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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河西走廊之行就是对历史的时空一次时空漫游,归来后又赶写电视片《历史中国》脚本,则更是沉浸于几千年历史文化的回顾中。昨天是二十四节气的秋分日,下午驱车出去想寻觅桂子香氛,不料今年因气温之故,桂花懒惰竟也迟迟未开。不闻桂子香,其意若彷徨。慊然夜归,道是当夜杭州亚运会开幕,看罢直播桂香之思犹在,乃用陆游秋分诗韵作古风。
秋气已中分,碧叶尚未黄。
江南雨声细,凉意暗侵床。
不见桂花影,吾意独彷徨。
晚来何所觅,闻香枕书旁。
缤纷传嘉会,五色迷钱唐。
可怜思未得,泉石入膏肓。
陆游《秋分后顿凄冷有感》原诗是:今年秋气早,木落不待黄。蟋蟀当在宇,遽已近我床。况我老当逝,且复小彷徉。岂无一樽酒,亦有书在傍。饮酒读古书,慨然想黄唐。耄矣狂未除,谁能药膏肓。他诗中的“黄唐”,乃上古先祖黄帝与唐尧的并称,秋分之际颇有旷古之思,想到黄帝尧舜那个圣贤的时代,但觉归朴之怀已入膏盲。这句倒是和我刚完稿的电视片文字颇为衔接。
不过我用陆游韵写自己秋分感受,其时最想的还是桂子飘香,每当是时满城尽是桂花香,枕上书上皆有染。缤纷嘉会句,指杭州亚运会盛况,难得电视看完直播。虽则美轮美奂,却未解桂香之思,故而有诗。“泉石膏肓”是一个成语,比喻谓爱好山水成癖, 如病入膏肓。宋人胡仔《苕溪渔隐丛话前集‧王摩诘》:山谷老人云:“余顷年登山临水,未尝不读王摩诘诗,固知此老胸次,定有泉石膏肓之疾。”这倒是很像我对风花雪月的追寻。
记得西行敦煌之日,归来前(9月16日)清早,写前篇完公号文章意犹未尽。中午将离开敦煌,尝谓:敦煌曲子词里,最著名的大概就是那首《菩萨蛮》: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 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乃仿敦煌曲,且用其韵依其规制填词一首:
《菩萨蛮》
蹉跎三数河西愿。敦煌千古情昭烂。
人世度沉浮。但得几回草木枯。
灵光如应现。玉佛识颜面。
福报不曾休。参透死生自有头。
次日(9月17日)已是在江南杭州,但觉环境和氛围很大程度上会影响人的文化心理。从大西北回来,原本是沾了些边塞的豪气,不料突然有点怯怯的不想开车。无奈有事只能驱车从城西到城东,又转到城南回城西。有意思的是在清泰街160号停了会,那是30年前打卡过的地方,那时候每天从杭大新村骑新兴的山地车,经过保俶塔绕过西湖穿过解放路,最快只需25分钟,现在城西开车过去大约40分钟。
傍晚时分到龙井路。山如青黛,茶似碧玉。晚餐时看小姐姐在弹古筝,宛若江南流水。便说拍张相片吧,其欣然允诺。待入座喟然而叹,初盛唐人尚功业,连诗人都要说: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请君试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那种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豪迈,到了后来再不复见,这大概就是青春与暮年之别吧。随诵晚唐韦庄《菩萨蛮》词: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想到前天曾以此调仿敦煌词,不妨再用韦庄韵填一首。
《菩萨蛮》
离樽年少筹边好。不知塞上风沙老。
日色远云天。寒光照影眠。
江南清夜月。俯仰如琼雪。
秋雨醉鲈乡。黛山思锦肠。
西行回来便没有个消闲。今天(9月18日)做事效率颇高。很久没有这样做事了,又不得不这样。出去考察之前,答应20日之前完成电视片脚本,上午正埋头写着呢,佛们的学僧问:老师,我的论文怎么样啦。想起来啦,前些天还有几篇论文没有看。这也是十万火急的事情,赶紧回过头看论文,用红笔写修改意见。写完再继续回到电视片脚本上来。做卫生的钟点工给我擦桌子时,见电脑界面打开了股票,便说去了好几家都是不上班在家做股票。回答说:我不做股票,就是看红红绿绿好看。
然后继续写。马上就要写到汉武帝了,想到整天坐着得出去走走路。走路时脑子里都是历史地理和历史人物,看来今天是越写越激情澎湃,下笔不能自已。想到好像刚和友人提及曹丕《典论.论文》里的一段话:文人相轻,自古而然。傅毅之于班固,伯仲之间耳;而固小之,与弟超书曰:“武仲以能属文为兰台令史,下笔不能自休。”我大概现在就是下笔不能自休吧。汉武帝这段要大写,卫青霍去病,司马迁张骞,这四个人除了张骞都和我家有渊源。
不能自休便在网群聊天,正好看有人发帖子说到亚里士多德诗学,于是从诗学谈到历史哲学。思想奔涌时候就忍不住话多。但不能熬夜,留待明天办事好再写,唐宋以后可以略写,不喜欢明清历史文化,感觉唐宋之后的中国人有点猥琐。刚才走路时,脑子在转,不知道该如何结尾。紫霞仙子说:我的意中人会踩着五色祥云来,我猜到了开头,没有猜到结尾。
【从书宅到寺院】
9月19日全天写作,午后去了趟寺院。跟法师碰过头,再去大殿前拜了拜。我是遇佛必拜之人,每次到寺院都拜,凡拜只念佛号并无所求,倒是今天还特意燃了三支清香。归来路思上随口念叨:拜佛复拜佛,常拜不用香。但拜无所求,佛陀自度汝。念毕自己也笑起来,怎么有点像东晋王献之的《桃叶歌》:桃叶复桃叶,渡江不用辑。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
回到家继续写作。写到隋文帝间离东西突厥时,已大大超出了预定的字数。看来真是应了曹丕引用班固的话,下笔千言不能自休啊。且任笔随兴,但写无所苦,我自有吩咐。昨晚走路时候,还没有想好结尾该如何收束,倒是今日去寺院路上想好了,且感觉如此这般,不仅没有虎头蛇尾,而且有余味不尽之感。
原本打算只写一集的电视片脚本,后来感觉一集肯定不能尽意,便想索性写成上下两集。实际上写下来的篇幅,竟可以拍成三集,只有交给导演处理了。写历史是一种深刻的思考过程,漫长的几千年历史,要选取什么材料?要写哪些内容?实际上都涉及到一个历史的观念问题。写完随思,有种越写越郁闷之感。尤其是写到宋代,感觉自己的写法颇不符合浙江力推宋韵文化的热情洋溢。唉,这个历史上积弱的王朝,没有办法和历史上任何一个统一王朝相比。从北宋到南宋300余年,宋朝的疆域都只是中国的一小部分,南宋甚至只能偏安东南一隅,更是个缺乏奋斗精神的不健全的王朝。虽然经济和思想文化发达,却终究无法拯救宋代朝廷的积弱。为了给宋代有些弥补,只好都写了点诗词,柳永、苏轼、辛弃疾、陆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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