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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校教师职业生涯再次起步之年。十年前的高中生在这一年获得了硕士学位,重新入行大学青椒。2月底,结束在东北工学院的学习,带着硕士学位回到钢院。月收入已经有130多元了。顺便补充,过去没有说到,84年刚入职是见习期工资46元,一年后转正56元。工资增加主要是由于普涨,职级提高也有些很小的影响。由此开始的六年多,在鞍山钢院工作,直到1995年9月去上海读博士然后作博士后,并在1998年2月正式调离。档案在钢院共有13.5年。
家庭生活方面,十年前的高中生已经结婚,结束了两地分居。暂时还没有小孩,而且也没有打算要小孩。与父母同住,在园林路307栋7号的三室户原来我自己住的朝南14.4平房间。我们家已经是住在那里三年。
这一年情况比较特殊,回忆准备分成两部分。这次贴出个人亲历的寻常生活,包括教学研究学习婚姻阅读旅行之类。还有些旁观的见闻,等未来合适的时候(如果有的话)再另外贴出,肯定不会在今年了。
毕业
我在研究生的最后阶段工作相当倦怠,或者更准确说厌倦婚后别离,每次去学校都很不开心不情愿。甚至有过不要学位退学的念头。当然也只是想想。总体上研究工作和论文本身都按部就班平稳进行。
论文最终选题是含平方项的Duffing系统混沌性态。考虑了平方项是我所研究系统的特点。平方项是加载卸载不对称的最简单模型,这种不对称性出现在考虑重力作用下的铅垂非线性振动、关于屈曲后平衡位形的振动等。论文研究了两大类系统,一类是只有平方项的系统,另一类是既有平方项又有立方项的系统,这类又包括恢复力线性和立方项系数的不同组合。对于只有平方项系统,以及线性项系数与立方项系数异号的两类含平方项系统,进行了Melnikov分析。后两种情形其实技术上没有解决,用了很取巧的办法,把平方项当成摄动项对付过去了。这个问题完全解决,在几年后了。
在准备论文答辩时,出现个意外,论文初稿丢了,印象很深。那天下雨。太太和我骑自行车到岳父家。带着硕士论文初稿,她帮我抄写。当时硕士论文就是手写稿,400字一页的稿纸,厚厚一本。快到时,一阵大风,把穿的自行车雨披吹得翻上去,蒙住了头。我们赶紧下车。觉得很可笑,就说笑着往岳父家走。到时太欢乐了,就把她的包忘在自行车前筐里,自行车已经推进走廊了,放在家门口。进门后不久,发现包没有拿进家,赶紧出门去取,已经不见了。那时候没有几天就要答辩交稿,而且论文中有些公式推导之类,完全重新起草工作量不小。不幸中万幸,论文答辩的幻灯胶片已经在前一年底做好,或者说,准备复印胶片的底稿已经写好。有近20页,那是论文最核心的内容,包括全部主要结论。我硬是把投影胶片,重新扩展为论文。论文推导的有些中间步骤有笔误,毕竟比较匆忙。总算及时完成了。太太抄过,增色不少。
在回忆这部分内容时,我想看看当年的急就章定稿,但非常奇怪,没有找到我自己存档的硕士学位论文,博士论文的精装本倒是看到了。如果我没有记错,致谢时没有提中间退休的李景正老师,这可能是论文的最大失误。完全是无心之过,当时急着完成毕业回家。那一段时间很不在状态,日记书信等记录都是空白,没有记录。也许与太太的通信有记录,但仍没有到启封时间。目前看,硕士学位证的代价是我个人历史开了数月的天窗。
用每页四百字的稿纸,硕士学位论文有100多页,单面复印,厚厚的一本。论文答辩前需要专家评阅。我请了鞍山钢院的李培廉教授和东北工学院的关立章教授。两位专家都说了些好话。我忘记了是不是有评审费,好像没有。答辩前好像也不像现在起草答辩决议初稿,也可能是导师做了我不知道。那段时间记忆很模糊,而且如前所述没有文字的记录。
正式答辩似乎是与王多一起进行。答辩委员会都有什么人记不清了。肯定有我们两人各自的导师关立章教授和王铁光副教授,他们的研究方向都是非线性振动。还有研究方向是结构动力学的苏禾副教授。另外两位记不清了,可能是韩二中教授和虞和济教授。答辩很顺利,大家对混沌不懂似乎也没有兴趣。我不记得问了什么问题,除了苏禾老师听说评阅专家有鞍山钢院的,就非常怀疑地问,钢院什么人懂?我说是李培廉教授。苏老师马上表示认可,李先生学问大得很,什么都知道。这一方面李老师威望高,另一方面,印象中,苏老师在鞍钢作过项目,因此对钢院也有些了解。委员会闭门讨论时,老师们好像也只是在八卦。快要结束时,我在教室门口等候,听里面议论。说到当时很热播的政论电视片,有大量黄河的镜头,黄河湍急的河水,那就是混沌。我再进场后,宣读了答辩决议,顺利通过答辩。答辩后,苏禾老师赞扬道,这小伙子,学问做得好,字写得也漂亮。我也没有好意思说太太抄写。
在年初结束在东北工学院攻读硕士学位的学习。学位证书上的日期是1月29日,应该是答辩日期。毕业证上的日期是2月23日,我不知道是什么日期。
教学
