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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15年前,我在一本书的序言中,破题第一句便引用马克斯.韦伯的话:“物质财富获得了一种历史上任何阶段都未曾有过的、愈来愈大且最终变得不可抗拒的统治人类生活的力量。”并由此断言,人类精神的世界输给了物质的世界。此后那本书几度修订重版,多次印刷发行数万册,却一直没有改动过那句话。但是现在我开始怀疑这个观点,也许对人类整体而言确乎如此,但是对于个体而言,可能在不同的年龄和不同的人生阶段,所感受到的并不一样,这种意识最近几年感受越来越明显。昨天有深圳品牌营销界素未谋面的朋友,突然谬赞我的著作对中国品牌营销具有里程碑式贡献,我说现在早就不谈营销了,只谈诗词风月并及佛学文化。又有朋友问我写诗词可和某某往来,还有学界朋友约参加学术会。闻之颇觉惭愧,二十多年来,我其实从来没有进入过任何一个学术圈子。如果说前些年写营销还是稻粱之谋,现在写诗词写佛学则纯粹是性情使然和精神寄寓。如此便想现在渐生不愿工作之意,本质上是因为工作彻底坠入物质名利环境,工作中的人际关系亦如苏轼说的是狗苟蝇营,在某种意义上不断冲淡我们的精神世界。
也许我们正在进入一个精神追求超越物质追求的时代,不仅是我这个年龄的个体感觉,也是网络信息时代,年轻的90后、00后迥然有别于我们这一代的群体象征。印象来自前天[鹿晗与出租司机的经济学]的感叹。那天上午外出不便开车,高峰期半个多小时滴滴不到车,挤了段公交后下来再打车。问司机明明看滴滴上显示旁边有不少出租车,为什么就是不过来?司机问明我的乘车路线之后说:我们都很实惠的,你这个路线要穿越市区,不但一路上都堵车,而且距离刚好是在跳表每公里3.7元之内,开始提价了你到点下车了。我说挺理解的,这是市场行为,下次高峰期就加价打表来接。中午闲坐突然想,现在的90后和00后,可能正在颠覆物质至上的价值体系。上周国庆长假期间才知道有个叫鹿晗的,竟然瘫痪了新浪微博的评论系统。走路时跟朋友说,这小孩既不算帅也不算酷,为什么那么多90和00后粉丝呢?显然这帮年轻代价值取向,和出租车司机迥然不同。她们在此寄托了宗教式的情感,纯粹是一种精神和符号消费,于是她们用网络群体行为彰显自己的价值。而我们还停留在许文强和刘德华的时代,可能我更古典,停留在英格丽.褒曼、凯瑟琳.赫本、格里高利.派克和马龙.白兰度的虚幻中。
[集字米芾蜀素帖戏题同学]2017.10.03.
厦门王君依民北京一民居士及杭州自亮兄,吾经年同窗老友,皆诗书艺赏名重于时。因厦门君遂及蜀素帖,自兄与一民居士高论叠出。遂依蜀素帖集字草成两绝,嵌入诸君之名,意在不负吾等秋色游戏之年也。
一
秋色连波九月天,秋风载我好扬帆。
王郎书墨吟佳气,千里溪山剪彩笺。
二
秋英自爱两王郎,集语诗书唱锦裳。
辨玉皎华资一老,闲将情味共流光。
次日(10月4日)见依民传书法,意犹未尽,再为〔中秋太常引诸友皆快乐〕,乃云:昨日有集字米芾蜀素帖,戏题同学诸友二绝句。厦门王郎依民嘱其弟子晓滨,以米芾体书之。又有老友吴飞教授亦书之。诗词书法,人生游戏之乐也。晨见依民告曰,米芾帖中并无酒字。想来是我习字之时,把“扬帆载月远相过”错记为载酒了,遂改载酒为载我。近来我字频出,难道也是四个自信之故?欲再集字,但觉米芾之字超妙,然诗作一般,遂自为小令《太常引》。
《太常引》(丙申中秋)
秋风又是月圆时,乘兴觅新词。
岁暮感参差,倩谁问、姮娥舞姿。
萧然鬓发,不堪浊酒,谈笑散心扉。
何处寄相思,桂影下、神清翠微。
[传说范蠡携西子消失于此]2017.10.06.
