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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I科研论文的正面效果
------与YFTan商榷
冯兆东(2104-12-20)
刚刚(2014-12-19)看到YFTan发表在科学网的“怎样(负面)评价SCI科研论文”的博文负面地触动了我经常在课堂上灌输给学生的理念,因此我“有情绪”地写起这篇“SCI科研论文的正面效果”的博文。首先,作者(YFTan)一开头就说:“本博文论述的主要观点是讨论"追求SCI论文带来的弊端"。至于SCI带来的好处,我不想浪费笔墨去详述”。我认为这不是要讲道理的架势。我觉得“讲道理”本身意味着:分析一件事物的正面和负面,然后权衡利弊,得出“扬长补短”的结论来。
一、我对YFtan“(负面)评价SCI”观点的认同
(1)普世化了SCI:你发表了多少SCI?你发表了多高因子的SCI?你的SCI被引用了多少次?我(冯兆东)赞同YFTan的说法。真的,一时间整个世界好像被SCI控制了。相当多的人对“SCI对科学的控制的恐怖”就如我们大家对“机器人将来可能控制我们人类世界”的恐怖同样的恐怖。我的一位曾任职科学院的同行后来调到气象局仍做领导。结果呢,他就很“成功地”将科学院的SCI系统带到气象部门,于是乎整个气象系统掀起了一股SCI旋风和高潮。我也曾担心地调侃:如果这位气象局的领导成了农业部的部长,很可能全国农民都不得不写SCI论文了(万幸,他没做农业部的部长)。
(2)神器化了SCI:SCI的数量和质量直接影响了高校的排名。一大批“山水学者”和“数字学者”从此诞生,占据了高校和科研院所的主要资源。高校开始同质化,大学不少专业也被同质化了,因为教授们的背景都差不太多。我(冯兆东)赞同YFTan的说法。据说有的医院的护士提职称也需要SCI。更为可悲的事:引进人才往往是锦上添花:一个大学的强项专业会得到“政府人才项目”的更多眷顾。结果呢?强项专业往往会被过分地加强,人才和资源因此而过剩;而弱项专业则面临“自生自灭”。于是,弱项专业的老师为了自身的发展和他所在的弱项专业的生存,去本校的那些“人才和资源过剩”的强项专业去读硕士和读博士。最后呢?成片成片成片成片的教师的知识结构被严重的“同质化”了,这样的同质化贻害了大学,贻害了学科,更是贻害了学生。例如,西北某一985大学的第四纪研究方向就是上述的“人才和资源过剩”的方向。它的“无节制发展”导致了该大学的地质矿产学院被第四纪引领跑偏啦,水文学被第四纪引领跑偏啦,环境学也被第四纪引领跑偏啦。它的“无节制发展”还大大扭曲了“自然地理学”的正常发展,也挤掉了不少“人文地理”和“地理信息系统与遥感”的发展机会。
二、我对YFtan“(负面)评价SCI”观点的不认同
(1)SCI的被重视成功地将一大批中国的中年和青年科学家带到了国际“主战场”,也为中国培养了一大批可以与国际上最活跃的学者平等对话的学者。这个贡献是不应该被否认的。自“黑暗的中世纪”结束以来,西方的科学研究的文化一直比较正常,他们的科学发展的历史也比较长了。而中国呢?上世纪的"五·四运动"才开始嚷嚷着德先生(民主)和赛先生(科学)的引进,之后几十年的战乱几乎无科学可言。我的一位很是成功的学者朋友说得好:中国的科学进入正轨和常速发展仅仅开始于1980年代。是的,我们过去几十年的科学进步也许真的是“学徒式”的进步:既模仿又引进。但是,我们当时与西方的科学差距真的很大唉,不学徒?不模仿?怎么会有跟进和超越呢?是的,在整个过程中,由于我们的不成熟(学徒吗),由于我们体制的不到位,由于过去一段时间各个领域的极端浮躁,我们在SCI方面有不少的偏激和失误。但是,与其它的偏激和失误相比,我认为SCI的功远远大于过。
(2)为什么非要“科学国际化”呢?由于SCI的被过分重视(包括普世化和神器化),中文杂志的质量似乎真的受到了负面影响,一些英文不太好的中国学者的发展被不合理地限制了。但是,SCI带来的中国科学的国际化是不可被否认的。首先,我谈谈我对“科学研究功能”的理解。科学研究有三个功能。第一,理解未知的世界,既满足人类的好奇心,也塑造人类的世界观。例如,我们对恐龙的研究不仅满足了我们的好奇心,也帮助了与“创造论”对立的进化论。第二,为人类的技术进步做理论铺垫。这种功能被越来越重视啦,因为人类对技术进步的渴望越来越强烈啦。有的科学研究是专门针对技术问题的(如与航天技术有关的理论研究),有的是后来的人们才发现以前的理论研究有被“技术化”的可能(如原子弹的制造)。第三,在竞争难免的世界里,科学研究很像体育运动,它有“比赛”的成份在里面。许多情形下,一个有重要科学发现的科学家有点像“得了体育比赛金牌的运动员”,他会使他代表的国家感到荣耀,他会使他代表的民族感到荣耀。