个人当时的愿望,很想多上几门课,特别是不熟悉的内容。这倒真不是多么热爱教学,只是想学很多东西。学习知识的最好方式,我觉得就是给别人讲解。因此我想讲各种课程,比较熟悉和还不太熟悉的。具体如分析力学、非完整力学、非线性振动、混沌引论、常微分方程、应用微分拓扑、现代控制理论等。基础部主任李培廉教授很赏识我,我向他自荐讲上述课程。虽然基础部有经济数学班和物理师范班,他只是让我先给基础部相关专业青椒讲讲混沌。我也跟机械系平朋主任表达我的上课愿望,他答应把本科生的机械振动给我。这个振动课其实并非我想要,因为我觉得不需要再学习,但也聊胜于无。
上半年刚毕业,虽然我做了努力,还是来不及安排教学任务。由李培廉教授组织,为基础部的教师开讲座介绍混沌。没有教学工作量,属于自愿的学术交流活动。开始参加的人就很少,很快就无疾而终。当时有个打字的一页英文提纲(如果找到可以重新录入贴出来),但实际上没有讲完。本科生教学工作是从下半年开始,就是89-90学年的第二学期。
在那个多数教师不搞研究的学校,讲课是件很严肃的事情,也是很有挑战性的事情,虽然学校并没有现在那种诸多具体的开课条件。教研室老师完全是为青椒负责。让一个没有准备好的青椒上课,一旦被学生赶下台,职业生涯就很黯淡了。我虽然在读硕士前已经当过助教,但硕士刚毕业还是要继续当助教。这次不助理论力学了,给我门高级些的课程,机械振动。过去是专业教研室上。我读本科时申请免修但考试没有达到良好。那个学期,弹性力学课免修考试成绩优秀,获准免修。系主任曾说把这门课许给我上,但也确实没有说马上给我。我也理解,对于我那种青椒,开任何新课程都要先有助课环节。
具体任务是机械87(1,2)和机制87三个班合班的机械振动,都是60学时;还有选矿87一个班机械振动,50学时。这些课都是高金民老师主讲。我主要随堂听课和批改作业,也辅导答疑。高老师对我很关照,基本上让我自行其便。有次在教研室,高老师似乎要向我传授什么经验,当场被同教研室王开发老师取笑一番。当然有玩笑的性质,他们是棋友。从那以后,高老师也没有跟我说过什么。
机械振动我本科申请过免修,考试没有达到优秀未获批准,但任课教师允许我不听课,只有再参加期末考试就可以。期末考试我成绩优秀。高老师也是第一次讲这门课,似乎还没有本科时老师讲得好,但也未必比我硕士阶段那位用自己编写讲义讲线性振动的老师差。对这几轮教学,说学到东西了是虚伪,说没有学到东西似乎有些骄傲,不吱声为宜。
除了助课外,我还给机械87的两个班“主讲”0/2外语阅读,小班上课,20学时。“主讲”打了引号,因为实际上并不用讲课。课堂上,教师布置阅读内容,给学生个别答疑,有普遍的问题也可以集中讲解。教师只是在教室中巡视。所谓0/2,是指课内周学时2,课外周学时0。阅读的材料,我读书时是所谓专业英语,我刚教书时是科技英语,再后来就是一般的英语。我印象中,阅读材料是指定的,任课教师不能选择。因此,教学工作更像助教,而不是主讲教师。
最初半年教学工作的感受,讲课其实比较容易,指导学生解题也不难。正面讲道理总是好讲。毕竟正确的说法只有一个,似是而非的说法却变幻莫测。难的是答疑,回答学生“为什么不能这么想?”之类的问题。不仅要知道通常或者正确的思路,还要理解学生的思路。告诉他们,怎么想都可以,只要想得正确。需要具体指出他们想法中存在的问题。有些老教师课讲得很熟练,但回答学生的问题可能缺乏针对性,甚至不能理解学生的思路,只能重复教材或者课堂上讲过的内容。对于现在评所谓教学教授,只考察讲课环节不充分,至少还要看答疑环节。或许是现在真正想弄清楚问题而提问的学生太少了,所以讲课变得更重要了。
除了具体教学工作外,还有许多更宏观的思考。当时如果有博客,就随手贴出了。
对0/2英语阅读课,我建议弱化专业性和科技性,变形为阅读课。写篇文章《关于0/2英语教学的思考》。忘记了是最后没有定稿投稿还是没有被接受,总之目前只有草稿。这个想法与学校的外语工作委员会主任(是不是任老师,我忘记了,应该是,因为我与其他外语老师不熟悉)聊过,他建议我先在自己的课上实践一下。所以后来就不是科技英语了,就是英语阅读了。
关于振动课,我觉得对机械专业,《线性代数》《积分变换》和《机械振动》应该合并为一门课。课程应该服从教学计划,不必强调课程本身的系统性和完整性。合并之后,数学工具能更好地应用于振动研究,也有更清晰的物理背景。我起草了一个建议书。有可行性论证,包括国外的相关前例,内容的具体分析,还要合并后的具体教学安排。但这个建议没有提出,曾打算写篇教学文章,也没有写。我后来有一段要求自己所谓“一课一文”,讲一轮课包括非新开课,写一篇教学文章。第一年还没有这样要求。
