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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高窟的夜晚分外宁静,没有人声甚至也听不到自然之声。住在莫高窟里莫高山庄三个晚上了,这是一周来第一次如此放松,午后便躺在床上美美睡了一觉,弥补这几天快节奏的疲倦,放松了精神紧张甚至是惊悚。
睡醒来看了会手机,打算在莫高窟里面巡走一圈。下午四点钟光景,敦煌的阳光依然十分亮丽,不过好在树荫下并不感到热。
前一天晚上问前台小姑娘,著名的敦煌研究院在哪个方向?说是沿大路向北大约走不到十分钟样子。其时天色已晚,莫高窟里一片宁静,夜色中再无人影,老友一起没有走到便折转回来。反方向再向山边走去,就是莫高窟千佛洞所在的那边。
朦胧夜色里,洞窟自然是无法观看,站在通向洞窟的桥上,发现偌大条河道,竟然干涸无水。回来问小姑娘,这是条什么河?总是礼貌称呼老师的小姑娘,说她是刚分配来工作的,还不知道河的名字。
下午朋友要去和敦煌研究院的领导谈事,问我去也不去。回说不去啦,敦煌艺术我懂也不懂。除了年轻时读过王重民的《敦煌曲子词》,我对敦煌艺术完全是门外汉。打算继续昨晚没有完成的探寻,于是独自向北,看看能不能找到。
高高的白杨树是莫高窟里面的一大景致,沿着白杨夹道前行,不到十分钟果然右手便是敦煌研究院。这座迄今已近80年历史的研究机构,民国33年的抗战期间由民国政府建立,受命研究和保护敦煌莫高窟以及安西榆林窟。这些举世震惊的文物,在被发现并流落世界44年后,终于开始置于国家的管理之下。
研究院里很安静,独自陌生也不好意思贸然闯进人家的办公楼,便在研究院的园区里巡梭。研究院东侧是一条笔直的砖石小径,小径夹道的西边是白杨东边是松树,松树的下面是清澈的流水,潺潺水声陪伴着小径由南向北延伸。
沿着小径南行,白杨树的西边静谧的排列着一栋栋二层小楼,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岁了,那样子有点像是当年杭大新村的教授楼,但建筑风格略显逊色一些。我想这里或许也曾经居住过那些守护敦煌的著名学者吧,一种对学术的崇敬感油然而生。
继续前行,看见旁边有个工人,便问是否可以走到莫高山庄?得热心指点走了出来。此时距离前面的山脚已经不远。那山横亘在阳光下,如同披上层金色的外衣。不知道山的名字,我想走过去看看,但又有点心怯头顶的太阳。现在回想,如果知道了那山的名字和来历,我一定会顶着阳光来到山下。
转向西行不久,就走到了那条干涸的河道旁边,必须搞清楚这是条什么河。终于明白了,这是宕泉河,源头出自祁连山西端海拔3880米的野马南山。祁连山冰川融水从野马山流出后,又潜入地下经过扇形戈壁滩再露出来,盘亘15公里来到莫高窟。宕泉河平时只是条清澈的小溪,融冰或者多雨季节变成宽阔的河流。
相传前秦建元二年(366年),有位法号乐僔的和尚,站在宕泉河谷的悬崖上,看到对面三危山在夕阳下金光万道,辉煌圣洁,奇异无比,并显现出各种佛尊的身影祥光。于是他就在身后的悬崖上开凿了第一个洞窟,莫高窟的历史也由此开始。因为有了宕泉河,这片荒凉的地方有了绿洲,有了人与自然的亲密接触,并且有了承载人们信仰的洞窟。
敦煌的四周,原本是无垠的荒漠,因为有了河有了人,有了那么多的佛窟,于是在现实世界与虚幻的想象之间,就凝结了一种型态了的文化。
不知不觉间走到个道观门口,匾额大书三清宫。原来这便是王道士所建的三清宫,就是他在1900年最早发现了莫高窟的藏经洞。他用私售文物所得在这里建了三清宫,而他的发现也导致大量敦煌文物被欧洲人所盗,可以说这座道观是历史的见证。
听到有推门的吱呀声,我也推门走入道观,这里现在已经辟为敦煌藏经洞文物陈列馆,院中大石横刻陈寅恪先生语“敦煌者吾国学术之伤心史也”。工作人员告知这里不开放,回曰做研究进来看看。
从旁边门出来,正面就是鸣沙山,也叫莫高山,莫高窟的洞窟就开凿于此。时间已经是下午五点,我第一次登上鸣沙山,满怀崇敬的瞻仰莫高窟的佛教艺术。真正的辉煌,很难用语言表达,但是你可以感受到它的壮丽。
从莫高窟里出来,正夕阳西下,暮光照射在对面的三危山上。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佛光,历史总是在刹那间呈现它的永恒。
【作于2023年9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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