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有机农业或将迎来3.0时代

蒋高明

工业革命以来，人类变革自然的能力越来越大了，农业也受到很大的影响。目前粮食产量越来越高，餐桌上的食物越来越丰富，这些都离不开现代农业技术，尤其化肥、农药、除草剂、激素、地膜的贡献。

然而，上述数量农业的极大发展，造成人的流动趋势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这就是当越来越多的技术，替代了人工以后，更多的人拥挤了城市，只有少量的人从事农业。在美国，这个比例已经倒挂到1:99，即1个人生产的东西，99个人也吃不了。

当有人为这种生产模式大唱赞歌的时候，一系列不容忽视的问题也出现了，即环境污染、病人增多、肥胖人增多、儿童出现性早熟，食物的口感大不如前。今天的城里人不知道我们吃的东西是用什么样的方法生产出来的，各种技术日新月异，早已突破了农业界限。以激素为例，人的激素、动物激素、植物激素可以混用，用这样的办法生产，食物被改变的面目俱非。除了将动物集中养殖，连植物也有了这样的待遇，有人试图设计植物工厂，在人造的环境下生产食物。

发达国家早已意识到了上述问题的严重性，一种更安全健康的农业理念，有机农业出现在公众视野。有机农业一词最早可以追溯到1909年，当时美国农业土地管理局长King考察了中国的农业，并总结出中国农业数千年兴盛不衰的经验，在其《四千年的农夫》著作中提到了有机农业。

殊不知，有机农业中的“有机”两个字是多余的，农业就是各种生物组成的，农民打交道的就是各种经过驯化的动植物，生物就是天然的有机体，何来多余的有机来冠名？正如生物农业中的“生物”定语是多余的一样，有机农业中的有机也是多余的。只不过人民为了区别化学农业，转基因农业或所谓生物农业，人们更希望有一种农业模式下，生产出来当年本来的食物。

有机农业的真正发源地不是在美国，而是在中国那样的食物多样性大国，那些有着悠久农业栽培历史的大国，如中国、印度、埃及都有资格称有机农业的发源地，唯有美国、英国没有资格，他们的农业历史很短。相反，他们发起的工业化使得农业越走越远。

我国的传统的农业，即倒退到建国之前的所有农业，那个时候的有机农业还是处在相对落后状态的话，可以定位为有机农业原始阶段，或有机农业1.0。那时的有机农业是纯有机的，没有工业合成化肥，农药，但产量低，一场蝗灾可以就造成饥荒，更不用说旱灾、涝灾、冻灾等等，都会大大影响食物供应。尽管当年人们吃的是有机的，但数量不足，除了大户人家之外，普通人家青黄不接是经常的。

1949年建国到1978年人民公社解题的这一阶段，可以称为中国有机农业的第二阶段，即有机农业2.0。这个时期，中国人爆发了极大的集体主义热情，农业生产依靠人的奉献精神战胜了很多天灾。当时最好的农业产品是交公粮的，而不是今天这样，最好的留给自己吃。那时候，依然几乎没有化肥、农药、除草剂、农膜、人工合成激素，杂草是靠人力解决的，虫害也几乎靠人工控制，似笔者这样年纪的人小时候就干过手抓虫的活。那段时期，城市与农村人口比例不足1:9，即9个人劳动养活一个吃“闲饭”的人，当年全国上下吃的农产品都是有机的。当年经济的重点是农业，用人海战术搞农业有其合理性的一面，人多力量大，精神气十足，“以粮为刚，全面发展”，执政党非常清楚吃饭的头等重要性，各种农田基础设施尤其水利设施，都是在利用义务工完成的。那是只有毛主席时代有奉献精神才能实现的奇迹，放在市场化的今天很难做到了。

今天我国的有机农业进入了新的时期，我们称之为有机农业的第三阶段，即有机农业3.0。这个阶段的最大特点，是各项有机农业技术突飞猛进，业已取得了不用农药、化肥、农膜、除草剂、激素、转基因也实现了粮食的高产稳产，这得益于大型机械、电力、灌溉技术、生物多样性管理技术、互联网、物联网技术的进步。这一阶段是主要特点是市民对有机食品的渴求乃至苛求，他们已不相信认证、不相信广告、不相信代言、不相信资本，而是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嘴巴，他们要为自己的家人尤其后代，寻找乃至自己亲自种植真正的有机食品。如果发现了真正的有机食品，他们就如获至宝，就认真培育市场，客观倒逼一些不可持续的有害农业技术离开农业。由于高产高效且环保，农民愿意向土地投入劳动，产量也随之上升。如今，这股以城市消费者发起的有机农业运动力量势不可挡。

中国股市在短短两三个星期就有25万亿的资金被人赚走，受影响的家庭也仅为1000万个家庭。如果这股资金，不是在股市，而是进入到安全放心、健康、环保、城乡和谐的有机食品市场，涉及的家庭过亿，我估计其总产值就不是几个万亿能够达到。再说，消费真正有机食品的人，不是盲目的，是非常理性的，这不仅仅是有钱人的游戏，普通老百姓也能吃得起——对于普通人，不一定天天吃有机食品，不一定自己吃，老人、病人、孩子的需求都很大，即使偶尔消费，也是非常巨大的消费力量。在当今世界，谁也不敢小瞧中国大妈的力量，而消费中国有机农业3.0的主力军就是中国大妈和受她们影响的年轻的妈妈军团。

面对上述形势，我国的有机农业怎么搞？怎么争取引导这一巨大市场健康发展呢？笔者建议如下：

第一，从事有机农业的农场一定要坚持做放心的有机食品，不是一张有机认证下来，你就可安心生产了。如果证书是真的，产品是假的，那么你家的有机农场可能会面临被重新洗牌的命运，为此付出的代价将是沉重的。

第二，为城市市民寻找并销售有机食品的网店、实体店、超市、各种交友群，寻找安全放心有机食品是技术活；要多下苦功，不要被市场上各种假象所蒙蔽；要多和专业人员交流，和农民交流，不断听取消费者反应。有机食品是能够吃出来的，也是能够看出来，测出来的。

第三，正在准备资本下乡投资到有机食品产业的企业家们，有机食品产业是良心产业，尤其自身规律，不会像做工业品那样简单，不要相信有钱就行，不要试图以广告、名人代言而走通销售途径。与其将大量的费用浪费在形式上，不如认真做产品。

第四，有机认证企业，一定要珍惜敬畏你手中那张证书，要认真核实有机农场是否有技术解决实际问题，而不是忙着让人家填一大堆表。如果农场做出的产品与普通产品，存在所谓“三不出”时，建议你们慎重发放证书，令其整改。否则消费者可以抛弃有机认证，你们可以不让他们用有机这两个字，但他们会选择其他老百姓更容易接受的词来代替，直到有机这个词汇成为历史。

第五，从事有机农业或生态农业的科学家们，建议大家走出实验室，不要在花盆里搞模拟实验，要走到大田里去，和农民走在一起，要用心去解决有机农民面临的病虫草害好营养问题，解决劳动力投入高的问题，不要迷信你们手中的单一技术的力量。有机农业是一个宏伟的事业，不是一两个专利能够解决的。

第六，农业、环境保护、医疗卫生、食品与药品监管等部门，要对有机农业多看一眼，健康的食品在健康的环境下生产，在源头少制造污染少制造病人，优质只要优价，加上先进的科学技术，农民就能生产更多的优质安全的食品。要相信人民群众的智慧，从政策上对真正的有机食品产业倾斜，科学引导这一大健康产业良性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