关于课程体系等更大的方面,也有话说。曾想向刘证教授提出教学研究“一揽子”建议。1 本科生多开些人文类选修课,东工有18门32学时的这类选修课,还另有6门音乐美术欣赏课。2 鼓励学生进行科研活动,设立专门基金,给予必要的经费资助。3 鼓励教师开选修课,教师自报,学生自选。4 鼓励教师参与技术咨询和发明,学校定期公布经费和专利超过某个数量的单位。5 鼓励教师从事基础研究,定期发布学校基金项目、获奖和论文目录。6 学校定期评估各系教学、科研、创收等情况,并给予单项和综合奖励。刚到学校工作不久,我多少还停留在东北工学院的氛围中,五十步和百步有时候也是很大差别,因此对钢院的死气沉沉无所事事有些抵触。这些当时在钢院似乎有些超前,本质上就是建设研究型大学,完善KPI激励体系。另外说几句题外话。大陆大学之间差别之大,超过绝大多数人的想象;即使是大学中人,往往也只了解他任职的大学;因此说起高等教育,有时候难免有盲人摸象之感;我自己也不例外,也在摸象,但至少摸过三、五个地方了。
对教学工作一直是相当投入。更确切些说,一直喜欢琢磨教学内容,从微观到宏观。只是当时还是年幼无知,不谙国粹“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像课程设置这种事情,应该是院长校长考虑的,而且即使他们想改变也未必能成。课程是种社会建制,有历史的原因,有环境的制约,有利益的平衡,内在逻辑从来不是重要的因素,甚至教学效果也不是重要因素。好发议论,是职场新人的通病。如毛主席所谓,“有许多人,‘下车伊始’,就哇喇哇喇地发议论,提意见,这也批评,那也指责,其实这种人十个有十个要失败。”当然,我也理解,新人发议论,真未必是要谋求什么,甚至也未必是要显示自己,只是不懂事而已。现在我觉得,想得太多。做得太少,是青椒教学方面的大忌。即使对于教学内容的处理有想法,也要先在同行中积极交流,而不是给领导提建议。可以写成教学论文,期刊投不中投会议。写论文与同行交流,需要论证,要有论据,这个过程那就属于“做”,而不只是“想”。当年重新入行第一年,做得差些,也没有人提醒。
研究
我刚入职不久,系主任就找我谈话。我推测只是新人的惯例。当年入职一位硕士生,与现在入职博士生甚至博士后差不多。不能说是多么难得的人才,但也是带来希望的新生力量。更何况,他们对于我的期望,可能比平均线还要高些。
主任首先批评我没有跟系里打招呼就承担基础部的教学任务。这或许是某些领导的谈话风格,劈头先一棒子打昏,后面再说什么就容易了。我解释那个混沌讲座不是教学任务,只是大家自发的学术交流。然后他就跟我大谈应用课题的重要性。我承认他说得都对,我也愿意做任何事情,只是水平和条件有限,他说的事情我当时还做不来。他又以李培廉教授为反面教员,告诫我不要做一辈子学问,一事无成。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对李教授的负面评价。后来另位教授也说了差不多的意思,虽然话更委婉。我说自己还谈不上做学问,只是看看文献,照葫芦画瓢,写写文章;文章发得还不错,例如中了篇《物理学报》。现在的学者,很难想象当年薄弱高校教师对《物理学报》《力学学报》这类期刊的膜拜程度。据说在钢院历史上,截止那时,只有一人在《物理学报》上发表过论文而且是两位合作者之一,当然这种说法是否属实我没有核对过。《力学学报》上更是没有发表过论文。主任又说,只发表论文不应用,也没有什么意思。我跟他讲导师告诉我的事情。东北工学院作为全国第一批10个硕士之一,一直没有上博士点,原因就是一级学报文章少。东拉西扯谈了一个多小时,我自己觉得还是在亲切友好气氛中结束。主任说帮我申请两、三千元经费,如果有文章不断发表,以后还可以申请。不过,这笔经费一年多后才真正到手。
说实话,主任的思路我很熟悉,我当时认为是狭隘的工程师观点。很熟悉是因为我父亲也是这种观点。他们认为研究就是解决实际工程问题。这当然不错,但解决实际问题只是工程项目,不是科学研究。科学研究要提炼工程中的科学问题,通过发展科学知识来解决工程问题。当时我并没有这种认识。我看书也好,做所谓研究也好,只是出于个人兴趣,其实就是自娱自乐。再说,我从小的目标就不是追求成功,而只是不受人摆布。当然,跟领导不能这么直白地说。只能说自己做不了重要的事情,只能做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同时帮系里挣些面子。这样领导就算不支持,总不应该反对。主任的谈话其实也有非常合理的内核。钢院的研究就要是围绕大冶金进行。几年后校领导同意我调离,也有我的工作确实不在学校主线上的因素。我那种研究,对自己而言,其实是种“无用之用”。我当时对谈话的效果很得意,其实或许还是冒犯了领导。后来在申请国内读博、公派出国进修等事情上,主任都不太支持。我那时知道了还很诧异,真是幼稚。
我是新人,又是学生,完全可以像张爱玲所谓,“变得很低很低,低到尘埃里。”说没有用就没有用,不争论。但我有自我牺牲精神,做些没有用事情,帮领导撑系里的门面。这种做法,其实在华夏文明中有深厚的精神资源。以“帮闲”自称或自居的文人,对文明和社会的贡献,在很多场合,并不亚于有志“帮忙”的文人。
