授不可及甚至也不可望。他以职业革命家自诩,是理想主义者,有自我牺牲精神就是受虐倾向,永远处于亢奋的反对状态,鼓吹暴力鼓吹武力有毁灭一切的欲望,最终自以为成为殉道者,像耶稣基督。“拯救生命的人将失去他的生命,将失去生命的人因基督的缘故而将获得拯救。(p. 355)”苏若木是个例外,或许是变异的雄蜘蛛。两人首次性爱,去世的是他母亲,后来去世的是沈萧。第一次见面,他就羞辱沈牧歌。“一个人要有怎样的涵养,才能做到如此忍气吞声?……我这才知道什么叫做卧薪尝胆。通常那些从小地方来的小人物都能做到这一点。他们不在乎是不是被羞辱或者被歧视。这些比起他们为了改变命运所作的努力简直是小巫见大巫。这些人通常摇身一变,就成了农夫棉袄里的蛇。(p. 248)”作为已经不太年轻时从小地方来到大上海的小人物,我不得不承认这种说法确实有些道理。在沈萧《诗篇》赢得满堂喝彩时,苏若木批判道,“为什么要粉饰生活,为什么,要把自己和别人都经历过的痛苦说成是欢乐?为什么,要把整整一代人的不幸作为代价,来筑就你们向上爬的阶梯?一个人要在精神上堕落道怎样的地步,才能对人民的苦难视而不见?历史中黑暗的篇章是不应该被这样掀过的,而一个人的道德良心也不应该这样被泯灭,尤其是你,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一个女人。(p. 333)”最终说服沈萧离开地下室到九歌大学任职。离开时沈萧又突然反悔,两人有了拥抱和接吻。“无论什么,也无论怎样,都只是理智地尝试着那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欲望的底线。他们小心翼翼,谨慎而又不失文雅的,谁都不曾在对方未经允许的亲近的范围内哪怕有一丝的越界。……在欲望的本能之外,他们是穿着外衣的,并且是知识分子的外衣,他们各自的矜持与自省,让他们在欲望到来的那一刻口是心非。(p. 418)”但这已经不是当时沈萧的期望。“我不喜欢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复杂了就无聊了,结果到头是谁都不愿意看到的,两败俱伤。(p. 406)

 

除了情爱之外,早年生活中的友谊也有些感人,虽然麦穗并不是给理想的朋友。如最初沈萧就认识到,麦穗“……是个冷酷的人。没有感情也没有心肝。你看不出别人对你的好,也根本不会对别人好。没有人能和你相处的,你也不会有朋友。(p. 24)”事实上,最初的朋友麦穗和北上似乎是沈萧的反面教材。“他们就是在人生的某个关键的时刻放弃了自己。被消磨了的,是那种生命中向上的本能和力量。他们在艰难中随遇而安,或者干脆把自己的人生交给命运。他们不信命运来自人的内心。他们坚信在那样的时代,命运不是任何人都能掌控的。但命运最终必然会和个人的取向相辅相成,如果你的心先就塌陷了下来,你还怎么可能伸出双臂,去支撑住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呢?(p. 186)”麦穗去读大学后,就没有在小说中出现,就是与女主人公没有了交集。

 

应该说,大学并非是女主人公的人生舞台,而是在人生舞台上谢幕后的去处。这或许体现了对大学的传统看法,社会之外的象牙塔。小说中关于大学的内容其实不多。一部分是女主人公的求学时代。“伴随着她的文章的不断被采用,加之何英雄极富煽动性的鼓噪,让她第一次真正认识到,大学的学习对她来说何等重要。(p. 235)”因此,她“很快适应了这种真正意义上的大学生活。并且越学越觉得如饥似渴,觉得知识就向是一个无底洞。她看过了一本书就想再看另一本。她觉得每本书都能让她如醉如痴。她相信这种学无止境的状态,一定会贯穿她的整个大学生涯。(p. 235)”还有苏若木与沈牧歌关于知识的争论。苏若木说,“洛水那种人其实非常可怕,看上去古董木讷,但他却总是能诱导人脱离实际,甚至远离他们的理想,放弃他们的誓言,如你一般。知识,是的知识就那么重要吗?或者干脆,知识到底有什么用?就培育出我父亲那种懦弱的人吗?总是患得患失,怀才不遇。人家不要你,你就能趴在地上求人家吗?太丢人了。(p. 249)沈牧歌答,“知识当然是力量。我从上小学的那一天起,对这个真理就坚信不移。有了知识,苦难中你才会觉得自己依然是充实的。而你会写的那些文字,也让你有了可以发泄倾吐的可能。是的我就是这样坚持过来的。不能想象我如果不写,我是否还能活到今天。是的有了知识你还会变得勇敢而坚定,甚至不再和那些伤害过你的人计较短长。知识还能让你感受到阳光,看到未来。(p. 250)”总体上我同意后者,“研究让生活更美好”作为课题组的slogan,只是我所推测大家都能接受的公约数。就我个人而言,我还觉得研究让人更有尊严、更自由、更充实。还有苏若木玩世不恭的断语,“大学男性教师的最大特点,就是容易喜欢上他们的女弟子。(p. 243)”致于女主人公的教授生涯,更乏善可陈。到大学任教后,“没过多久,沈萧就成了大学里最受同学喜爱并尊崇的老师。(p. 418)”“在她心目中只有不断完善的教案和不断深入的学术研究。除此,她对任何外界事物都毫无兴致,甚至对自己的生活也从不尽心。她只是在有课的时候才会走出家门。对教研室的会议也总是托故回避。(p. 419)”毕竟作者读过大学,但没有当过大学教师。

