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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有很多竹子,我从小就很喜欢。小学时夏天到我父亲的地质队玩,队干部们住的平房前,就是一片竹林,非常漂亮。密集的竹林,风过时的摇晃还在我的记忆中。竹林前有一条小路的出口,小路在竹林中怎么的迂回曲折我不知道。当地的一个男孩,年纪比我大,是我的朋友,山魂一样在竹林里穿梭。看见他经常从那路口出没,我很羡慕,也想到那条路上去走一趟。但那个家伙告诉我:竹林里有叫竹叶青的蛇,剧毒,身上是绿色的,你看不见它,它就咬你了,而且没救。我几次走到那条竹路前,往里面钻几步,然后就胆怯地退了回来,想到了竹叶青那个让人恐怖的样子,尽管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它的样子。后来喝叫竹叶青的酒和茶,都会联想到那条翠绿的毒蛇,睁着红色的眼睛看着我的样子。
我最近提到竹子,应该是我在《南岳天柱山》的博文中:喜欢那里的竹林,希望以后有机会专门去看。那里的竹林,看上去也是毛竹这类的品种,贴了张照片,但不是很尽兴。我这里的照片,是日本京都岚山的竹道,当地的一景,在樱花盛开、枫叶飙红的季节之间,尤其是见过伏见稻荷大社千本鸟居的朱砂红后,这竹林的绿色就更显得特别,又是在新笋挺拔的时候。看着笋衣包裹、脱落,竹由黄变绿的各个阶段,也似乎听到竹笋冒出来时,笋衣破裂的噼啪声响。一种遥远的感觉,都是很多年前的记忆。不多说了,贴几张照片各位欣赏。
中国古代文人中,有很多关于竹子的文字。苏东坡先生的“宁可食无肉,不可使居无竹”。现代的说法,可以演绎成:宁可食无东坡肉,不可使居无南山竹。东坡肉各地有不同做法,结果都是肉软而不烂,肥而不腻。但和竹子比,好像不适合用“此君”来称呼。所以,清高的选择,是竹君而不是猪肉。但这个清高的看法,对我影响很深,也真是害惨了我。多年前,看到我家对面人家的院子里种得有竹子,就很羡慕,想什么时候我也种几根在后院里。那家主人,女人是华裔,所以种了竹子。不过有一天,我看见他们在挖他们种的竹子。我跑过去问为什么,他们说这竹子太野蛮,到处窜,差点把隔壁人家的车库地皮给穿通了。所以他们把竹子连根拔掉,斩草除根。我就问,你能把挖出来的竹子给我几根吗?他们说你随便拿。我就弄了几根回去,心想,我当心点种还不行吗?于是去买了个浴缸样的坚实塑料盆,把底凿个洞,当作竹盆。后院挖个大坑,把盆放下,再把竹子种在里面。自问,你还能到处跑到哪儿去?
竹子后来长得不错,挺好。但再后来,就乱了。那个竹根的头,犹如枪头,尖锐无比。而且这种竹子横穿的能力,就是一种本能,势不可挡。那根不仅可以穿过塑料盆的裂缝,也可以越过塑料盆再扎进土壤,然后向四处扩散。等我意识到时,横穿的竹根已经从水泥地块路面下穿过,进入到隔壁人家的院子里冒竹笋了。而且那个四面乱窜的局面,真的是不可思议。我不得不决定把竹子彻底刨掉。这个工程把我锻炼得肌肉都出来了。用那镐,是我们出野外挖岩石的镐,我带回去不下十把,结果挖这破竹子居然挖秃了一把,累死我了。那个费劲,难以形容。最后还是没法挖那些在水泥路石板下的竹根。如果不挖,来年还会再发,因为竹子的生命力实在是太强大了。最后我是尽量挖开泥土,然后往里面灌碱性的洗厕所还是洗什么的溶剂,用化学战的方法,才把竹根们解决了,至少到现在还没有复发。哎哟,妈的,这虚心的竹,你好厉害啊。
总的来说,人们对竹子的气质多持正面态度,比如说“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花。”这个说法可以慢慢体会。因为竹子通常在公园里乱串,不会从你的睡房地板上穿出,在睡梦中戳到你的后脊梁。不过毛泽东在《改造我们的学习》中说: “有一副对子,是替这种人画像的。那对子说: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山间竹笋,嘴尖皮厚腹中空。”也是一种反潮流精神,把竹子批了一通。“这种人”是什么人呢,估计也是念过书的人。这和我自己的种竹经历是两回事,但也可以让人“辩证”地看好坏、雅俗的相互关系。所以对于竹子,我比较喜欢的一句,是白居易老先生的:“窗前有竹玩,门外有酒沽。何以待君子,数竿对一壶。”不说虚心还是腹中空,也不探讨人间是非与道德高下,那些都是假的,或者是因人而异。单说竹子的佐酒功能,清心度日,绝妙。
最后,如果有人读这段博文,我想请问各位,松竹梅被称为“岁寒三友”,它们是一伙儿的。前人有了“虚心竹有低头叶,傲骨梅无仰面花。” 那么,怎么来一句,把松也加入其中?我嘴拙,实在是说不出来,总不能来一句“高晓松对矮大紧”吧。求高手赐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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