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作家六六对西交大杨德宝自杀事件的言论

2017年12月26日，西安交通大学在读博士研究生杨宝德被发现溺亡在西安灞河中。杨宝德的女友认为，男友悲剧与其女博导周某有关。具体情况我们局外人不得而知。但从现已公布的杨德宝生前与导师周某及同学群里的一些微信内容看，杨德宝生前对博导周某有诸多不满。对此，2018年1月17日，@六六在微博转发了《寒门博士之死》一文，并评论称，“现在的孩子都不知道脑子里想什么？装个窗帘、买个菜、打扫个卫生就委屈死了？ 到底是个村娃，自视甚高。俺们跟师，出门拎包抱着被子，鞍前马后办入住，洗洗涮涮还生怕师父不满意。人哪！别太把自己当回事。所谓学习，不仅仅是课本的，也是做人的道理。你伺候伺候老师，那不是应当的吗？”

此番言论一出，自然引发众网友的惊愕和不满。对于网友的指责，@六六解释，“完全不是调侃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受。正心诚意修身，包括对小事的细致和主动。一路走来，哪怕是大编剧了，依旧和剧组住90块的快捷酒店，烧饭给各路工作人员吃，得空就帮着收拾现场。不是只有跟师才卑微。我觉得以干琐事为乐趣，才会招来各色人等的亲近。做任何行业，情商都是第一位的。”

六六上述对杨德宝自杀事件的相关言论很是荒唐，为避免类似悲剧再次发生，必须对这样的无稽之谈加以澄清：

一、什么叫学生就应当伺候老师？这是什么逻辑？学生手册上有写吗？学校人才目标和培养计划上有要求吗？学业评价上有标准吗？其实，现实中强迫让学生干家务、鞍前马后伺候自己的导师少之又少。当然不否认有些学生主动帮助导师分担一些力所能及的家务，但这完全是出于师生情分的自觉自愿，绝对不该把“伺候老师”必然化。事实上，大多数老师都会分清工作和生活的界限，尽量避免让学生为自己的私事打工，至少本人目力所及的老师都是这样的。而且，即便是学生愿意伺候老师，那作为导师自身也得把握个度吧？一个女博导，对于男性博士生，多少在生活方面的言行上要注意点分寸吧？个人以为，要学习做人道理的，更应该是那位女博导。

二、什么叫“到底是个村娃，自视甚高”？杨德宝身处青春年华，决绝地放弃生命，令人痛心和惋惜。其中的原因一定是多方面的，这里也不否认他的个性软弱和心理脆落。但这和“村娃自视甚高”有何必然联系？难道城市家庭娇生惯养的子女就会乐意大包大揽导师的家务活？如果说村娃心理敏感、脆弱，难道城市孩子遇事冲动酿成的一桩桩悲剧还少吗？六六无非想说明的是农村孩子没有城市孩子乖巧，不会投导师所好，因为没见识、拎不清，最终把自己逼上绝路。这我就不懂了，当六六把自己精于世故的所谓“高情商”作为成功学来高调推崇，又有多少以学术为追求的莘莘学子有能力把如此复杂的人际关系“宝典”修成正果？亦或正直、单纯的学生本身就厌恶、不屑于这种以扭曲灵魂、丧失尊严换来的成功？

三、六六拿个人的经历来点评杨德宝博士生的境遇有意义吗？什么六六自己已是大编剧了，依旧和剧组住90块一天的快捷酒店，主动、乐意干各种打杂活。本人完全相信六六所说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可能还做得更多更好。事实上，仅就本人身边名气比她更大的，同样平易近人、勤俭节约、乐于助人、享受劳动的人不胜枚举。但这是大家自然而然的人生状态，这和杨德宝自杀的内在原因无直接因果关系，杨德宝并不是因为缺乏这些特质才陷入悲观、绝望至极的学术困境而无法自拔的。所以，六六把这种赏识自己的话语联系到杨德宝身上，只会混淆问题的实质。当下，诸多研究生教育制度，如转导师制度、分流制度、学术成果认定制度、心理健康建设制度、纠纷申诉制度等等，都需要改进和完善。

作家六六对西交大杨德宝自杀事件的言论把无师德、无底线的师生关系合情合理化，这很可怕！如此，只会让涉世不深、软弱内向的学生在权益遭受侵害之时，不敢智慧而勇敢地去沟通和抗争，也会让更多好导师收到牵连而蒙受误会和指责。为此，需要在尊师重教的优良师风学风下，制定更加完善的制度来使师生双方的正当、合法权利得到切实保障。

作者 | 樊秀娣，同济大学办学质量评估院评估专家，上海高校智库管理与研究中心研究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