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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不知何处去—学界小说丛谈之《桃花》

已有 2510 次阅读 2023-6-15 22:53 |个人分类:休闲阅读|系统分类:人文社科

《桃花》由长江文艺出版社于2007出版。当时被称为《桃李》的姊妹篇,并与后面出版的《桃夭》一起称为“校园三部曲”。《桃花》故事的时间非常明确是从200311月到2006寒假,发生在北京的B(书中另有北大)。主要人物是“完美导师”经济法权威方正教授和他的住在同寝室的4位硕士生,姚从新、“我”、林小牧、梁冰,及其交往的女友。与多数以大学为背景的小说类似,该小说也有职场和情场两条线索。

 

小说中的职场故事与大学有关的不多,如硕士生的答辩、公派出国的选择和学术不端的处理等,总体上比较平凡。比较有意思的是小说快结束时的论文剽窃事件。方正为帮助姚从新争取出国机会,把自己的文稿送给他发表。后来他夫人吴笛编撰文集时,又收入了该论文,这样相同的期刊论文和会议论文,分别署着不同名字。师生两人都在主动承担责任,但姚从新手里有导师的原稿,被认定为抄袭者,开除学籍,离开学校。更多的职场故事其实与学校无关。方正教授先被雄杰集团邀请讲座,每次税后2万,陪同的学生税后2千,签了正式协议。后来被聘期为集团理财顾问,但他拒绝了,只愿意非正式地提些建议。他的学生都不知道,方正是负责公司上市的“中国证券会股票发行审核委员会”委员。雄杰集团用几十万买到了名单,其总裁黄少杰千方百计想赢得他的好感,但从没有提公司上市的事情,只是聘请了刚毕业进了律所的林小牧为上市法律代理。林小牧对方正说雄杰公司的好话,过会时方正起到关键作用。后来雄杰公司欺诈上市败露,方正首先受到质询,换届时被取消资格。雄杰公司上市财务作假涉嫌“扰乱市场秩序罪”,总裁黄少杰和他的秘书和集团公关部经理刘曦曦已经分别逃到国外。林小牧被批捕。方正作为控方证人出庭证明他故意犯罪。姚从新担任辩护律师,过失犯罪辩护成功,轻判并保留了律师资格。小说中穿插了大量对股市的描写和分析,似乎超过了情节发展和人物塑造的需要。

 

情场故事其实是小说的主线。主要人物是师兄姚从新。他有三段恋情,大二学妹钟情、白领丽人刘曦曦和钟情的室友邸颖。开始他网约声称卖处交学费的钟情,据说其父亲在2003年底股市暴跌时跳楼,正在方正报告“做多中国”的时候。姚从新给钟情两万元并与她规规矩矩地谈起纯情恋爱,一定要把床底之欢留到新婚之夜。随后认识了刘曦曦(真名李秀英)。两人交往引发与钟情的矛盾。钟情的室友邸颖对姚从新有意或者只是与钟情竞争,与对钟情有意的林小牧合谋做局使得姚从新和钟情矛盾加深,更因为姚从新坚持炒股矛盾激化。在钟情要毕业时两人分手,林小牧成了钟情的男友并还了姚从新资助的学费。与钟情分手后姚从新上了刘曦曦的床,她本来是奉总裁之命要搞定姚从新,后来就有了自己的的打算。她要“借种”,当单亲母亲,怀孕后就与姚从新分手并汇给他五万酬金。拿着上市成功的两百万奖金,卖掉房子,去国外生活。随后姚从新应师母的要求,与被怀疑在勾引方正的邸颖(其实只是教他开车)接近,结果两人在导师的车上做爱。与三人都有肌肤之亲后的感受,“和钟情在一起就像上街吃饭要花自己的钱,总是盘算着,不忍心放开手脚,还怕透资;和邸颖在一起就像上街吃饭是人家请客,可以放开了造;和刘曦曦在一起就像吃一桌丰盛的宴席,却没说好谁买单,悬吊吊的,就像老鼠爱大米,爱的危险,因为眼前的大米你搞不清楚是不是诱饵?里面拌的有没有老鼠药?老鼠夹子藏在何处?(p. 167)”为请姚从新为林小牧辩护,钟情愿意与他和好,被拒绝。邸颖因为姚从新要为林小牧辩护而不快,得知他要出国找孩子就是找刘曦曦,与他分手但还是帮忙说服方正支持。姚从新在国外8个月,并没有找到刘曦曦,“人面不知何处去”。情场故事中还有其他人。如前所述,林小牧夺走了钟情,他后来为感谢师兄的辩护,又要把钟情还给姚从新,师兄弟翻了脸。更有方正娶了八零后女生邸颖,本来她只是答应免试招她读研究生。与喜欢赶潮流追热点的年轻夫人吴笛副教授协议离婚,因为她不信任他,更因为“为了自由,为了继续寻找自己的幸福。(p. 236)”正是邸颖让方正改了主意,支持她前男友姚从新争取公派出国。