现在想想,李培廉教授其实也在积极吸引我参加他加盟的林炳昌副教授的课题。7月专门约我去讨论过一次。林老师向我介绍了课题,我的理解就是把数学物理方程应用于激波,侧重于应用,出实际成果。李老师侧重于理论说了发展远景,并介绍课题经费是申请冶金部基础项目。我听后表示进一步了解再说。其实我倾向于不参加,一方面我有意去读博士,另一方面,作为机械系教师参加基础部的项目也许会有些麻烦。更主要的是对课题本身兴趣不太大。
关于前面提到的冶金部的基础研究经费,是所谓“有偿/资助”项目。就是完成预定目标算资助,没有完成需要退回经费。学校科研处科研科的孙科长主动给我介绍过。让我积极争取,有一定希望;论文马上准备,即使项目失败,有一级学报论文只需要偿还一半经费;题目要尽量联系实际;要找有影响力的人推荐,至少是东北工学院的导师。我当时还没有课题意识,只是说积极慎重考虑,没有主动跟进。这个项目几年后才申请拿到。
现在反思,当年我有研究的愿望,但没有项目的自觉。还远不是职业研究者,甚至也不具备职业大学教师的研究素质。科学研究是种社会实践活动,并非只是个人想问题看文献写论文。有了研究的愿望,如果有开放的心态,总会形成正确的研究愿景。芸芸众生凡夫俗子,每个人的研究,对人类知识的贡献,通常可以忽略不计。但对这些研究者而言,这些微不足道的工作,意义重大,不仅是如我最初理解的自娱自乐。研究让人谦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面对失意更容易心平气和。研究让人自由,让自己的生活不依赖特定的人或者单位。
这一年具体研究进展乏善可陈。硕士期间工作,Melnikov方法应用方面,还有些技术性的问题,继续在研究,仍没有实质性的进展。分析力学,有些不错的想法,写成简报,投《科学通报》;也有些比较平凡的工作,还是写成论文了。此外开始着手写通论性的文章。分散精力的事情太多,当然不仅是教学任务和个人进修。有几个月另有兴奋点,虽然我没有做什么。以后有机会专门说那几个月的事情。
虽然研究的实质性进展微不足道,但说论文发表却是个大丰收年。这一年有8篇,前一年仅3篇。当时所谓一级学报有5篇,而且有了第一篇被SCI收录的论文。这个记录保存了近十年。到了取得博士学位后的1998年或1999年,论文发表才超过那年。尤其在钢院而言,论文发表方面更是可圈可点。鞍山钢院进行了1988.7.15到1989.11.30期间的论文评奖。我报了十篇论文,按照学校的标准,一等奖有6篇。前一年全校一等奖20篇,机械系一等奖论文最多,有5篇。
系总支崔文好书记善于鼓励人,跟我说这些材料报副教授都够了。我当时还是助教。职称晋升停止,报讲师的机会都没有。鲁迅的遗言很有道理,“别人应许你的事情,不可当真。”何况,鼓励也不是应许。当时职称确实普遍低。教研室五十多岁的几位老师,除了陈四海和汤昌义两位副教授,其他人都是讲师,或许有些连讲师都不是。讲师相当于工程师,我父亲在行业在单位很有影响,也才晋升高级工程师不长时间。继续当助教也没有什么挫败感。虽然我论文多些,但写论文属于个人爱好,并非为职称晋升。学界人的不快乐,有些就是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却想让人家以这种或那种方式肯定。说穿了,贪婪是痛苦之源。做了自己喜欢的事情,自己开心就好,还想让人家肯定,何德何能,好事都赶上?
当年第二次作为学者参加学术会议,青年力学协会第三届年会,在峨眉山西南交通大学。我提交两篇论文,都收入没有正式出版的油印会议论文集。一篇是用Melnikov方法讨论倒摆的混沌,与实验结果比较说明考虑高次非线性项的混沌更接近实验值;另一篇是非完整力学中某个高阶方程。前者后来投稿《力学与实践》,朱照宣先生决定退稿,并写信说明退稿的理由,北大的倒摆实验数学模型并非如我论文中所列。后来这个工作由王多投稿发表到《沈阳航空学院学报》了。后者我忘记是什么工作,后来是否在期刊上发表。如果我没有记错,会议召集人是后来曾担任同济大学工程力学系主任的张若京教授。那时候他才获得博士学位不久,据说是张维先生的关门弟子。特邀报告人有杨卫教授,他是海归的美国博士。我当时不知道他学问多么好,只知道他体力真是很好,暗自叹服吃过洋牛奶面包确实不一样。似乎他还出了些小状况,包被偷了还是什么。
按惯例选三篇年度代表作。一个是用Melnikov方法预测了有平方非线性系统出现混沌的临界参数,并与他人已经发表的数值结果进行了比较。解决些技术性的难点,包括积分出相应保守系统的同宿轨道,并计算对应的Melnikov函数。论文很短,发表于《物理学报》。这是我混沌研究的第一篇文章,不说出手不凡也是起点不低。另一篇是分析力学方面的论文。把梅凤翔先生倡导的Nielsen方程推广到有非完整约束的变质量可控力学系统。这个工作比较平凡,如果说特点,就是讨论不同形式方程等价性过去都没有涉及。投稿到《固体力学学报》,录用后邀请投英文版,在Acta Mechanica Solida Sinina刊出。最后一篇是关于Mac-Millian方程的准坐标形式,这算是个比较基本的工作。这篇文章比较短,没有打草稿,直接成稿,发表于《力学与实践》。第一篇论文年內投稿,工作是在前一年完成,后两篇的投稿则是在前一年。
