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虽然跟眼前日子有关，但是却得从唐朝讲起。话说中唐大诗人刘禹锡甚是了得，他虽然曾做过监察御史，放到今天就类似于中J委书记兼监察部长兼最高检的检察长，但这人一生坎坷，被贬谪过好几次。好在他性情旷迈，才情超逸，更兼不忘初心，倒是留下千古好名声。至于《陋室铭》中那几句，诸如山不在高，有仙则灵；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云云。更是传为千古美谈。

刘禹锡因诗文俱佳，当年与白居易并称“刘白”，与柳宗元并称“刘柳”。他在地方官任上声誉甚好，因为曾做过苏州刺史，所以和另外两位曾为苏州刺史的人韦应物、白居易一起，被当地百姓称之为“苏州三贤”。据说当地还建有三贤堂，我早些年几次去苏州，倒是没去过这地方，不知如今是否还在，有便时当去拜寻。

刘禹锡被贬到苏州刺史任上时，恰逢李绅出任扬州节度使，应该算是他的顶头上司。这李绅向来比较粉他，在京城时候两人就有些来往。要说这人诗名虽然大不如刘禹锡，但官位却远在刘禹锡之上。而且他有首小诗后来是家喻户晓，放到小学课文里无人不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不过千万不能因为李绅的诗《悯农》，就以为他是个很节俭的高官，这人仕途飞黄腾达后，便丧失了诗中的悯农之心，逐渐蜕变成一个花天酒地、滥施淫威的腐官酷吏。史书说他“渐次豪奢”，据传其一餐的耗费经常多达几百贯甚至上千贯。

有一次李绅邀刘禹锡到他家里做客，盛宴款待。席间歌伎演唱劝酒，那歌姬唱得好模样也甚是动人，刘禹锡乘兴即席赋诗曰：高髻云鬟官样妆，春风一曲杜韦娘。司空见惯浑闲事，断尽苏州刺史肠。李绅曾官至司空因有此谓，苏州刺史是刘禹锡自指。李绅听了便将这歌姬赠与了刘禹锡，这个故事见唐人孟棨的《本事诗·情感》。不过刘禹锡到底有没有笑纳这个美丽的歌姬，古人笔记所述不详，但司空见惯这个成语确实由此而流传下来。

那为啥要说这个故事？因为桂花开放时节，杭州满城满院满庭都是桂花香，正所谓司空见惯。傍晚到河边小公园走走，折了两支桂花归来，一枝丹桂一枝金桂，顺手拿个桂花瓶儿装上。走回来的路上放在桥边拍张照片，迎面两个小姐姐看见，巧笑娇语呼声桂花。因想这当口儿，杭州的桂花可是司空见惯了，缘何作如此歆羡。再思乃释然有悟，年年桂花馨香依旧，然其香韵沁人如新。又因司空见惯，想到了唐朝的刘禹锡和李绅的故事。回到家填词之际，又延伸到了宋朝的苏轼。

为什么又联系到苏轼？因为苏轼有首《满庭芳》词，里面也提到了这个故事：香叆雕盘，寒生冰箸，画堂别是风光。主人情重，开宴出红妆。腻玉圆搓素颈，藕丝嫩、新织仙裳。双歌罢，虚檐转月，余韵尚悠扬。//  人间何处有，司空见惯，应谓寻常。坐中有狂客，恼乱愁肠。报道金钗坠也，十指露、春笋纤长。亲曾见，全胜宋玉，想像赋高唐。我欲学古人风雅，正好刘梦得诗和苏东坡词，所用同一韵部，故便依此韵填词。

  《满庭芳》

丽日冲和，翳云淡抹，澄渟碧水秋光。

涵香桂影，原不倚浓妆。

还道芳馨依旧，最喜是、丹羽金裳。

但回望，何人歆羡，巧笑且清扬。

年年萍聚客，司空见惯，不落寻常。

但为思君，迟暮绕衷肠。

纵使繁华落尽，得余韵、怀毓悠长。

高情在，今宵昨夜，写意赋高唐。

【原文作于2023.1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