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读完钱金凤同学的《时间之惑》，她要求无趣男科普“禅”。我略知道些，所以倒敢来妄谈禅，但我知道科学网佛学、禅学高手一大堆，所以我这里只是抛砖引玉，因此请大家不吝指正。本文的故事来自张志军老师《禅东禅西》等四本书，文字均有较大改动，为了阅读的连贯性，我就不加引号了。

 

秋风秋雨愁煞人

人总会有些恼人的问题，怎么想也想不通。一般来说，问长辈是不错的选择，老师总鼓励我们问问题，我读了十多年的书，还没见过听过哪个老师因为学生问问题给学生一棒槌的。

然而禅宗的老师傅们在遇到徒儿们问问题的时候经常给一闷棍，要不然就来一声大喝，却真是怪事。

禅宗看重‘顿悟’，称“不立文字，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于是很多禅宗的修行者都把‘悟’看成分界线，‘悟’了就是高僧，没‘悟’就还得修练。所以，初入丛林的新禅者总要对这个‘悟’众里寻悟千百度，打破砂锅问到底，她们以为，知道什么是‘悟’就能‘悟’了。偏偏禅者们问的都是一些无法回答的问题，这容易理解，如果那么容易回答，也就不会有人问了。

这都是是些什么问题呢？诸如‘如何是祖师西来意’，‘如何是密密意’，‘如何是佛法大意’之类。这些问题就跟‘我是谁’，‘什么是时间’，‘什么是空间’一样，很难有一个标准答案，而且知道了这个答案，他不见得能清清楚楚的说出来，说出来的，就不是答案了（参见老子和维特根斯坦），即使知道了这个答案的人，也不见得就‘悟’了。而为了这个‘悟’，千年来不知折磨了多少丛林中人。

 

达摩东渡

少林寺中国人很少有不知道的，据说少林寺的开创人是达摩老祖。但在南北朝之前，佛教早已传入中国，事实上达摩老祖开创的是佛教的一大宗派：禅宗。

达摩是古印度南天竺香致王的三王子，因为宫廷权力斗争出走，得到了般若多罗尊者的真传，成为佛祖以来的第28代祖师。尊者临终告诉他，震旦（古印度如此称中国）有大气象，于是他花了三年的时间，来到中国。唐僧取经经过天竺，而达摩传道从天竺而来，真是缘起。

达摩说，“我要找一个不会被人欺骗的人。”于是，他和当时爱好佛学的梁武帝萧衍会面了。

这个萧衍还自己出家做过和尚，但他始终摆脱不了帝王思想。当下问达摩，“自我无趣男当了皇帝以来，一心向佛，修建寺庙，广写博文，度僧出家更是不计其数。大师，请您说说，我无趣男做的这些事，有哪些有功德啊？”

达摩冷冷地说，“一点功德也没有。”

梁武帝心说这个解答也太无趣了，于是换了个话题问，“大师，什么是圣缔第一义？”

达摩更冷冷地说，“廓然无圣！”

梁武帝心中大骂，你这都说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只好耐着性子再问，“我无趣男面对的是什么人哪？”

达摩冷至冰点的回答，“不认识！”

梁武帝老脸通红，再也挂不住了。于是达摩孤独的走出了太极殿，准备渡江北上。

达摩刚一走，就有另一个比丘--同泰寺住持志公和尚，因为听说达摩来了，急急忙忙的赶来相会。如果会到了，可能就跟爱因斯坦见到哥德尔差不多。结果梁武帝把前因后果跟志公和尚一说，志公和尚苦笑道，“我说无趣男啊，你真是不认识达摩。他是观音菩萨的化身，特地来中国传授佛的心法的。”志公和尚如何知道达摩是观音菩萨的化身，这个我们今天很难知道了，但梁武帝这个无趣男还真就信了，赶忙派几个大臣去请达摩回宫。志达和尚却说，“错过就是错过了，你无趣男虽然是一国之主，但你能拽回远去的琴声吗？你能留住闪电的光明吗？恐怕你发动全国的人，都留不住达摩。”

梁武帝可不信这个邪，他封锁了都城的道路、港口，不许一个人离开建康。他哪里知道，这根本难不倒达摩。达摩到了长江边上，没有任何渡船。后来又追来了一大队如狼似虎的御林军，达摩折下一根芦苇，抛进长江，芦苇在江里随浪起伏，达摩纵身跳到芦苇上，就借着这根芦苇，渡过了长江。这就是少林七十二绝技之达摩剑法中的一招‘一苇渡江’，千百年来少林武僧靠此招打败邪魔外道无数。

达摩祖师来到河南嵩山，在距今少林寺七里半的五乳峰太古洞面壁，整整面了九年，直到慧可断臂来求达摩收徒。

 

慧可断臂

一个叫神光的儒生一心向佛，跑到嵩山求达摩收他为徒。结果达摩只顾面壁，根本不理他。春来秋去，夏到冬至，神光一次次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一天下着大雪，神光心想这次你不收我我就不走了，就站在雪地里等。一开始达摩没有理他，他就在雪地里站了一夜，第二天达摩问他，“你在雪地里站了这么久，想要什么？”

“和、尚、慈、悲、为、我、开、甘、露、法、门。”他已经被冻得神志不清了。

“你以为这点小殷勤就想让我收你为徒？要我收你也行，除非天降红雪！”

神光抽出戒刀，砍断了自己的左臂，喷出的鲜血，染红了白雪，天降红雪了！

达摩于是收下了神光，改名慧可。

慧可忍着身上的疼痛，对达摩说，“师父，我心疼难安，请你为我安心！”

达摩大喝一声，怪手往慧可眼前一摊，“好，我为你安心，你且先把心拿来！”

慧可这下呆了，“师父，你叫我拿心来，可是，心在哪里呀，我找不到啊！”

达摩哈哈大笑，大吼一声，“早就给你安好了！”

慧可这下开窍了：既然找不到心在哪里，那为什么不‘安心’的修炼那些平常的事情，瞎操什么心，成天去胡思乱想那些不会有结果有帮助的东西呢？

 

如何是祖师西来意？

后人在参禅的时候，总是喜欢问‘如何是祖师西来意’，意思是说，达摩祖师从西边来，他到底是想干什么呀？这实际上是一个不会有标准答案的问题，因为谁都不是达摩，他怎么可能清楚的知道祖师西来有啥用意？而问者不外是希望通过问这个问题进而找到所谓的“第一义”，“密旨”，但哪里又有什么“第一义”，什么“密旨”？为什么没有密旨，先卖个关子。

 

其实我们做科学研究何尝不是老爱问些玄之又玄的东西。什么“为什么不出诺贝尔奖”，什么“正确的研究方向在哪里”，什么“怎样才能出大师”，空谈，全是空谈。有去讨论争吵大师定义的时间，人家十七八个诺贝尔奖都做出来了。讨论一两次没有问题，讨论有利于发现问题和调整思路；但成天讨论，就是浮躁了。

尽管摇试管不见得能摇出大师，只怕不摇试管肯定出不了大师。

不要去问心在哪里，怎么‘安心’，‘安心’修炼那些平平常常的东西，才是正经。

 

下集预告：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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