领导
对新入职的青椒而言,重要的是教研室和系的领导,然后是学校的领导。至于省里部里国家的领导,太遥远了。青椒是学校员工,而学校意志由各级领导体现。干活不由东,累死也无功。这不是当时的认识,而是后来的体会。因此在回顾钢院职业生涯时,先说一下当时的领导,毕竟后面近七年在他们治下工作。下面提到的事情,不全是当年。
硕士毕业回校时,我去读硕士时的教研室主任邢本海副教授退休了。原来的副主任陈四海副教授担任主任。周瑞礼老师教学业务能力比较强,当副主任众望所归。但他因为家庭负担比较重,不肯做。高金民老师当了副主任。到四月份,陈老师到系里当副主任,高老师当了主任。高两届的(钢院和东工双重)学长张树义可能是副主任,我有些记不清了。五十多岁的高老师和周老师职称都是讲师。当时教研室老师职称上不去,不仅是因为没有论文,还因为没有本科文凭。有本科文凭的陈四海老师和汤昌义老师相对年轻,先晋升副教授了。后来,周老师有了个钢院夜校的本科文凭,我帮忙解决他论文的缺项,退休前也晋升副教授了。那是几年后的事情。高老师退休后,谁当主任我忘记了,可能是张树义,再后来我就成了名义上的教研室主任。
系里人事也有变动。我去读硕士时,被认为德高望重的刘培锷教授任系主任。毕业时他已经卸任,原来负责教学的平鹏副教授担任系主任。平老师曾教我们班电测技术。我们教研室主任陈四海副教授接任负责教学的系副主任。主管科研的副主任可能是专业教研室的王德春老师,我记不太准。系总支书记是崔文好副教授,李守源副教授是管学工的副书记。这应该是当年的情况。我读书时,崔老师与王书林老师一起教我们机械振动,他还教我们炼铁设备。李老师教我们液压传动。再后来,不在当年了,陈四海到校党委组织部当部长,李守源变成主管教学的副主任,团总支书记也是辅导员刘喜贵当了管学工的副书记。
平主任是上海人。我留校教书后,他接替去当教务处长的王宏鹏副教授担任主管教学副主任,我作为班主任与他有工作关系。这是留校生的方便之处,常打交道的系教学副主任、学工副书记、教务处长都是很熟悉的老师,在他们领导下,工作也算愉快。平老师有些个性,大嘴乱说,似乎没有什么心机。平主任认为自己是聪明人,这在读书人中不稀奇,我读中小学时就觉得自己是聪明人。但他公然蔑视那些他认为不够聪明的人,这就有些特立独行了。我或许曾很幸运地被平主任视为同类,我对他个人印象也很不错。他当系主任后不久,但也不是当年的事情,群众对他有强烈的反对意见。系总支召集一些教师去座谈,包括我。有位我不认识的老教师,我没有事情不到系里去,参加系里的大会也自己看书,因此没有教过我的老师很多都不认识。那位老教师非常激动,说平主任总说我们没有论文,光有论文有什么用,有人引用才行。我当时觉得那位老师很可笑,连论文都没有,人家怎么引用。会上我什么也没有说。有参加座谈会的老师说,“说了也白说。”主持会议的崔书记微笑着回答,“这次说了不白说。”一语成谶,系里领导调整,平老师不再担任系主任。崔文好副教授担任系主任,高满旭副教授担任系总支书记。
顺便一提,后来我理解那位老教师的逻辑,没有论文与有没有引用的论文是一回事。这种观点还有更极端的形式。例如,有没有引用的论文还不如没有论文,因为浪费了资源;有引用的论文没有实质创新还不如没有引用的论文更不如没有论文。我的概括有些漫画化,但本质上就是这个意思。
从那次领导调整之后,一直到我离开,机械工程系都由崔主任和高书记两位领导。高老师教过我们优化设计课,在担任系总支书记前是专业教研室党支部书记,是崔老师的老下级。系里实际可能是崔老师当家。我曾尝试不上他的机械振动课,申请免修考试成绩只是良好。成绩优秀才能获准,他还是很大度地同意我不用去听课。作为系领导,他对我非常关心和支持,这是我的幸运。平主任其实是比较单纯的工程师,对事情和人性的看法都失之简单;甚至可以说对我也不是很公平,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崔主任是典型的业务和管理双肩挑,业务或许不如平主任,但对事情的处理更为周全。对我也尤其关照。鉴于我在各个阶段都算得上好员工,对我关照的领导,通常就是好领导。
硕士毕业回学校时,校长和书记仍是我读硕士之前的,还没有换。不过与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我不知道他们是谁,正如他们不认识我。主管教学的副校长刘证教授还在位,是我认识的唯一校领导。刘证教授在钢院也以学问好闻名。他与李培廉教授不同,是专家型学者而非“通儒”型学者。他与刘培锷教授关于轧钢数学模型的工作被钱伟长教授亲自推荐到他主编的《应用数学和力学》发表,很长时间内是钢院在那个期刊上的唯一论文。从校长岗位退下来后,刘证教授本人也保持多年钢院SCI论文最多的记录。刘老师对我也很好。有次我到他家,看到一本科普混沌的原版书。我很奇怪,说这个书远达不到能搞研究的程度。刘老师说,他知道我搞混沌,在英国出访时买一本看看,了解我到底在干什么。我当时真是受宠若惊,其程度超过听某位大院士说偶尔看我的博客。刘老师长期担任《钢院学报》的主编,我有些计算Melnikov函数数学技巧的稿件可能是他亲自处理。2003年,为庆祝刘证教授从教50年(也是虚岁70华诞),《鞍山科技大学学报》出了庆祝专期,我应邀投了篇稿并发表。这是在取得博士学位后唯一一次向母校学报投稿。