以上三个科学研究的功能都不可避免地需要国际化。先说第一个功能吧。我们在写博士论文和科学论文的前言里都需要总结和归纳“你所涉足领域的国际前沿问题”。为什么要这样呢?因为全世界有不少人都在做类似的或相关的研究,你首先得理解前人(中国人和外国人)已做好的铺垫和前人还没有解决的问题吧。有一个例子是我常常用来辩护“科学必须国际化”的。有一位陕西某大学的黄土土壤学家于2000年左右出版了一本讨论黄土高原土壤中碳酸钙沉淀与降水量关系的专著。我读那本书时才发现那本书的作者是多么的孤陋寡闻呀。他的所谓发现(2000年左右)其实早在1954年就有人报道了。1954年的那位作者利用全球的1000多个样点的资料建立了土壤中碳酸钙沉淀与降水的统计关系。从陕西作者的专著中可以看出,这位作者对发表于1954年的工作全然不知,而且他的研究也没有超出1954年那篇文章的水平。我想,其它领域肯定也有许许多多如此“孤陋寡闻”的例子的。第二个例子是二十多年前发生在法国科学界的故事。法国一直在与英国竞争“文化的主导地位”,因而法国人一般都有拒绝讲英文的倾向。二十多年前,法国科学家中的“法粹派”和“国际化派”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法粹派”倡议:只用法文发表科学文章,拒绝英文,以挽回法国失去的国际影响力。“国际化派”则力促英文发表。结果呢?“法粹派”输了,因为用法文发表的文章没有读者。
科学研究的第二个功能(即为技术进步服务)也需要国际化。中国过去三十年的飞速进步的其中一个最重要的理由是:我们花了功夫去消化了西方发达国家的许多已经很成熟的技术。虽然我们对西方技术的消化并不一定与SCI直接相关,但科学上的向西方学习与技术上的向西方学习是相辅相成的。科学研究的第三个功能(即科学研究的类体育竞赛性)也需要国际化,否则就会像“文化大革命”期间一样,我们只能自己跟自己玩儿了。
(3)SCI和科学国际化:如何扬长补短?我是拥护“把科学写在中国大地上”的。中国需要从文化上和从体制上激发人们的创造力和想象力,以最佳的速率追赶世界科学和技术的潮流,以最合理的方式设计中国的“基础理论研究─技术进步研究─满足各种社会需要”的教育机制和研究机制。早在1984年,一位国家领导人批评科学院时就说:你们科学院不能只顾“阳春白雪”(指:理论研究)而不管“下里巴人”(指:社会需求)。这与目前的“把科学写在中国大地上”的呼唤是一样的。如果整个中国的科学研究仅仅是为了SCI(甚至仅仅是为了理论研究),那又与几千年的封建科举制度有什么区别呢?科举制度不就是“以文章论英雄”吗?所以我们不能偏颇。但是,SCI和国际化仍然是必需的!
我的建议:
(1)国内的一流大学应该向西方一流大学的学术水准看齐,绝对地按西方一流大学的水准“国际地”运行。我的前提是:由于西方大学的历史悠久,而且他们善于及时总结经验,我们先虚心地向他们学习即可。以后待我们的大学经验成熟时我们再设法超越也不迟的。我们没有必要“重新发明车轮”(re-invent the wheels)。当然这些一流大学不仅应该是世界级科学家的摇篮(注:一流的科学也未必一定会产生技术),也应该是技术发明和思想激发的园地。
(2)中国科学院专攻“国家重大需求”。为了这样的专攻,他们也需要配套的理论研究和其它服务型的研究啦。
(3)其它的985类大学应该向西方的二流大学逼近(如美国的25名至125名的大学)。这样的学校需要:既为上述的一流大学作后盾,又得为社会的人才与技术的基本需求服务,还得兼顾带动211类大学。
(4)211类大学也需要不断地维持在一个较好的学术水准上,而且得激励它们中的一部分将来进入985类大学的行列。但是,这些大学的任务得“90%以上地”服务于社会对技术和人才的基本需求。其它的所有大学则应该将教学放在第一位,同时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地方建设服务。
(5)目前我们马上应该做的是:给大学松绑。减少行政干预,给校长“筹集资金”合理的空间和足够的自由。给校长足够的办学自由,让他把学校办出特色来,办出优势来,办出风格来。这样一来,不同的学校就自然而然地服务于社会的不同需求,整个社会就会得到全方位的“高等教育服务”,那样的社会一定是很有活力的。那样的话,SCI的偏颇也会得到纠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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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3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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