浩渺太湖得填词。宋人苏舜钦《水调歌头》第一句最是难忘,权借来作引子,悉依其韵也填一首。最早知道苕溪,是年轻时看南宋胡仔有〔苕溪渔隐丛话〕,但后来有些糊涂,不知这个苕溪和杭州那边的苕溪有什么瓜葛。今天才算是弄清楚,东西苕溪虽都发于天目山,然源头不同,一自临安西天目,一自安吉东天目,原本毫不相干的两条河,居然在太湖南边汇流而入太湖。这里是古代吴越之地,相传被称作陶朱公的范蠡,在辅佐越王勾践灭吴之后,自知狡兔死走狗烹,于是便和那个美人西施一起,片帆消失于茫茫太湖之中。年轻时最喜欢的辛词句子中,就有“谁向若耶溪上,倩美人西去”,“至今故国人望,一舸归欤。”说的就是这件事。自然湖山历史片帆如浩瀚一滴。
《水调歌头》(太湖)
潇洒太湖岸,遥望淼无山。
沧波千里,多少涵蕴在其间。
浩渺三吴烟雨,隐约菰城遗韵,仿佛远帆还。
苕溪两天目,至此汇流湾。
吴与越,何须论,算等闲。
陶朱老去,西子依旧惜红颜。
芦荻花开几度,笠泽何曾增减,钓客自垂纶。
人世沧桑事,一笑化微澜。
[从前有座山山上有个庙]2017.10.07.
山在太湖南岸,叫弁山;寺在山脚之下,叫白鹤寺。这里有两个传说,一是当年项羽的叔父项梁因杀人,就带他避仇藏匿在这个山中。而这个寺则兴于南朝齐梁之际,一位神尼在这里持诵法华经二十年,每逢念经之际,白雀旋绕身旁。梁武帝时曾驾临,并赦令建寺。项羽这个人,虽然司马迁写他倾注很多感情,早年读书时我却一直不怎么喜欢这个霸王。说不清楚为什么,仔细回想一下,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因为他太装。所以〔史记〕里塑造的这个形象似乎有点人格分裂。年轻时候读李长之的书〔司马迁之人格与风格〕,讲项羽是楚文化的最后一个代表人物,具有古典英雄主义色彩,名马美人气概万千。我却总是不会被感动,虽然也喜欢乌骓名马,喜欢虞姬美人,但就是不喜欢霸王项羽。总觉得他太装,所以越来越不喜欢。还是白雀神尼好,民间传说是观音化身,据说后来还真有公主在此为尼,所以佛坛上的观音像宛然仕女公主。寺院还在重修之中,爬上破败的念佛堂,两只纯朴的小狗跟我异常亲热。野生的狗狗不像项羽那么装。
[明天上班今夜谈诗]2017.10.08.
记得去年我还问他,为什么这本集子叫《冈仁波齐》,后来看了同名电影,又说起来这本诗集。友人是〔北回归线〕诗派的中坚,现在又是〔百科诗派〕中流砥柱。当代诗人亦如学术界一样,喜欢一批人弄个小圈子号称是什么诗派,学术圈则往往以学科或主题会议形式形成圈子或者山头。只是学术圈现在不差钱,而诗人们则要自己掏腰包,所以诗人们直觉上似乎比学者们更加纯粹,用亚里士多的话说就是“诗比历史更加富有哲学意味。”只是我诧异他怎么可以脚踏两个诗派呢?后来想,这大概就如我既研究营销传播,又研究东南佛国文化传播,还时不时写点诗词一样吧。余诗人说,王诗人是鲶鱼,他过去就激活了北回归线诗派。鲶鱼这个词我第一次用,多次看到却是第一次写出来。同坐的律师说的很直接,道这个年龄写诗很难那么激情啦,读诗需要有情绪的感觉。他是委婉的劝说王诗人,不要期望从诗歌中寻找多少成就了。我不这么看,诗的成就在于过程中的满足感,这个年龄也许可以更有厚度和深度吧,古人也未尝不是如此,宋代的苏轼和辛弃疾晚年作品都写的很好,再往前面唐代的杜甫也是“老来渐于诗律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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