不久后校长就换成了王成玖教授,书记是隋有功教授。直到我完全离开,学校都在他们两位治下。后来的校长孙秋柏那是曾是主管科研的校长助理。谁是主管教学的副校长我不知道,可能与我关系也不大。后来的党委书记于景伦当时是副书记。总体上,钢院校级领导,对我都不错。现任校长张志强教授当年还是马上毕业的在职研究生。
自修
刚毕业的倦怠很快就让我有所警觉。发现自己精力衰退、时间忙乱甚至智力都下降。于是意识到生活态度有些消极,主观能动性发挥不足。
到了下半年初,我慢慢恢复了有规划的学习提高努力。制订了多少有点数字崇拜痕迹的指导思想,“一个中心,两个加强,三个坚持,四个淡化”。即“以个人学术素质的和谐发展为中心;加强精读,加强笔记;坚持学习英语,坚持研读哲学,坚持钻研数学;淡化对国内外大事的关注,淡化对身旁琐事的牵挂,淡化对短期功利的追求,淡化对闲适生活的向往。”还有操作细节的考虑,如读什么书,各种“淡化”如何操作等,这里略去了。
具体到专业领域,当年最下功夫读的书是Nonlinear Oscillations, Dynamicsal Systems, and Bifurcation of Vector Fields和张筑生的《微分动力系统原理》。这两本书的对数学的要求我未必能达到,因此读起来有些事倍功半。这也是后来转向更基础的数学如高等微积分、微分流形等学习的原因。同时也读《古今数学思想》。这本书一直在读,以往关注核心数学,如代数和拓扑,当时更关注力学相关数学,主要是微分方程。
下半年开始,也有了离开钢院攻读博士的想法。主要有两个因素吧!一个是在校工作时间切割比较严重,很难潜心读书。我曾在日记中记录一天的事情,结束时感慨,“今天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表明人是这样在忙忙碌碌中虚度年华的。”另一个是学校做应用项目的氛围太浓,基础性研究生存空间很小。我在日记中不无自负偏激地写道,“…….坚定了我外出深造的决心,不然迟早被拉‘下水’。我自信虽不是天才也算人才,大家一起努力要把我造就成个庸人,他们难免会成功。”那时我真有些不知道好赖。另外我当时对学界看法比较悲观,觉得会有十年坎坷,然后是十年恢复。因此正是读书的好时期。
暑期后从西南回来,准备到西北工业大学跟季文美先生读博士。申请给教研室领导陈四海高金民。第一次退回,说保证回校工作不突出。修改后教研室通过了,系里不同意。硕士毕业服务期没有到。我本来就有些犹豫,因此也没有特别坚持要报考。跟我的硕士导师也在电话里请教过继续深造事宜。王老师建议优先联系出国留学。我曾写幅对子反映矛盾心情
置身钢院,常有读书自娱之意
放眼全球,时生求学异乡之心
学一个当时觉得比较重要的技能,打字。是用打字机打。我们家买了台英文打字机。这或许是一个错误。后来用电脑键盘打字时,常用力过猛。
婚姻
虽然在前一年已经结婚,但处于两地分居状态,虽然我经常回家。这一年东工毕业后,才夫妻团聚了,算是共同生活的正式开始。
尽管我们算得上门当户对,但生活习惯也不完全相同。例如,妻子家庭成员之间经常馈赠礼物,但我们家没有这个习惯。又例如,妻子及其家庭都比较随性,我们家习惯上计划性比较强。岳父母可能没有任何预约,快到饭点就让我们去吃饭。但我们家煮一次饭,几顿吃完,都有考虑。我们突然走了,饭就煮多了。因此有时候我觉得生活完全失控了,心情很不爽。甚至有些很细微的差别。我们家人都有随手关灯的习惯,她家里不管是否有人都喜欢灯火通明。
为避免矛盾,结婚伊始,着手家庭制度建设。经济基础最关键,也相对容易处理,但也可能成为摩擦所在。虽然收入很少,也进行收支预算。我设计了一套家庭收支安排办法。细节记不准了,大意是夫妻从单位拿的收入按比例上交家庭和留个人支配,家庭部分收支都记账。家庭支出包括伙食费、其他生活开销、文化活动、礼尚往来、储蓄等几部分,有各自比例。我们与我父母同住,需要交伙食费,没有结婚之前我自己也交。到特定时限,两人意见一致也可以调整比例。比例是硬约束,没有到时限就是两人意见一致也不能突破。家庭款项的使用原则上少数服从多数,实际上是两人一致。意见不一致,其中一人有支出需要,可以动用个人支配部分。个人支配部分,她收入比我高,通常比我多,但后来有稿酬这种非单位收入由个人支配,所以我们两人个人支配其实差不多。我自己用的书和她的部分特别是家庭内部礼尚往来都是个人支配收入覆盖。事实上,有个人支配收入,夫妻双方互赠礼物才有意义。以双方的诚信为基础,这个安排运行相当平稳,很少遇到问题。若干年后,随着收入增加,夫妻双方支出习惯趋同,这种制度性安排无疾而终。
