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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言送语当风流—学界小说丛谈之《大学是座城》

已有 3214 次阅读 2022-4-17 22:57 |个人分类:休闲阅读|系统分类:人文社科

韩梦泽的长篇小说《大学是座城》,2015年由百花文艺出版社出版。小说的第一部分,本是发表于《小说月报·原创版》2011年第1期的中篇小说《大学》,出版前全书发表于《小说月报·原创版》 201411期。作者标注,“201439日于紫园”。该书是作者《成长三部曲》的最后一部,前两部是写幼儿园的《花儿朵朵》和写高中的《老大,再见!》。故事发生在虚构的南舆大学(看不出现实背景,我觉得没有),时间不很清楚,在2005年和小说最初发表的2010年前之间。

 

小说分上、中和下三篇,每篇基本上是一个中篇小说,与《大学轶事》的结构有些类似。主人公在变化,但都发生在同所高校,并有些共同的人物。上篇是几位校领导明争暗斗,近于官场故事。中篇是几位教师的情仇恩怨,算是学界故事。下篇则是学生中的爱情悲剧,校园故事。小说中的校园非我熟悉,更像是基于道听途说的校园想象。主要是我这种比较世故的读者,不太相信以上帝视角叙述的客观性和真实性。有时难免怀疑,这种密谋的事情或内心深处的想法作者怎么能知道。

 

南舆大学书记李学懋与校长郑天堃斗法,主管财务和后勤的常务副校长陈秉泉是中间平衡力量,也是上篇的男主人公。另一位主管基建和校办产业的常务副校长房仲宪是校长的人,主管教学的副校长马原是书记一手提拔,主管人事的副校长郝学东是老好人也没有帮派。主要的冲突是学校生活区的房产鸿儒苑的价格,教师有意见,马原也是购房者,没有与学校保持一致。校长略施小计,就摆平了提意见的老师,而且还查出马原是幕后策划者。校长不无得意地说,“知识分子就不是一群可以革命彻底的人,尽管我们也是知识分子,但是客观地说,这个阶层的人有时候比小商人还容易收买,甚至相互出卖。(p. 77)”另一个冲突是学校要拆七十多年历史与学校同龄的秦园盖招待所,文科的名宿田有库的前秦研究所在里面。秦园拆除后,田有库和物理的院士沈钧鉴所谓南舆二老都跳槽去了交通大学。这两位名家居然是书记在马上退休时帮忙联系调动的,书记觉得南舆烂透了,“学校,大学,最重要的是老师,那些还存在精神世界的老师,无论他们去了哪里,只要那个地方是个安心执教的栖息地,就对得起我们的这个社会。(p. 78)”此外,在准备迎接教学评估的关键时刻,有突发事件,学生在食堂食物中毒。还有条婚外情的线索。陈秉泉与他过去的学生26岁的于严有婚外情也有婚外性,陈的女儿劝父亲赶紧分手因为不会有任何结果,于严主动中断了他们的关系。三十出头仍单身的校办副主任刘彩霞,似乎也对陈秉泉有意,毕竟他有主角光环。

 

中篇男主人公或许是新入职的博士苏浚青,27岁单身的经济学博士。似乎没有女主人公。图书馆的同事为他介绍女朋友,在比较漂亮的于严和比较丑的马恩思中选了后者。马恩思是副校长马原的女儿,为陈秉泉的秘书。这些校领导都有秘书,这可不合规定。体制内,配秘书的最低也要副部级。上部中房仲宪认为她是书记派的卧底。马恩思和苏浚青的恋情不温不火,虽没有激情,但似乎在走向婚姻。苏浚青班上的漂亮女生任玲看好苏博士,主动发起攻势,在苏浚青的出租屋里上床。后来发现苏浚青幼稚不体贴女生,“不浪漫、不出钱的关系绝对不叫爱(p. 199)”,就断了关系。这段师生性马原副校长也知道,对苏浚青晓以利害,他也无意坚持。还有个经营教师公房转租的单身女人王盼春,年收入几十万,也看好苏浚青,愿意不计名分地以身相许。她的愿景是,“凭借我的人脉和经济实力,凭借你的学历和裙带关系,咱俩要是强强联手的话,不出十年,你能升正处。然后咱们再一步步拓展开来,稳扎稳打,二十年后你就是校长了!(p. 178)”她的信念或许是,“要脸的人多数都过着不要脸的日子(p. 179)”。这可能也是多数人的信念,而我属于不认同的少数派。但苏浚青更愿意保持柏拉图式的没有性的关系,尽管偶尔也同居。在下部中,王盼春抚摸着苏浚青的身体,产生了抚摸陈秉泉的幻觉。

 