 

毕竟是发生在学界的故事,小说也涉及大学。最主要的是反映时代变化,特别是世交之际。上世纪末,高校及其教师承受巨大的经济压力,这在桃李中有所反映。到本世纪,经济状况得到相当程度改善,最先得益的是发达地区的著名大学。如方正所说,“现在和过去不同了,过去一个教授的收入还不如一个出租车司机,知识的价值严重被低估,知识分子太穷了,有点钱就能把一个教授收买。现在一个真正有成就的教授年收入至少在十万以上,如果加上稿费有的年收入在几十万,还有科研经费,一个项目下来就是几十万上百万,这钱虽然不能揣进腰包,但是可以比较自由的支配;加上国家一次又一次地落实知识分子政策,住房问题已经解决,有些教授还买了车子,基本没有大的花钱的地方了,你说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当然你不要和企业家比钱多,大家的价值观不同。企业家的挣钱已经不是为了自己消费了,那是他事业成功的标志;一个教授成功的标志是什么,那就是有科研成果,带出好的弟子。如果一个教授整天只向钱看,你干脆改行搞企业。很多著名教授搞企业都很成功呀,身价上亿的有的是。每个人的定位不同,我对自己有明确的定位,那就是搞学术,教书育人。(p. 25)”因此,与桃李》中的教授们人心惶惶不同,《桃花》中的教授更多些神闲气定。虽然方正有意坚守学术岗位,但还是卷入了上市欺诈案,真是令人感慨。

 

小说列出了完美导师4个条件,择要摘录。“第一,要有真才实学,这是最基本的;在本专业要有知名度,应该是学术带头人……。第二,就是要找一个导师,而不是老板。……老板不但贪财而且好色;老板还让他的弟子拼命为他干活,而且没有报酬。……他学术水平再高,你也很难从他那学到东西;第三,年龄要在55岁左右,不能太年轻,年轻了容易被‘80后’勾引,也容易被女弟子看上。……当然也不能太老,太老了知识结构陈旧,……关键是太老了会很快要退休……。最后一个条件就是,导师要有点人文精神,也就是有中国传统知识分子的美德……。(p. 14)”方正被学生视为完美导师。同寝室的师兄弟,姚从新和“我”读博但前者被开除了学籍,林小牧毕业当了律师,梁冰毕业考取了公务员。姚从新很可惜,其实他有称为学者的潜质。“师兄像一个真正的无所事事的学者,开始安心搞他的研究工作。……师兄将一天安排得十分紧凑,有条不紊。早晨师兄起床会在校园里跑一圈,这是他多年的习惯;锻炼回来师兄会早餐,一般情况下是两个鸡蛋,一碗稀饭,一个馒头;师兄早餐后在宿舍就打开了电脑,开始搞他的研究……(p. 139)”顺便一提,方正的博士生中,还有七零后柳条,在《桃李》中是邵景文的硕士,从本科生时就仰慕导师邵景文,到博士生时似乎对导师方正也很仰慕。

 

小说写到了研究生评价的困难。“如何衡量一个学生的学术水平?由于学生在校期间基本上没有专著,发表的论文也是有限的,博士不是本科生又不能看考试成绩,要是根据考试成绩派访问学者,那传出去还不笑掉大牙。这样学生的考试成绩只是参考,最重要的要看学生有没有研究能力,衡量一个学生有没有研究能力,就要看学生有没有论文发表,而且应该是在专业的核心期刊上发表论文(p. 226)”。只是现在据说不能唯论文了。

 

小说中有些评论挺有道理。“任何事情只要能上升到理论高度以探讨学术的方式出现,什么事情都好说了。龌龊的可以变得干净,不能见人的可以公布于众,既便是丧尽天良的事也可以说得冠冕堂皇。(p. 13)”“在这个世界上,面对一个自认为是坏人的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一个自以为是好人的人。一个自认为是好人的坏人比一个自认为是坏人的坏人更有杀伤力。(p. 78)”“这世界上有哪个教授不睡懒觉呀,熬夜和睡懒觉才是教授的生活方式。(p. 151)

 

作者张者,原名张波。1967年出生于河南信阳。1988年毕业于西南师范大学中文系,获文学学士学位。1988-1995年在重庆《经贸世界》杂志社工作,历任编辑部主任、经宣部主任、记者部主任,并开始发表小说,主要是中篇小说。1995年到北京,为《经贸世界》杂志社工作驻京办事处主任。1996-1999年就读于北京大学法律系,获法律学硕士学位,开始创作长篇小说。1999-2001年在《红岩》文学杂志社工作,为驻京代表。有校园小说三部曲《桃李》《桃花》《桃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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