虽然太太善良温柔,我也能算知礼讲理,但婚姻仍需要磨合。我们偶尔也会大吵。具体内容我想不起来了。日记上通常也只是记“大吵”,没有细节。有一次记我先让步,安慰自己“退一步海阔天空”。当然,多数时候,家居还是很愉快,如《家居偶成》所述。其中“素手捉刀”就是太太帮我抄写,不仅抄硕士学位论文,也抄我自己过去写的“诗”。那真是有些“绿衣捧砚催题卷,红袖添香伴读书”的文人意趣了。当然,更多的时候,我读书时太太已经睡觉。经常是她一觉醒来,我仍坐在书桌前。那时卧室兼书房。
消极时,我对婚姻的理解是,“随时都有预想不到事情发生的生活”。更积极些,我当时觉得婚姻生活的特点是苦乐相间,全不似单身生活般平淡无奇。因此有三个问题:1 “苦”“乐”相抵是否划算?这个见仁见智,牛顿、莱布尼茨、康德、维特根斯坦等大哲都给出否定回答;2 “苦”“乐”相抵是否必然?我觉得是,毕竟天下没有免费午餐;3 如何以少“苦”换多“乐”?这需要不断实践摸索。
回首三十年婚姻生活,走向和谐的关键因素,在我看来,就是夫妻双方本着善意和诚信的交流沟通。没有任何禁忌,一切都可以讨论。
阅读
确切地说,这里要讲的是非专业阅读。也不完全是休闲阅读,因为还有学习英语。
东工答辩后,在二月中旬用了三、四天很吃力地写完了中外比较文化班的毕业论文,《互补原理的方法论意义》。主要是谈量子力学“哥本哈根诠释”的波尔互补性原理,并比对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类似观念。写这个材料的最大收获,就是知道专业与非专业毕竟不同。非专业自己玩玩未尝不可,但毕竟无法与专业等量齐观。那个稿件后来也没有投稿,草稿自己归档了事。前后也陆续读了比较文化班发的讲义《中国文化概论》《日本文化概论》《马克思主义文化学概论》,以及庞朴的文集《文化的时代性与民族性》。
阅读一些知识含量较大的英文材料,目的是养成所谓thinking in English。通读一位来华美国专家的讲稿,A Brief Introduction to Modern American Literature。有深入浅出的讲解,还有名家文章的选读。我觉得文选很好,可读性强。例如以晦涩难懂著称的Eliot,选他诗的片段,语言简易,含义深刻,让人过目成诵。
We shall not cease our exploration
And the end of all our exploring
Will be to arrive where we started
And know the place for the first time.
历经险阻,才能理解初心。读本大体可以算语用学的书,Interculturla Communication—What It Means to Chinese Learners of English Medical Learning in North America。虽然讲医学学习,对理解留学的环境和提高应对能力还是很有助益。还有些书,只读了部分内容。两部有关爱因斯坦的,‘Subtle is the Lord…’: The Science and the Life of Albert Einstein by Abrahan Pais和Albert Einstein: Philosopher-Scientist。两部有关教育的,English Reading in Education和The Crisis of the University by P. Scott。Eliot两个小册子的合订本,Leisure: the Basis of Culture·The Philosophical Act,这是我以前在北京旧书店买的原版书。另外还有Thoreau的随笔集,Walden and Other Writings,特别欣赏作者的自娱自乐。
读些科学史和科学家传记,《科学史和新人文主义》《科学史(丹皮儿)》《当代思维方法》《惠勒演讲集·物理学和质朴性》《读书教学四十年(杨振宁)》。还有些心理学的书和心理学家传记。《精神分析引论》《寻找自我(Man for Himself)》《弗洛伊德自传》《回忆·梦·思考:荣格自传》。还有科学哲学名家文集《必要的张力》和《猜测与反驳》的部分文章。
哲学方面,读了柏格森哲学的通俗阐述《生命的冲动》,以及BBC当代哲学家介绍节目部分结集《思想家》。大致翻翻哲学史的选读,《信仰的时代》《冒险的时代》《理性的时代》《启蒙的时代》。还有些更有挑战性的书,都只读开头。《康德哲学原著选读》《未来形而上学导论》《理性、民主与社会神话》《结构主义与符号学》《语言、真理和逻辑》。
