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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来唯把旧书谈：《唐宋词一百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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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宋词一百首》是我读过的第一本词选，那时我在读高中。该书是上海古籍出版社出版的通俗版本，如果没有记错，选注者是大名鼎鼎的胡云翼先生，过去说过他的《宋词选》。那是同桌李明的书，但我特别喜欢，借阅了很长时间。当然，最终还了，所以现在手边没有。《墙外行人之缘起》中提到苏轼的《蝶恋花·暮春》，《又见江南冬色》引用的的韦庄词句“人人尽说江南好”，都是在《唐宋词一百首》首次读到。
《唐宋词一百首》包括唐五代词。唐人词有李白的长短句开山之作《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和《忆秦娥·箫声咽》，白居易选的是《长相思》和《忆江南》三首的第一首，还有刘禹锡的《竹枝词》，但记不准是哪几首。五代词有温庭筠和韦庄，温词不记得了，韦庄似乎就是开篇说到的《菩萨蛮·人人尽说江南好》。冯延巳的是《谒金门·风乍起》，就是后来有古代杠精评论，“风乍起，关卿何事？”那首。成就最高的当然是李煜，选得也不多。有《破阵子·四十年来家国》，印象特别深，因为“文革”时读过据说是陈毅解读毛泽东诗词，赞“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境界大，以往最大的也就是李后主“三千里地山河”。当然，后来知道那真是胡说。辛弃疾“气吞万里如虎”“万里长鲸吞吐”“眼前万里江山”，陆游“当年万里觅封侯”，陈亮“万里腥膻如许”等，陆陈的词都是《唐宋词一百首》所选。当然，王国维《人家词话》专门说过，境界大小之分不是优劣之分。李煜词还有《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印象也深，因为最后一句“一江春水向东流”是电影名字。是不是还有《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记不准了。此外，还有些所谓无名氏的作品。
胡云翼先生选宋词重文学性，轻音乐性，豪放派词选得多，婉约派选得少。东坡词选很多，近十首。最有名的当推《念奴娇·赤壁怀古》和《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我记得当时也选入中学课本。接下来如果再选几首，应该就有《江城子·密州出猎》《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浣溪沙·山下兰芽短浸溪》《蝶恋花·暮春》，似乎都在书中。《蝶恋花·暮春》浅显，适合进课本。没有选入，或许因为隐约涉及男女之情。其实也未必真是男女之情，华夏文人有所谓“美人香草”的特殊表达方式。辛弃疾词选得更多，是入选最多的词家，最有名那些似乎都选了。有入中学课本的《永遇乐·京口北固亭怀古》，还有《破阵子·为陈同甫赋壮词以寄》《鹧鸪天·有客慨然谈功名因追念少年时事戏作》《水龙吟·楚天千里清秋》《南乡子·登京口北固亭有怀》《菩萨蛮·书江西造口壁》《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鹧鸪天·鹅湖归病起作》《西江月·遣兴》《丑奴儿·书博山道中壁》《青玉案·元夕》，可能有增加或遗漏，记不准了，因为随后不久就看了本《辛弃疾词选》，难免混淆了。真是 “少则得，多则惑。”我看的第一本个人词选是辛弃疾，诗选是李贺，没有特别的原因，只是正好买到了。陆游选了几首，包括并不豪放的《卜算子·驿外断桥边》和写给唐婉的《钗头凤·红酥手》。豪放的词人还有陈亮、刘克庄、刘辰翁等，刘克庄选好几首。
婉约一派，李清照最多。《声声慢·寻寻觅觅》《如梦令·昨夜雨疏风骤》《渔家傲·天接云涛连晓雾》《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柳永似乎只选了两首，《雨霖铃·寒蝉凄切》和《望海潮·东南形胜》。周邦彦两首，有《苏幕遮·燎沉香》。秦观有《鹊桥仙·纤云弄巧》，姜夔有《扬州慢·淮左名都》，好像也都是两首。相比之下，并非以词见长的范仲淹和岳飞也选了两首。范仲淹的是《渔家傲·秋思》和《苏幕遮·怀旧》(不很确定)，岳飞的是《满江红·怒发冲冠》和《小重山·昨夜寒蛩不住鸣》。
当时最有腹谤的是林逋，选了首《长相思·吴山青》。林处士“梅妻鹤子”，写相思应该没有真情实感。之前读过他的《点绛唇·咏梅月》，觉得“清入梦魂，千里人长久”，远胜“君泪盈，妾泪盈，罗带同心结未成。”后来推测选者看重的可能是《长相思·吴山青》的民歌风格。说到民歌风格，也不如书中选不太有名(因此没有记住)作者的《长相思》“郎意浓，妾意浓。油壁车轻郎马骢。”
《唐宋词一百首》作为入门读物应该算很不错了，至少有一半以上确实是脍炙人口的宋词精品，或者说精品中的精品。如果说有些遗憾，就词家而言，不应该遗漏晏几道。就具体作品，我觉得应该选入张先的《天仙子·水调数声持酒听》和宋祁的《玉楼春·春景》。两者分别有名句“沙上并禽池上瞑，云破月来花弄影。”和“绿杨烟外晓寒轻，红杏枝头春意闹。”《唐宋词一百首》似乎没有宋祁，张先选的是另一首，也有佳句，“中庭月色正清明，无数杨花过无影。”
说实话，唐宋词读得多些主要是看了《唐宋名家词选》后，不觉得《唐宋词一百首》选得多么高明。不管怎样，现在回想起来，喜欢唐宋词就是从那时开始，已经过去四十多年了。借用东坡词，“四十三年如电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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