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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开莱1980年11月2日写给徐利治的信(部分)。
曾求学于西南联大的徐利治先生不久前去世。我年轻时(包括现在),虽然对数学懵懵懂懂,但是知道他那些早年间写的书,现在记忆犹新,例如写于50年代的《数学分析的方法及例题选讲》。这封信并没有包括在徐利治的《徐利治访谈录》里,钟开莱和徐利治在西南联大是师生关系。以下是信的开头两段,大意翻译如下
尊敬的徐,
你的信很有趣。你似乎精力充沛,可以做许多事情。既然你愿意写,你应该是一位(主)编。建议的期刊名字不好,单词researches 应该是research。单词"and reviews"并不必要,但是如果你希望强调这本期刊不仅仅包括“研究论文”,那么期刊名字“数学研究和评论”似乎更好。我可能写一篇有一些历史趣味的短文,写完后发给你,但写作时间不定。另外,你们需要英文文章吗?我将问问别人,例如Erdos,在他来的时候。
关于“顾问委员会”,你不认为那些名字比如“华”和“苏”(华罗庚和苏步青)是“空招牌”吗?你需要这些符号,然后从政府得到什么吗?这些人需要帮助你,以此获得这些“荣誉”吗?他们怎样帮助你的期刊?碰巧今天当地报纸有一篇长文,写了国内一个骗子的故事,他伪称是李达的儿子,他借用了“苏”的黑色汽车,愿意使多久都行。苏也想将自己的亲戚嫁给这个骗子吗?他们(包括苏)这样做感到羞愧吗?你是你们党的早期同志,你应该表达你的坦率意见。你认为科学在这种环境下,能健康发展吗?
钟开莱在这封信中提到的事情,发生在中国改革开放初期。这是一件真实的故事,以下来自网络
1979年,大上海出了一件奇案。 上海籍知青张泉龙,冒充解放军副总参谋长李达的儿子,用假鸡毛当令箭,一介草民摇身一变,冒充特权阶层。 所到之处,官员们无不为这个“高干子弟”大开方便之门。 初尝甜头之后,张泉龙想借新晋朋友圈的强大势力,把知青伙伴“张泉龙”,也就是他本人,从下放农场调回上海老家。 这件事为何值得铤而走险? 其时,虽然影响了2000万青年的上山下乡运动已成强弩之末,回家心切的知青们还是要削尖了脑袋托关系,走后门,谋求一纸调令。 张泉龙一穷二白,就凭着一张嘴皮子和一点演技,空手套白狼,几乎成功,连原上海市委书记夏征农和歌唱家朱蓬博都入了他的坑。 事败后,张泉龙被判入狱3年。
1979年,作家沙叶心等人以此创作了话剧《假如我是真的》,初期得到肯定,内部试演了,获得好评,但后来被禁(当然现在可以了)。1981年,台湾依据这个故事和剧本拍了电影《假如我是真的》,由王童执导,谭咏麟、胡冠珍等人主演。描述中国大陆文革之后官僚特权、走后门等荒谬情况。该电影获得第18届金马奖最佳剧情片奖及最佳改编剧本奖,谭咏麟亦凭此片得最佳男主角奖。
内地的一名被下放的青年,在看戏的时候乱打误撞地被剧团的副团长误认是国家的高干子弟,在地方干部及有关人等一片趋炎附势及巴结声中这位青年获得自己从未想象过的厚待和礼遇,他甚至利用这种被误会的关系来替自己申请上调。
当这位青年的西洋镜终于被拆穿,那些往日对他阿谀奉承的大小人物立即把态度来个180度转变,使他深深体会到现实社会的人情冷暖,到最后,这位青年更被送入狱中,结果以自杀收场,在临死之前他绝望地慨叹:“我因为假冒高干子弟便落得如此下场,但假如我是真的呢……”影片的故事的确发人深省。
这两天,科学网博客的头条博文的名字《假如流水能回头》,就是这部电影的主题曲:
假如流水能回头
请你带我走
假如流水能接受
不再烦忧
有人羡慕你
自由自在的流
我愿变做你
到处任意游呀游
假如流水换成我
也要泪儿流
谭咏麟、邓丽君(电影中主唱)和王菲都唱过。这首愁肠百转的歌曲带来了一片忧郁。
钟开莱在这封信中,搞错了当事人(当地英文报纸写的是大学的 president),将公车借给骗子的人是时任复旦大学的书记夏征农,而不是校长苏步青,网上有夏对此事的回忆,他本人对此并不避讳。
由这个故事以及沙叶心的剧本,俺常常联想起50年代的美国电影《十二怒汉》。以下来自百度:
影片讲述一个在贫民窟中长大的男孩被指控谋杀生父,案件的旁观者和凶器均以呈堂铁证如山,而担任此案陪审团的12个人要于案件结案前在陪审团休息室里讨论案情,而讨论结果必须要一致通过才能正式结案的故事。这十二个人各有自己的职业与生活,他们当中有巧舌如簧的广告商、仗义执言的建筑师、正义勇敢的上班族、歧视平民的新贵族、追求真相的的钟表匠、精明冷静的银行家、只赶时间的推销员。每个人都有自己思考和说话的方式,但是除了亨利·方达扮演的建筑师之外,其余的人都对这个案子不屑一顾,在还未进行讨论之前就早早认定男孩就是杀人凶手。一切的证据都显示男孩是有罪的,大家觉得似乎毫无讨论的必要。但第一次的表决结果是11对1认为男孩有罪,按照法律程序,必须是一致的意见、也就是12对0的表决结果才会被法庭所采纳。首先站出来赞成无罪的是8号(方达饰演),由于8号的坚持,也随着对三个关键证据的科学推测,赞成无罪的氛围开始在其他十一个陪审员之间扩散。对男孩是否有罪的表决也开始出现戏剧性的改变:11对1、9对3、8对4、6对6、3对9、1对11。最后,通过了各种不同人生观的冲突,各种思维方式的较量,所有的陪审团员都负责任地投出了自己神圣的一票。终于,12个陪审员都达成了一致意见:无罪!
当犯罪证据不足,只能做无罪推断。《十二怒汉》告诉我们,公民有义务捍卫民主,同时公民也要公正,不能将“自己的故事”代入公共事务。
八十年代,话剧《假如我是真的》被禁(现在可以),那个气氛和环境使得我们错过了“开放与清明”的绝佳时期——一个启蒙的时代。
钟开莱是美国“庚子赔款”资助读的博士,他当然有义务回来,但由于“改朝换代”留在了美国,改革开放后有了为中国人做事情的机会。
假如我是真的,假如一切都是真的。。。。我会随着你,自由自在地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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