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3年9月25日。黎明即起，出发时看天空中星光闪烁。从城站到上海虹桥也就五十多分钟，再到南京东路那边早餐，沪上早餐才刚开张。诸君云游，通常委任刘总为领队。领导就是个服务性工作，好在他服务过老省长多年，工作细致经验足，不但要给大家弄早餐，还要请大家咖啡。

录好指纹闲步到外滩，老江和王诗人讲要看外白渡桥，据说是什么诗人曾经写过的。我想那肯定不是古代诗人，便说我也打算填一首词，但沪上二字似乎缺少古意。老江遂对曰：可用华亭。闻言连呼甚好。

鹤唳华亭是《世说》里关于陆机的故事，上海最早在唐时就有了华亭县。我早几年写高僧事迹，永明延寿大师就是华亭镇将职上，因以军需买鱼虾放生而获罪，吴越王怜才免死遂而出家。

诸君外滩延坐咖啡，但为谈笑。我先前说起过王诗人写长江传，此行埃及当有尼罗河与长江对话。众中阿童年龄最小，曾有十多年文物考古经历，看来埃及希腊应该是派上用场了。作为此行开端的记录，我建议拍一张合影。于是几个老男人站在外滩，由陪同我们的年轻导游拍了几张。大家笑容满面，一向读书甚多诗意稍逊的路路，观之随吟一句颇为绝妙：卫教授笑傲江湖，五散人各行其是。到底是金庸先生的大弟子，两句话便用了金庸大侠的两个典故。

闲谈之间大家吹起牛来，路路说起日间看本武侠小说，要某大侠与书生论学，言及他名字中间那个敦字，书生说有四种读法，不料大侠说有十二种读法。于是问古汉语大师涌泉兄，涌泉查曰是有十种读法。还有两种没有搞清楚，可见写武侠是很有学问的，那意思自然有对金庸先生的感慨。我知路路最近正在修订浙江卢氏年谱，听他说卢氏远绍姜姓姬姓。他家永康卢氏则源于后周的第二位皇帝柴荣，就是水浒传里那个有丹书铁券的柴进柴大官人一族。宋室南渡后，柴氏九门中一个到永康绍为卢氏。

看他如此这般说，我便说前几年和他同去过的临汾，汉代大将军卫青卫氏祖望所在。其曰卫氏出身家佣，言下之意似乎卫氏怎比得卢氏。吾回曰非也非也，想我卫氏先祖乃周文王之子武王之弟康叔，周时封于卫地是以封邑为姓。如此说来你家卢氏远绍周天子之姬姓，也算是个远亲呢。这话听来有点像鲁迅说的，先前比你阔多啦。大家趣谈甚欢，因埃及希腊文明说到浙江的上山文化，以及成都的三星堆遗址。我打趣曰，无须论先后，走出非洲皆为同祖，是命运共同体的最好注释。归来高铁上睡了一觉，回家时地铁上想到填词事，草就《离亭宴》。其中一抹指痕知希腊句，童君建议知字改为征，庶几不负大将军之气。

  《离亭宴》（沪上归来）

水岸烟楼如画。秋来景光潇洒。

问鹤唳华亭往事，可有旧时庐舍。

栉比入摩天，沪上几多风雅。

安坐清咖余暇。外白渡桥闲话。

一抹指痕征希腊，且趁年华无价。

简约尚云游，休待夕阳西下。

次日（9月26日）夜咏古诗十九首。念及昨日谓陆机鹤唳华亭故事，因想陆机曾拟古诗十九首，多从古人意。向者吾亦曾拟《孟冬寒气至》、《行行重行行》与《今日良宴会》，所不同者陆机拟古以意有近似，我则以韵声相同，其意或有殊，然则风韵近似也。

记得初拟之时，曾说起其中第二首：青青河畔草，郁郁园中柳。盈盈楼上女，皎皎当窗牖。娥娥红粉妆，纤纤出素手。昔为倡家女，今为荡子妇。荡子行不归，空床难独守。王国维曾谓其最后四句，可谓淫鄙之尤，然无视为淫鄙者，以其情性真也。如此这般，实难尽拟其意。时中秋将近，夜月朦胧，将圆未圆。郁郁之间又遭遇烂人，惟诗以骋怀。

青青仲秋草，对望河边柳。

秋风月未满，夜来当窗牖。

风起动帘帷，纤如拂衣手。

明月何所似，缥缈若阮妇。

凉夜人不知，君子固相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