中篇除苏浚青博士的艳遇之外,还有个不算复杂的刑事案件。经济系的书记裴小远用赵明所开陈校长的车学驾驶,但把车丢了。赵明与陈秉泉兄弟相称,连于严都被称为小嫂子。他是李书记是亲戚,也被房仲宪怀疑是书记的卧底。裴小远找于严顶缸,以免影响自己的仕途。愿意出25万,给赵明,把事情摆平。于严不顾赵的劝阻,答应了。车其实没有丢,被赵的朋友开走藏起来。赵明收了裴小远的钱后,重新处理一下,又开出来。给了于严5万,于严退给了裴小远。这个事情被裴小远的竞争对手也是校长的人知道,捅了出去。裴小远被撤职,赵明判了十年。于严因为收到陈秉泉夫人的短信,劝她离开学校,她去了非洲,不在学校。于严出走,赵明判刑,陈秉泉觉得校长在施加压力,决定查账。

 

下篇主要人物是学生,男主人公是家在本地的四年级大学生杜佑佳,女主人公应该是中部主动找苏浚青上床的同学任玲。两人都是21岁,但杜佑佳的心理年龄只有18,而任玲能有24。杜佑佳的愿望是买辆摩托车,带任玲兜风。任玲开始没有看好杜佑佳,但正在情感空挡期,也接受杜佑佳为备胎。任玲决定考研,杜佑佳也说服经济不宽裕的父母支持他考研。杜佑佳被裴小远开车撞了,陪了他三千元。他本来打算买个二手摩托,最后还是决定买个iphone送任玲。他的室友曾告诉他,谁送任玲iphone,她能陪睡。事实上,那个室友曾送任玲iphone,但被拒绝了。考研结果出来,杜佑佳考取,任玲落榜。任玲准备送杜佑佳一辆摩托,推着摩托时被车撞不治身亡。临终前,意识到杜佑佳是她的真爱。在尾声中,杜佑佳到任玲的家乡兰州工作。住在任玲家附近,骑着任玲送给他的摩托车。我这个年纪,并不为这种执着所感动,反而觉得有些毛骨悚然骇人听闻。

 

中篇的马恩思、苏浚青的恋爱在下篇也有了结果。两人未婚同居,奉子成婚,新娘在婚礼上妊娠反应,大吐一场。苏浚青被提升为经济系办公室主任。他以为是岳父马原的关照,或者是王盼春花钱运作的结果,其实是陈秉泉的举荐。在尾声中,苏浚青不到33岁当了正教授,被陈秉泉提拔到宣传部,副处级。他与王盼春的事情关系被马恩思发现后中断。

 

呼应上篇校领导斗法,李书记退休后,郑校长似乎大获全胜,传闻他要兼任书记。陈秉泉坚持要查账。在马恩思的婚礼上,房仲宪与他有很坦率的交流。但没有共识。陈秉泉感慨,“当一个人具备了完整的处世哲学之后,任何人想攻破他的价值观都是妄念!(p. 246)”到那时为止,似乎还只是办学理念上的分歧,后来也演变成刑事案件。这个变化真是有些突兀。房仲宪被检察院带走了,涉案金额一千七百多万,他全认了,判了八年,但保住了校长,不过校长的仕途基本到头了。确切地说,按照上篇的逻辑,是应该成为刑事案件。但插入办学思想的分歧,逻辑上有些不通。此外,南舆二老相继去世。陈秉泉本来有望当校长,但他主动辞职了,去了民办学校当校长。

 

贯穿全书,都与南舆大学形成对比是民办的南浦精英商业学校,创办人是李学懋的儿子李美儒。他与陈秉泉都认为,“传授、接受高等教育的地方就是大学。(p. 73)”不过,南浦的学生还在借阅托夫勒的《第三次浪潮》,那是我在1985年前后看的书,小说故事发生的时间在2005年之后,20多年后居然还有大学生在看。小说结束时,陈秉泉离职去了南浦。“那里才是真正的大学。(p. 282)”李学懋曾说他,“你的聪明和不贪婪的个性让你在官场中混得不错,甚至左右逢源,可是你性格中存在一个缺陷,那就是缺乏决断的力量,而这种力量的缺失有时候会让你对自身产生怀疑,怀疑自己是否聪明和不贪婪。(p. 68)”在我看来,他们共同的缺陷是缺乏视野,缺少常识,所以分不清教育与培训。这几乎是大多数罗列大学存在问题的学界小说的通病,既缺乏对现实大学运作逻辑的透彻理解,也缺少对卓越大学令人信服的想像。这实在是优秀学界小说的必备要素。

 

韩梦泽1974年出生于天津。曾做过地方电视台主持人、外企员工、影楼老板等。2003年起在河北大学图书馆工作。业余从事写作和研究,以作家和编剧闻名。

 

 

附:已经贴出学界小说丛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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