 

尽管关于大学的内容不多,还是把该书列入学界小说丛谈。主要还不是因为女主人公最终是大学教授,而是女主人公的成长史,如果不是在那个特殊年代,更适合当教授。或者说,就是现在当教授,仍是需要那种精神。首先是不断地向前看向上走的意愿。“她是个喜欢诸事万物都向前看的人。她既不愿将自己陷入痛苦的回忆中,亦不愿沉湎于往昔的辉煌里。她觉得过去的就全部过去了,她甚至不屑于向往事索取经验和教训。她觉得她的人生中只有一种信念是最坚定的,那就是不停地向前看,向前走。(p. 198)”还有面对挫折时自我疏解。“她总是能在最难最看不到光明的时候悟出些什么。譬如她能够很容易地就连想到诸如乐极生悲这样的哲学词汇。她觉得这个成语简直就是被浓缩了的人生真谛。当你处处春风青云直上,自然会有厄运光顾,就如同花无百日好。反过来亦然,当你倒霉到了极点,也便必然会有好运垂青。事物发展到极点的那一刻,通常会走向它的反面,这就是人生。(p. 223)”最后,但不是最不重要,还有不得已的舍弃。“她也才知道不是任何事物都能够向它相反的方向发展,不是任何的命运都能够峰回路转的。(p. 280)”最终总是要妥协的。如小说中所写,“这一回,沈萧没有能像以往那样,通过自己的努力和抗争走出逆境,进而改变自己的命运。这一回,那么轻易地,她就实现了自己的愿望,因为她的愿望是放弃。那种想要封杀她的势力太强大了,强大到她无以抵抗。就应为她在错误的时代曾经错误地闪光,所以,她谁也不怪。(p. 384)”本质上,当教授也是门艺术,争取能够争取的,放弃必须放弃的。

 

小说大部分可以用女主人公的回忆来概括。“从隔壁响起的杀戮声开始,然后就开始了她笔下那如丝如缕的各样人生。怎样的一步一个脚印地向前走,又怎样地,走错了人生的一步又一步。不过那也是她无从选择的。她心甘情愿甚至满怀激情地被蒙蔽在红色的浪潮中。是的谁知道那浪潮将会卷向何方?或者,即或她清醒就能保证不被席卷其间?所以她只能随波逐流。在不同的时期扮演着不同的角色。而不同时期所追寻的生命的意义,也在参差中迥然地不同。那么她作为个人又该怎样随遇而安地转身?是的她总是不分良莠地暗合着时代的节拍。于是她处在永远的变化中,也于是练就了一身随机应变的能力。随之她的本性也跟着改变,变得和她的本真背道而驰。所以在不同的时期看到的她几乎完全不同。她可以是单纯的学生,地道的农妇,顺从的女秘书,也可以是热烈的情人,温婉的姐妹,甚或光彩照人的艺术家。于是连沈萧自己都怀疑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就是原来的那个女人么?是的她为了追逐时代的脚步可以放弃所有的‘自我’和信念。而她的坎坎坷坷的人生就是在这种自我牺牲中完成了。(p. 399)”“她所以能够在不幸中坚持下来,是因为,她性格中的那种忍性。无疑这忍性是沈萧品质中的一个重要的方面,为此她宁愿用短暂的辉煌交换一生的悲哀。于是在生处逆境时她才能澹定自若,为自己找到那个哪怕很卑微的,生存的目的。(p. 398)

 

