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书店里流连,书架上有模有样的陈列着各种书。随便翻看着除了照例要看营销管理和传媒方面的书外,因为想了解一下电视剧的套路,特地去看电视剧方面的书。可惜的是这方面的书除了一些学院派写的概论类著作,以及一些赏析性评论外,很少有让人读来感觉怦然心动豁然开朗的著作。于是想也许那些写这类书的人自己实际操也不甚了了吧,写出来的东西看上去总觉得摆脱不了八股套路。想起不少学科的学院派著作,似乎都有这种感觉,干巴巴的罗列很多总是缺少更深体悟性因素。这倒启发了我对一个问题的思考:对于学院派而言什么才算是有价值的学术著作。
这个问题显然太宽泛了,几乎没有确切答案。但是在我看来,一本好的学术著作至少必须要有三个方面的可能:第一,必须具备一定的理论抽象,并且能够对现象进行解释。说穿了就是不能流于空泛,必须扎扎实实。营销也好、经济也好、传媒也好,抑或是文史哲法管理等等,莫不如此;第二,必须要有一定的生命力,从营销的观点来看,没有生命力是因为没有读者接受你的思想。有很多煌煌巨著,看起来很吓人但却印数寥寥经年不见销售也没有影响,出版之日往往就是死亡之时,可谓既无市场价值也无学术价值。第三,一本真正好的学术著作,最好能用浅近的表述传达出自己的思想。现在很多经院哲学式的著作,连同行专家看上去也很吃力,这显然不符合传播的本质。所以一部好的学术著作,最好不要让人猜谜。当然这几条未必全面,也许只是自己的爱好而已,但是自觉比较实在。如果用这个观点看,簇拥排列的那些所谓学术著作,够得上的远远不如滥竽充数的多。联想到了读大学时候看勃兰兑斯《十九世纪文学主流》和瑟诺博斯的《法国史》,那种独特的学术气质和自在洒落的文字表述,当然还有干练流畅的译笔,都显示出学术著作的特有魅力。记得那时候《读书》上面有过一篇文章,似乎是说很多书都是可以从布鲁克林大桥上扔下去的垃圾,这么看来信以为然。
还有一些书,看目录和提要,摆出了一副很震慑人的架势,但是看里面却感觉有点纸老虎的样子,所以看书一定不能被书作者的噱头给唬住。现今的书太多看不胜看,于是想很多书都是在重复皮毛而不更深入地触及本质,所以有时候看许多书不如就看一本书。我常常很敬佩那些读了很多书的人,但有时也纳闷不少读了很多书的人每每科研和写书却未必很好,也许是被别人的书湮没了自我,是不是古人说的“尽信书不如无书”?我在读大学时候,令人敬仰的郭在贻老师,当时是国内最年轻的文科博士导师,在我的印象里他是本校人文学科同辈学者中唯一可能进入大师级的人物,可惜英年早逝,在50岁生日到来的前一天离开了人世。记得郭老师上课时,不止一次地操着道地的山东腔,说自己就是读透了《说文》,其学问都来源于此,他的意思是在强调看透一本书的重要性。这些年来虽然自己做的不是郭老师的行当,但是总感觉就读书和学术研究的关系而言,这是一个很有普遍意义的规律。就像我本人搞一些营销方面的研究,有次本系一个上营销课的年轻老师,说起我从不看国内某某等营销专家的著作,只顾自说自话当然也自圆其说。略一思忖也确实如此,记得当时我回答,我只看科特勒的营销书,再加上自己有过的营销实践,对一般营销问题几乎是一看就懂,因为科特勒的营销著作已经说清楚了营销的基本问题,所以也就不需要再怎么看那些营销学家的什么书了,至少是不需要那么毕恭毕敬地看。这是大实话,我只是想说明看透一本基本著作对自己的重要意义。
前两年易中天走红,书店的陈列架上夸张地堆放着易中天的著作,我逛书店也时常去翻阅。那时候学界有人非议易中天的书不学术,平心而论我对他的著作总体上持一种赞赏的态度。比如看他的《帝国的惆怅》,读历史能读出自己的个性也算是了得,如果这还不能算学术,难道那些装腔作势就算吗?当然易中天也有他浅薄甚至庸俗的一面,比如他的一本美学入门书,就讲到实用美学是一夜情学术则是谈婚论嫁,上美学第一节课就给学生讲这个确乎有点“惊世骇俗”。这当然和他的风格有关,要不也许就不是易中天了。说到底,学术著作不论怎么写,一定不能落入陈陈相因的套路,有价值的必然有自己的个性。就比如,看北大袁行霈教授写的一本《中国文学概论》,袁先生名气很大,但是仅从传统学问角度讲,他可能比不上我以前的一些老师们,不过从个人的体悟和创造性来说,袁先生却明显高出一筹,于是他的书就构成了他特有的学术气质。想起袁先生的老师林庚先生,林庚先生诗人本色才情洋溢,他写过一本《中国文学简史》,那中间似乎也有这种独特的气质。
书太多了,自己也乐此不疲地在写书。惟所希望的是自己的书要对得起读者,对得起出版商,当然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至少不装腔作势,每本书有一些属于自己的独特要素,而且能够解释现象并给人以启发。也许在我看来,这就是自己所追求的学术价值。当然如果有一天不写专业著作而改写别的,那也许会找到另一种评价标准,但不论怎么说都不会偏离前面的“三个对得起”(也活学活用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