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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2006年初的时候认识L君的,那一年他26,他说他要完成自己多年的心愿,带着自己爱和爱自己的人去西藏。那一年L君研究生刚毕业,考博失利、工作未定、前途未卜、除了上学,一个人出过最远的远门就是去60公里外的省会买件衣服……可L君却充满了理想主义的天真色彩,不管不顾的丢下一切带着自己的爱人去了西藏。回来后,L君找了一个不好不坏的工作,每月拿着三千出头的工资,在当地也算个小中产。
那一年,L君和爱人结了婚,别人都以为他会就这么过下去了。可L君却选择了继续考博,L君对我说,硕士的理论计算实在是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发过的文章连自己都不会再看,读博就换个实验的方向吧,不全是为了学位,就想看看那有意义的科研到底是什么样的。
L君去读博了,研究的方向只有他一个人,第一年上课的同时会去合作单位蹭下仪器,仪器常坏。可L君总是笑着和我说,中国的研究生嘛,进实验室的第一天就应该开始学修仪器。L君也做到了,合作单位的仪器坏了,L君就去修,比售后还要专业。一年多过去了,L君仪器修了不少次,实验也做了不少次,可没有L君想要的那种结果。可以写没人看的文章毕业,可L君摸摸口袋里的理想,终究还是忍住了。有时候,我也会劝L君,“随便写两篇毕业了吧,反正大家都是这么做的。”每当这个时候,L君就会笑着摇头,说道:“我不能对不起当初的自己。”
第二年了,合作单位的仪器彻底的坏了,达不到L君的实验精度要求。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发了文章,讨论的也是怎么发文章,一切都是文章。L君年初写的项目申请被毙了,理由也是没有前期的文章。L君有些苦恼,这和当初想象的有意义的科研完全是两码事啊,是自己太理想,还是社会太现实?怎么办?
纠结中,L君和我一起骑车去了海南。回来后L君和我说,他想通了,不是他太理想,他的要求并不高,可这个社会却残酷的摧毁了年轻人的梦想,这样的社会肯定是出了问题的,他要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我惊了,问他要去干什么?L君笑笑,别担心,我不造反。我只是想去读法学,尽我自己的力量去做些改良社会的事情,这比发两篇文章毕业,进个高校混一辈子有意义。L君说,他的那一位也支持他,唯一担心的就是他的父母不能接受。
从海南回来后,L君按导师要求,将自己已有的数据和研究思路整理了一下,又写了个基金申请就开始准备司法考试了。中间读了些杂七杂八的书籍,哲学、伦理学、社会学、人类学……什么都读,L君说,这样的生活让他觉得很有意思。在专业方向上,L君选的是环境法,我说这会不会离改良社会的想法太远了些?L君说,一来环境问题确实很严重,二来社会都是联系在一起的,环境法影响的也不仅仅是环境,剑走偏锋或许会收奇效。
司考的前夕,L君有了小孩,陪着爱人在医院住了两个星期,什么书也没看。我替L君有些着急,这样去考试岂不是很玄?L君笑笑,司考不是目的,只是手段,不用太在意,再说什么也不能比自己爱的人更重要。司考结束后,L君的国基获批了。我问L君,怎么办?L君说,没办法,一旦做出选择就不能再回头了。
可研究的方向一直是L君一个人在做,如果他一走了之,项目基本就是废了。要对得起纳税人的钱,项目总是要有人做的,L君申请了延期,不为了毕业,只是希望能有人将项目接手。到了博士报名的时候L君知道,在读的博士是不能报考博士的,为了这个项目,L君丢掉了一次报名的机会。怎么办?我问L君。L君还是笑笑,迟一年就迟一年吧,我也正好再做些其他事情,顺便看多些书。
2011年了,L君告诉我,司考没通过,差了十来分,以第一次考来说是个可以接受的成绩,最重要的是父母支持他的选择,他不再有什么顾忌。这一年,他要将社区互助农业引入广州,他要让农民靠种地挣钱;要让市民吃到不贵的有机蔬菜。怎么办?我问L君。他笑笑,先保密吧,能说的就是他会耕读一年,做成了就推广,失败了也可以让别人少走些弯路。司考和考博,还会继续,至于生意,只是手段,不是目的。
那一年,2006年,L君口袋里揣着理想上路,一路崎岖,却从未轻言放弃;
这一年,2011年,L君摸摸口袋,笑着和我说,五年过去了,可理想还在。
只有理想还在,他才能找到活着的意义,L君说。
继续走下去吧,至少,有人在你身边支持你,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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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2 14: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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