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髮連理枝，

泛舟河風吹。

君卒情不絕，

不嫁誓可知！*

和郭元振《子夜春歌》之二：

陌頭楊柳枝。已被春風吹。

妾心正斷絶。君懷那得知。

郭元振(656-713)，名郭震，字元振，并州阳曲今山西阳曲)人，唐朝宰相與名将。

一、鄘譜  二、原詩  三、柏舟·小序  四、章字詞解  五、譯詩

文中帶*號者爲拙筆所加。

一、鄘譜

《鄘·柏舟诂训传第四》“陆曰：鄘音容。郑云：纣都以南曰鄘。王云：王城以西曰鄘也。”

*鄭玄《詩谱》将邶、鄘、衛三国合并为一讲，类似“三位一体”。后朱傳等皆效仿。原因大概有三：

1、三国起源于武王灭纣，将“殷紂畿(*《周禮》称冀州，漢《地理志》称河内)内方千里之地”一分为三，“自紂城而北謂之邶，南謂之鄘，東謂之衛”(鄭玄《毛詩·邶鄘衛譜》)。《邶鄘衛譜》孔疏引《漢書·地理志》：“河内本殷之舊都，周既滅殷，分其畿内為三國，《詩·風》邶、鄘、衛是也。”武王担心殷民有反叛之心，将纣之子武庚置于邶自监，将己弟管叔、蔡叔置于鄘、衞为二监，合称“三监”(不是封侯，只是监治，称“尹”)，监殷民(但郑玄认为，三监不包括武庚，而是包括武弟霍叔)。

2、管叔、蔡叔、霍叔听信谗言，认为周公因成王年幼而替成王摄政实别有用心而不满，便伙同武庚和淮夷徐奄叛乱，结果被周公奉成王命平叛。平叛后，成王封武王弟姬封康叔 (*姬封初封于康今河南禹州西北故称康叔)为衞侯，“號曰孟侯”(*《邶鄘衛谱》疏引《漢書·地理志》)，建都朝歌(朱傳称“殷墟”)；并迁邶、鄘两国人民入衞遂兼并二國，《邶鄘衛谱》疏称：衞“頃公以前已兼邶。其鄘或亦然矣。周自昭王以後……同名曰衛也。”这就又使得“三国合一”。

3、三国地理相近，共享淇水，尤其是邶、鄘并入衛后，“邶、鄘衛三國之詩相與同風”(*《邶鄘衛谱》疏引《漢書·地理志》)。

詳見“《詩經筆記·邶風·柏舟》一、邶鄘衛譜”。

二、原詩

共二章，每章七句。

·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dàn)彼两髦，實维我儀(é)。之死矢靡它(tuō)，母也天(tīng)只，不諒人只！

·泛彼柏舟，在彼河側。髧彼两髦，實维我特。之死矢靡慝(tè)。母也天(tīng)只，不諒人只！

三、柏舟·小序

《序》：“《柏舟》，共姜自誓也。衛世子共伯蚤(*同早)死,其妻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誓而弗許，故作是詩以絶之。”

鄭箋：“共伯，僖侯之世子。” 孔疏：箋“共伯，僖侯之世子”，“《史記》‘僖’字皆作‘釐’。《列女傳》曰：‘曹大家云釐音僖’，則古今字異而音同也。”

陸音義：“共姜，共伯之妻也。婦人從夫諡。姜，姓也。蚤音早。僖，許其反，《史記》作‘釐’，曹大家(*gū家通姑)音僖。”

*【曹大家(gū)】即班昭(49-120)，東漢史學家，名姬，字惠班，扶風安陵人。史學家班彪之女，班固、班超之妹。從夫曹世叔姓，早寡。漢和帝(刘肇79-106 ，東漢第四位皇帝)時，她常出入宫廷，擔任皇后和妃嬪的教師，人称曹大家。著文有《東征賦》、《女誡》等。