当年的境况,对理解社会多少也有些兴趣,看了些相应的书。有政治学书,《变革社会中的政治秩序》《现代政治分析》《西方社会结构的演变》《比较政治学:体制、过程和政策》,还有历史《法国革命史》《千年百眼》《中国人史纲(上下)》《毛的中国及其后》《“文化大革命”十年史》《山坳上的中国》,以及历史学家传记《吉本自传》。也读少量经济学的书《平等与效率—重大的权衡》《经济体制》。
读了些广义可以算文化的书,包括所谓民族性问题。贝尔《资本主义文化矛盾》《人的文化指令》《外交官的困惑—丑陋的美国人》《难以对付的欧洲人》《日本之谜:东西方文化的融合》《无门关》《无的探求—中国禅》《选择的批判—与李泽厚对话》《何新集—反思·挑战·创造》。最后一本作者自称,“乱七八糟地读,颠三倒四地想,没完没了地写”,颇有共鸣。重读《文化与价值》《论中国传统文化对人的设计》《第4代人》。
还有些纯粹消遣的书。随笔和书话为主,《四季随笔》《古文小品咀华》《嫏嬛文集》《草堂之灵》《龙虫并雕斋琐话》《雅舍怀旧—忆故知》《书里书外(陈平原)》《书林新话(曹聚仁)》《写给幸福》《成长的痕迹》《有一首歌》《同心集》。后四本是席慕容的书,当时风头很健,读过发现不喜欢。还有两部小说《棋王(阿城)》和《西游怪记(柏杨)》,后者反映台湾与大陆虽然政治制度不同,社会还是有许多类似之处。还有本很有意思的艺术书,陈醉的《裸体艺术论》。
旅行
这一年的旅行是八月下旬到峨眉山参加青年力学协会第三届年会。从东北到西北横跨了中国。我们的路程是东北到华北到西北到西南,然后从西南到华中到华北再回东北。具体行程:鞍山-沈阳-北京-西安-成都-峨眉山-重庆-宜昌-北京-沈阳-鞍山。妻子与我同行。同事邢佐宇也参会,在峨眉山会合,一起返程。观赏风景和采购图书,还有其他。充满期待地出发,写了《西南行》。
在北京停留多长时间,去什么名胜完全没有印象。北京去的次数太多,有些混淆。肯定去了书店。
我们在西安住在妻子的姑姑,她姑父是西北工业大学的教授。姑父是化工教授,研究胶。妻子的鞋坏了,他帮忙粘一下,但不久又坏了。我理解研究胶的专家未必会用胶粘鞋。我们去了西安的大雁塔、大慈恩寺、长安盆景园、碑林、乾陵等名胜,也去了临潼华清池,还去了咸阳秦始皇墓看兵马俑。逛了书店,卖外文影印书的内部书店供应很丰富。街上饭店的海鲜大包羊肉大包很可口。比较尴尬的是妻子表妹带我们到西工大的某个浴室洗澡,擦了肥皂后停水了。我对这种小事不介意,对西安印象特别好,有意在那里读博士。
在成都没有亲戚,应该就住在旅店里。玩了不少地方,武侯祠、杜甫草堂和青羊宫等。还去了城外的青城山和都江堰。感觉也很不错。
在峨眉山开会期间,游了峨眉山,还去看了乐山大佛。会场在西南交通大学,东道主告诉我们,各系占山为王,基本上都是依山而建。观光先去的乐山,忘记了是不是会议组织。然后三人自行登金顶,很不顺利。早起摸黑赶汽车,我失足掉到路边的沟里,还好只有一条腿踩空下去,有惊无险,稍有擦伤。到金顶看日出,看佛光顶佛光未见。下山时通过一片猴子区域。不知道潜规则,要给猴子买吃的,结果遇到猴子抢劫。邢佐宇帮我们背的包被猴子抢走,猴子拆了照相机,而且把包挂到树上。只好出钱雇当地人召唤猴子取回。早上出门匆忙,只有十多元钱,全交出。拿回背包包括照相机,但照相机已经坏了。后来也没有修好。没有钱乘车,步行下山。有些着急,一气走下,妻子和邢佐宇腿疼难以坚持,后来只好倒着往山下走。到旅馆后,热水浸泡,稍微解乏。
我们决定走水路出蜀,经北京返程。归途相机不能用,兴致不高。峨眉山到重庆的慢车,都是扛着巨大麻袋的当地人,麻袋中都是麻辣的什么原料,气味非常强烈,我们不太适应。到重庆没有玩,匆匆去找船。然后就乘船顺流而下。路过三峡,眺望巫山神女,不记得有特别震撼的视觉体验,反而是一直在找,神女峰到底在哪里。
在宜昌下船,乘火车去北京。在公交车上遇到扒手。妻子背着那个被猴子抢去的包,被刀子割得一塌糊涂,但包里只有饭盒塑料袋等杂物,没有什么损失。邢佐宇损失惨重,钱包被偷走,不仅丢了钱,而且报销票据全没有了。幸亏与我同行,回学校后打报告按我的开销报销了。我比较警惕也比较幸运,包没有被划。当然,也许看我不像有钱的样子。
在宜昌上车去北京。后面的行程我完全没有印象了,估计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当年没有网上订票,车票是很大问题。如何解决的完全没有印象了。推测是妻子北京的亲戚帮忙。
这是继前一年旅行结婚后第二次夫妻长途旅行。尽管发生了一些状况,还是相当开心的旅行。
最后结束该年度回顾时,抄一下当年对自己的期待,“明哲而不世故,有直觉但依据常识,崇个人而不自私,冷静而不冷漠,有理想但着重现实,有希望但不被幻想迷惑,有思想但更重思考,为避免失败不惜放弃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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