由于故事总体上是感人,又是大女主小说,读者容易从女主人公的视角观察,把选择当成必然。其实未必,女主人公并非没有作出其他选择的机会。只是她始终想与主流保持一致,除非到最后实在不可能。正如她不断改变的名字所暗示,缺乏稳定的自我,不断舍弃或隐藏着什么。到农村时舍弃并隐藏着被当成特务的外婆,回城读大学时隐藏着有过故世的丈夫。终其一生,女主人公始终在争取做个有用的人,本质上就是工具人。所以圣人告诫,“君子不器。”其实就是要自由而无用。她先是体力劳动者后是脑力劳动者,但并不是知识分子,缺乏自己的价值观。与描写几乎同时代的小说《朝霞》比较,就知道脑力劳动者与知识分子的不同。这或许也是历史的真实,五十年代受正规教育的人,往往倾向于工具人。正因为主体性的缺位,女主人公的生活貌似波澜壮阔,但最终如本文标题所谓,“万事到头都是梦”。或者如小说中的隐喻,回忆录是一片空白。这甚至也是小说的本意,“世事漫随流水”的下句是“算来一梦浮生”。反而是那些自觉游离于主流之外的人,如小说中的苏若木,“用舍由时,行藏在我”,等到八九十年代才走上舞台,或许也没有完全融入主流。这种特立独行,保存了自我,留下充实的生活记录,例如现实中的《我的罗陀斯—上海七十年代》。

 

作者赵玫1954年出生于天津。1982年毕业于南开大学中文系,职业作家,曾任《文学自由谈》杂志编辑部主任、天津市文联创作室主任、天津文史馆馆员等。历史长篇小说影响较大,但也写有几部主要人物为知识分子的长篇小说,如《秋天死于冬季》、《林花谢了春红》等。

 

 

附:已经贴出学界小说丛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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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者的素质学界小说丛谈之《北大先生》

 

留连戏蝶时时舞学界小说丛谈之《红城》

 

杜鹃啼血猿哀鸣学界小说丛谈之《高等学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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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当车载金钱去—学界小说丛谈之《大学之林》

 

人面不知何处去学界小说丛谈之《桃花》

 

红尘染尽春衫色学界小说丛谈之《女招商局长》(学界故事部分)

 

蜂围蝶阵乱纷纷学界小说丛谈之《师母》

 

流年冉冉功名误学界小说丛谈之《所谓大学》

 

校园外的奇遇—学界小说丛谈之《教授的黄昏》

 

不识庐山真面目学界小说丛谈之《大学潜规则》

 

墙角数枝梅学界小说丛谈之《中国女博士》

 

求荣争宠任纷纷学界小说丛谈之《鱼肠剑》

 

甚爱必大费学界小说丛谈之《教授之死》

 

十有九人堪白眼学界小说丛谈之《文人》

 

江山有恨销人骨学界小说丛谈之《梨园记》

 

红粉暗随流水去学界小说丛谈之《春尽江南》

 

博士之难学界小说丛谈之《缺氧》

 

传言送语当风流学界小说丛谈之《大学是座城》

 

当时黮黯犹承误学界小说丛谈之《变革》

 

事如春梦了无痕—学界小说丛谈之《月落荒寺》

 

万人如海一身藏学界小说丛谈之《隐身衣》

 

师生关系的极端案例学界小说丛谈之《关关雎鸠(王刚)

 

大学小说丛谈之《活着之上》

 

步步寻花到杏坛—学界小说丛谈之《弦歌》

 

可怜光彩生门户学界小说丛谈之《打金枝》

 

无边落木萧萧下学界小说丛谈之《子在川上》

 

一场春梦日西斜—学界小说丛谈之《应物兄(上,下)

 

乱花渐欲迷人眼学界小说丛谈之《与顾小姐的一次午餐》

 

曾经沧海难为水学界小说丛谈之《上邪》

 

往事只应随梦里学界小说丛谈之《观相山

 

可能俱是不如人学界小说丛谈之《纵我不往》

 

何谓大学小说大学小说丛谈之《学院大厦》

 

大学理想的幻灭历程大学小说丛谈之《学院大厦》

 

“无用”学科的危机大学小说丛谈之《学院大厦》

 

不同时代的代表性小说—大学小说丛谈之《学院大厦》

 

校园小说《斯通纳》

 

《斯通纳》关于大学本质

 

《斯通纳》中的毒舌马斯特思

 

欲读书之大卫洛奇的教授小说

 

海外学子的艰难处境大学小说丛谈之《考验》

 

北美版的儒林情史大学小说丛谈之《在离去与道别之间》

 

失聪教授生活片段

 

日本教授的漫画学界小说丛谈之《文学部唯野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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