孔疏：“作《柏舟》詩者，言其‘共姜自誓’也。所以自誓者，衛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共姜守義不嫁，其父母欲奪其意而嫁之，故與父母誓而不許更嫁，故作是《柏舟》之詩，以絶止父母奪己之意。此誓云己至死無他心，與鄭伯誓母云‘不及黄泉無相見’，皆豫為來事之約，卽盟之類也。……言‘共伯’者，共，諡；伯，字。以未成君，故不稱爵。言‘早死’者，謂早死不得為君，不必年幼也。……《喪服傳》(*《儀禮》)曰：‘夫死，妻稺(*稚)子幼，子無大功之親，妻得與之適人。’是於禮得嫁，但不如不嫁為善。故云‘守義’。《禮記》云‘一與之齊，終身不改。’故夫死不嫁，是夫妻之義也。此叙(*序)其自誓之由也。自誓，即下云‘至死矢靡他’，是也。但上四句見己所以不嫁之由，下二句乃追恨父母奪己之意。”

朱熹《詩序辯說·鄘風·柏舟》：“此事無所見於他書，《序》者或有所傳。今姑從之。”

*拋開無據可查具體的人名，此女愛至深至極！

四、章字詞解

第一章：泛彼柏舟，在彼中河。髧(dàn)彼两髦，實维我儀(é)。之死矢靡它(tuō,te)，母也天(tīng)只，不諒人只！

【汎彼柏舟，在彼中河】

【中河】毛傳：“興也。中河，河中”；朱傳同，“於河也”。鄭箋：“舟在河中，猶婦人之在夫家，是其常處。”

【髧(dàn)彼两髦，實維我儀(é)】

【髧(dàn)】毛傳：“髧，兩髦之貌。髦者，髪至眉。子事父母之飾”。

孔疏：傳“髦者……之飾”，“《既夕禮》(*《儀禮》)云：‘既殯，主人脱髦’。注云：‘兒生三月，翦髪為鬌，男角女羈。否則男左女右，長大猶為之飾存之，謂之髦。’……《内則》(*《禮記》)云：‘子事父母，總拂髦’。是子事父母之飾也。言兩者，以象幼時鬌，則知鬌以挾匈，故兩髦也。……此共伯之死，時僖侯已葬，去髦久矣，仍云‘兩髦’者，追本父母在之飾，故箋引世子昧爽而朝’，明君在時事也。髦者，事父母之飾也。若父母有先死者，於死三日脱之，服闋又著之。若二親並沒，則因去之矣。《玉藻》云‘親沒不髦’，是也。”

鄭箋：“兩髦之人，謂共伯也。實是我之匹，故我不嫁也。禮，世子昧爽而朝，亦櫛、纚、笄、總、拂髦、冠、緌、纓。”

*【昧爽】《尚書注疏·周書·牧誓》；“時甲子昧爽”。孔安國傳：“是克紂之月甲子之日二月四日。昧，冥，爽明早旦。”陸音義：“昧音妹。爽，明也。昧爽。謂早旦也。”孔穎達疏：“《釋言》云“晦，冥也。昧，亦晦義，故為冥也。冥是夜，爽是明，夜而未明，謂早旦之時，蓋鷄鳴後也。爲下朝至發端朝，卽昧爽時也。”

 孔疏：箋“两髦……緌缨”，“以共伯已死，不忍斥言，故以兩髦言之也。世子昧爽平旦而朝君，初亦如是。櫛髦乃櫛(*zhì梳)，纚(*xǐsī)、笄(jī)，《内則》(*《禮記》)注云‘纚、所以韜髪(*古禮-未成年者用帻(*zé)巾包扎頭髮)者也；笄今之簪’，則著纚乃以簪約之。又著總(*《釋名》束髮)，又拂髦而著之，故《内則》注云‘拂髦，振去塵而著之。既著髦，乃加冠，又著緌(*ruí帽帶結或纓飾)、纓，然後朝君也。’《禮》‘世子之記曰：“朝夕至于寢門外。”朝即昧爽也。”

