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铁皮泡沫屋看消与防的困境

铁皮泡沫屋这个东西，进入中国的时间并不早。大约是1994年前后，有人让我推销彩钢板，彩钢板作建材使用，离不开保温材料。保温材料的导热系数低，意味着点火很容易；经过阻燃处理的保温材料虽然可以延迟点火，但增加了火场烟气的毒性，而且没有减少总放热量，所以对火场的危害总体而言是增加了。所以铁皮泡沫屋这种建筑形式，天生就不能用于群体（Assembly）场合的建筑使用。这一点很多人都看出来了，多说无益。

这里我想说的是，消防部门的责任，他们是消防安全的最后保卫者，理当参与防火设计、防火验收、防火演习和灭火行动。可是他们的响应时间是11分多钟，这说明准备不足；18台消防车也不能在1个小时内控制火势，这说明当地的消防水供应不足，这是防火审批与消火准备脱离的结果。消防水的供应也是他们的验收内容，这说明当地的发展超出规划，属于整体的消防规划失控。这是体制性的问题，不是当事人可以解决的制度性问题。

虽然消防的本意是灭火，但当代的消防含义包括消火和防火。可是两者的任务要求是不同的，消火要求经验和勇敢，防火要求知识和口才。由于我国的非职业化消防制度，消火岗位的人才很难转入防火队伍，所以现场知识的传承存在很大的鸿沟。消火队员知道哪些材料蔓延快，防火工作者未必知道，防火工作者知道当地的消防供水容量，消火队员未必知道，所以对危险性的理解就产生了很大的偏差，这导致我国的消火队员知识不足，防火工作者经验不足。另一方面，对勇敢的要求意味着知识越少越勇敢，对防火的要求意味着胆子越小知识越多，所以两者在现有制度下是不兼容的。这就是我国消防队伍强烈希望消火与防火任务脱离的原因，防火干得越多，越不敢进火场灭火。

但是，当代的消防制度又不能让消火与防火脱节，因为消火队员需要了解地形，了解危险，提高响应速度和准备水平，这需要他们积极从事防火工作，也只有他们敢于通过批准，因为他们是公共安全的最后长城。你一看到响应速度是11+分钟，就知道这个消火队伍存在很大的问题，你一看到铁皮泡沫屋通过防火审批，就知道这个防火队伍存在很大的问题，两者都是非职业化消防制度带来的严重后果。非职业化，导致消火与防火任务的分离，搞消火不懂防火，搞防火不懂消火，这是体制性的问题，与当事人的关系不大。防火是需要广泛知识和终身积累的领域，消火是需要经验、体力和勇敢的领域，由于防火与消火的内在捆绑倾向，所以消火领域的非职业化（即军事化现役消防制度）也拖垮了中国的整体消防水平，这是消与防的矛与盾，是制度性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