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止政府规制产生意想不到的不良结果

武夷山

    我在2001年初发表的“我国科技发展应走特色之路”（http://blog.sciencenet.cn/blog-1557-18086.html）一文中说：

    在美国，联邦政府的食品与药物管理局（FDA）对于新农药的审批程序要比作物新品种的审批程序要冗长复杂得多，这就意味着新农药的研制者在报批过程中得花更多的钱。据估计，新农药上市的审批过程需要4000万美元以上的资金，而新作物品种的审批过程所需经费不到100万美元。造成这一差异的原因是，FDA要仔细评估新农药对环境的潜在影响。面对这一现实，美国的生化药品公司和生物技术公司宁愿去多多研制能够耐受、适应现有农药的新作物品种，而很不情愿研制对环境更加友好的绿色农药。这样做的后果是，环境继续遭受不那么环境友好的现有农药的污染，农民则不得不在不断更新的作物品种上付出越来越多的资金，就像软件不断升级逼迫电脑用户不断掏腰包一样。假如我国的科研人员也头脑简单地学美国人的路数，重视作物新品种的开发而忽视绿色农药的研制推广，则不仅我国已经很差的生态环境会每况愈下，而且，我国的农民更加承受不起作物种子成本不断上扬带来的资金压力。

    对于上文中的例子，可以从另一角度来分析。由于DDT应用的历史教训，FDA对化学农药的审批更加审慎，更加严格，是很有道理的。但是，严格审批造成的荒唐后果之一，却是“多多研制能够耐受、适应现有农药的新作物品种”，这样的做法好有一比：身上脏了、臭了不洗澡，而只是向身上喷些除臭剂。洗澡是个简单的、低技术的方式，对于个人是最优方案，但难以给商家带来利润；新型除臭剂可以打上高新技术产品的标签，较容易带来利润，它对于个人不是好的解决方案，但商家绝对偏好这个方案。开发绿色农药相当于洗澡，是有利于农业可持续发展的比较根本性的解决方案；开发耐受农药（包括除草剂）的作物品种相当于喷除臭剂，是次优的然而更挣钱的解决方案，是商家青睐的方案。由此例可见，意图良好的政府规制有可能产生意想不到的不良后果。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政府规制者与被规制者之间的博弈关系永远不会变。政府部门在制定政策、法规的时候，应尽可能预估会产生什么样的不良后果，以免仓促出台不甚合适的政策法规；另一方面，要根据博弈的现状，对政策法规进行适时的调整。比如，约车是共享经济的典型表现之一，理应受到政府部门的支持。但是，我们务必要看到，所谓“共享”，是要实现已有资源的充分利用，“已有资源”四个字是必须强调的。如果政府过于热衷地推动约车，就会有一些人为了经济利益而钻空子----他们特意买了新车，加入约车行列。买的新车，显然就不属于“已有资源”了，买来新车作为约车开，就与“现有资源的充分利用”理念相矛盾了。若对于诸如此类的行为不加限制，反而鼓励，就是政府失职了。

    当然，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但是无论如何，防止政府规制产生意想不到的不良后果，是有效政府治理的应有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