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灾的节能哲学

这年头，最时髦的说法也许是节能。翻开科技部的节能手册，一条令人印象深刻的规定是随手关灯，我称之为随手关灯的节能哲学，就是抓小放大，不懂节能规律的做法。能量被开发出来，就是要利用的，电能不用也不会自动存储起来，另外不用电能，不是浪费了硬件的投资了吗？不用能，不是节能。最近看了李亚辉的博文，心中又有几点想法，农民工因央视大火案获刑，也许可以从政治角度来认识（对此我不擅长），这里仅从节能角度来看，看看国内的随手关灯的节能哲学是如何浪费能源的。这里只谈一谈节能哲学，尽可能少谈政治。

我的博文《美国的省与不省》，突出的是节能哲学问题，如果你学过热力学，就明白能量是有差别的，能量是有价格的。通过价格（或政策）来调节能耗，要比随手关灯的节能效果好得多，虽然两者有时是一回事。我们只知道随手关灯，不知道背后的价格控制，这是国内比较浪费的地方。按照国内目前的能量价格，能耗水平还是降不下来，因为没有经济的动力去节能。任何问题，如果有经济的杠杆，就会比较顺利解决，如果缺乏经济，就是无厘头的事件了。所以节能和浪费，是相对的概念，对于某些部门的节能，对全社会而言，就是一种浪费，国内的火灾处理，就是一种极大的浪费现象，这里试分析一二。

为什么农民工会被判刑呢？因为他们弱势，没有经济实力去打官司。美国法律保护弱势群体，很多替弱势群体打官司的律师还是要得到报酬的，谁付账？有钱的一方。所以美国的官司一旦开打，倒霉的总是有钱的人，大家都不会去攻击普通的当事人，因为没有油水，吃力不讨好。美国Berverleyhills饭店大火，死亡165人，无人被判刑；MGM旅馆大火，死亡85人，无人被判刑；罗德岛俱乐部大火，死亡100人，仅一人被判刑，就是俱乐部老板。我说国内唯一处理方式和美国接轨的事故是衡阳大火（导致消防队员大批伤亡），就是这层意思（通过庭辩，老板被判刑）。美国的这套做法也可以理解，因为消防的审批权在当地政府，如果深究当事人的责任，那么当地政府的消防部门首当其冲，这不是乱套了么？所以，美国的火灾事故，都是经济案件，几乎没有刑事问题。在罗德岛大火处理中，律师对当地电视台深挖猛打的结果，就是当地电视台为每一条人命赔偿30万美元（一共3000万），而电视台的唯一错误，不过是在撤退途中没有停止录像，导致人们根据录像来指责它的员工耽误了现场的逃生工作。

国内火灾的善后处理，总是突出刑事问题，淡化经济问题，表面上可以减少影响，降低支出，是一种随手关灯的节能哲学。虽然在经济上有所节省，但是民众没有得到教训，国内此起彼伏的火灾事故表明了这一点。从社会的角度来说，多付出一点赔偿，会增加全社会的安全意识，带来整体的好处，对全社会有利。美国政府最担心民众的索赔，所以政府部门力图从生产经营中脱离，集中搞好管理工作，而政府机构的安全水平最高，这是经济杠杆的作用。国内的政府热衷于企业行为，在灾难面前忘掉了政府的赔偿能力问题，这是国内安全工作无法搞好的主要原因。这一次农民工被判刑，但他的收入就那么多，他可以得到的培训也是相当可怜的，因此还应当把他的老板，培训老师也抓起来，因为他们也没有尽到责任。美国的灾难处理，都是把所有的相关部门都告上法庭，所有的相关部门都打起精神，通过指责别人的错误来转移对自己的指控，最后的结果，是有错而又有钱的一方认罚。

我说国内的火灾处理是一种浪费行为，这是因为没有吸取教训。如果你把当事人都抓起来了，教训就很难深入研究，因为目标转移了。刑事问题的深究，就是为了逃避经济问题的处理，就此而论，我对问责制很反感，因为问责制只问个人的责，对于系统和制度的问题，一点办法也没有，对于消防工作者而言，是非常有害且浪费的行为。浪费了什么？观察火场逃生人类行为的机会，提高消防规范和标准的研究机会，改进制度，提高安全水平的可能性，以及一切可以促进社会进步的教训和经验。换句话说，因为火灾处理的刑事化，浪费了科普的机会，对此社会还会付出更大的代价，所以这是随手关灯的哲学，不是真的节能。

消防水平的一项重要指标是生命价格，笔者一直关注国内非正常死亡的生命价格（扣除空难事故的赔偿，因为航空业有一个与国际接轨的问题，所以生命价格远高于国内社会的正常水平），从克拉玛依大火的7万人民币，到普通火灾的25万人民币，到楼歪歪的72万人民币，到钱云会案件的105万，国内生命价格一直在稳步提高之中，这是社会发展的一般趋势。等到国内一条人命的价格提高的和美国可以相比的150万人民币（按照购买力平价来计算），大概火灾处理可以正常化，就是以经济问题为中心，避免惩罚替罪羊的刑事处理了。所以从来都是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里经济基础决定了社会的安全水平。对于火灾问题，没有凶手问题，只有赔偿和制度问题，对此很多人很不理解，这是安全教育科普不足的结果，也是经济水平低下的表现之一。

有道是，大火之后看刑事，刑事背后有经济，放弃问责抓赔偿，生命提价安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