陸音義：“髧本又作‘𠆶’，徒坎反。髦音毛。《說文》作‘髳’，音同。禮：子生三月，翦髪為鬌，長大作髦，以象之。鬌音丁果反(*duǒ髮美)。昧，莫背反。朝，直遥反。櫛，側乙反。纚，色蟹反，又色綺反。總，子孔反。緌，汝誰反(*ruí)。”

朱傳：“音萏(*dàn)”；“髧，髮垂貌，兩髦者剪髮，夾囟(xìn定門兒)。子事父母之飾，親死然後去之。此蓋指共伯也。”

【儀(é)】毛傳儀，匹也。” 朱傳：“儀，叶牛何反(nè)”；“儀，匹。”

陈第《毛詩古音攷》卷一：“儀音俄(é)”。顧炎武《詩本音》卷二：“儀，古音俄。考儀字《詩》凡十見，《楚辭》一見，竝同。後人誤入五支韻。”

【我】朱傳：“我，共姜自我也。”

【之死矢靡它(te)】

【之】毛傳：之，至也。”朱傳同。

【矢】毛傳“矢，誓。”朱傳同。

【靡】毛傳：“靡，無”。朱傳同。

毛傳：“至已之死，信無它心。”

【它(te)】陸音義：“它音他”。朱傳：“它音拖”。顧炎武《詩本音》卷二：“他，七歌”。《廣韻》(宋·丁度)下平聲七歌，它收韻於e： “佗，託何切。非我也……他，俗今通用它，《說文》云‘蟲’也。蛇，上同，今市遮切”。康典第219頁：“古文佗字。佗，蛇也。……又《正譌(e)》：它，蟲之大者……今文加虫蛇，食遮切與托合切二音通用。”

【母也天(tīng)只，不諒人只】

【天(tīng)】毛傳：“母也天也。尚不信我，天謂父也。”標點

孔疏：傳“天谓父”， “《序》云：‘父母欲奪而嫁之’，故知天謂父也。先母後天者，取其韻句耳。”

朱傳：“天，叶鐵因反”。陈第《毛詩古音攷》卷一：“天音汀(tīng)”。顧炎武《詩本音》卷二：“天，一先”。

【諒】毛傳：“諒，信也。”朱傳同。

【只】朱傳：“只，語助辭。”

章解：

孔疏：“泛彼……人只”，“言‘汎汎然’者，彼柏木之舟在彼中河，是其常處，以興婦人在夫家亦是其常處。今我既在夫家矣，又髧然著彼兩髦之人共伯，實維是我之匹耦。言其同德齊意矣。其人雖死，我終不嫁，而父母欲奪已志，故與之誓言：己至死，誓無變嫁之心。母也父也，何謂尚不信我也，而欲嫁我哉！”

朱傳：

“舊說以為衛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共姜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故共姜作此以自誓。言柏舟，則在彼中河。兩髦，則實我之匹。雖至於死誓無它心。母之於我覆育之恩如天，罔極而何其不諒我之心乎，不及父者。疑時獨母在，或非父意耳。”

第二章：泛彼柏舟，在彼河側。髧彼两髦，實维我特。之死矢靡慝(tè)。母也天(tīng)只，不諒人只！

【汎彼柏舟，在彼河側。髧彼兩髦，實維我特】

【側】顧炎武《詩本音》卷二：“側，二十四職”。

【特】毛傳：“特，匹也。”朱傳同。 陸音義：“特如字，《韓詩》作‘直’，云：‘相當值也’。”

【之死矢靡慝(tè)】

【慝(tè)】毛傳：“慝，邪也。”陸音義：“慝，他得反。邪，似嗟反。”

朱傳：“慝音忒”；“慝，邪也。以是為慝，則其絶之甚矣。”

【母也天只，不諒人只】

五、譯詩

泛浪柏舟之于河，髮小與我佳耦合。誓死不從於他者，母如天卻不諒解！

泛浪柏舟河两側，發小與我佳耦合。誓死不從於他邪，母如天卻不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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