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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每个人在小时候都面临过这一个问题:长大了做什么?我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自己小时候的梦想。
2007年12月底,我参加公司举办的培训班,其中一位培训师问大家,谁还记得小时候说过长大了要做什么?
“科学家。”我说。
我没有料到,我的想法遭到了同学们的嘲笑。他们认为,只是我这两年一心扑在一些问题上,是我现在想当科学家的想法让我做出了如此回答,也许他们是对的。可是,当我们回忆我们儿时,有多少人的梦想是长大了要做商人,要做官,要做明星?我不知道90后的朋友们儿时志愿是什么,在我读小学时,我听得最多的三个职业就是:老师、科学家、解放军。
然而随着我们一天天长大,有多少梦想找不到家?无奈也好,自愿也好,我们审视我们现在的工作和当初的梦想还一样吗?我们还对那些我们小时候崇拜的职业报以足够的尊重吗?
我前一个公司的上级以前在北京某大学教书,因为那些大家都很清楚的原因离开了学校下海。这家公司以前半国企背景,内部权力斗争也很厉害,我看他生存得不错。一个能够在半国有半民营企业混到高层活得滋润的人,在高校混不下去,我们可以充分发挥自己的想象。
我们不是没有天才的孩子们,我们看到,亚辉的女儿,学数学的苹果的女儿,马雷老师的女儿,尽管她们还只有7-8岁,她们已经展现了她们的聪明甚至是我们很多“大人”所没有的智慧,我不知道她们长大以后会怎么样,我实实在在的看到,在现在已经成为“大人”的人们,他们在成长的过程中,丢掉了他们生命中原本十分美好、本真、智慧的那一面,逐渐变得平凡乃至平庸。
我真的不知道在这十几年中发生了什么,改变了什么。黎在珣先生在他的《我们为什么平庸》系列文章中进行了深刻的探讨,也许我们可以得到一些启发。
我们有天才的孩子,可是我们没有天才的大师。这事真的很费思量?我们很容易把这笔帐算到教育的头上,因为我们没有把孩子们教好,可是,我们看一看世界各国这两百年来的大师,大师真的只是被教出来的吗?
我们都知道博弈论大师纳什,可是普林斯顿大学对罹患精神分裂症的纳什是多么的宽容?而那个时候,他根本没有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
我们说新文化运动时期涌现了不少大师,可是即便是猪头的独裁者袁世凯,也只囚不杀讨伐他的章太炎!
我们今天真的没有大师么?是我们那些迫切希望看到大师的人看不到大师的存在,还是真的没有大师?我不知道。我敢肯定的是,那些迫切渴求大师的人他们喜闻乐见的东西永远也不会成为传世之作,永远。
当我们想尽办法去评估一个人是不是大师的时候,我们就永远不可能找到大师,永远。借用维特根斯坦的话说,“大师只是把一切摆在我们面前,他既不解释什么,也不推演什么。—因为一切都已公开地摆在那里了,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还是这个维特根斯坦说,“如果你们以为我是个老处男,那就错了!”是的,当我们众里寻师千百度时,大师总在灯火阑珊处。
大师是珍稀动物,但永远不会灭绝,又尤其是在中国这样一个国度。当我们迫切需要大师的那些人希望以他们惯常的那种方式看到大师时,他永远不会看到,永远。因为大师不会动物园里等着你去参观。如果你真的需要大师,你要长途跋山涉水的去寻找,就像寻找传说中的木鱼石一般。只有那些同样具有慧眼的人,才可能在大师还没有成为万众瞩目的大师的时候就发现他,和大师一起成为大师。
可是,谁在需要大师?我们为什么需要大师?杰出人才是不是等同于大师?我不知道。但我看到的是,在我们各界感叹没有杰出人才的同时,大量的杰出人才或者流落到国外,或者散落在民间;他们以另外一种方式诠释杰出,尽管这些方式是逼不得已。如果我们真的认为科学无国界,那么我们就不要感叹我们没有大师,起码我们可以很自豪的宣称:我们的大师在国外。
而那些坚持在岗位上奋斗的人们,他们迫于这样那样的束缚,施展不开。他们不是没有才华,他们只是没有完全施展才华的空间。他们在一次次碰壁中磨去了棱角,也磨去了灵气。还有比这更可笑的吗?我们把画家五花大绑,却又责怪他们画不出好画来!
其实科学家真的是一群很简单的人。他们的眼里应该只有学问,只有真。他们不该去评价,更不该被过度评价。而教育更是简单的事,在教育中应该只有启发和讨论,哪里有那么多的标准和评价?
大学,为什么不能只是象牙塔?一群对知识和真相有渴望的人,在自己寻求真相的同时,启发他人,一起讨论;最后,被启发的人成才了,启发的人成功了,大师涌现了。
当学问和教育承载了不该承载的东西之后,大师的翅膀就张不开了。本来应该简单的东西搞到很复杂,最后发现效果不好,于是我们把事情搞到更加复杂?
我听说做学问心思简单的人容易成功,爱因斯坦说,“有一件事,大家都知道不能成功,所以大家都不去做;二傻不知道,二傻去做了,他做啊做,最后成功了。”
当大学承载了不该承载的东西时,大学是在把二傻逼成像凤姐那么聪明的人:大师死了。这恐怕是世界上最诡异的死法:凶手没有觉得自己是凶手,死者也不知道自己被谁杀了,甚至,死者本人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今天,我们呼唤大师出现,我们感叹没有一流大学,我们扪心自问,是我们想得太简单,还是做得太复杂?当我们把大学和大师上升到国家层面的时候,我们是否真的能够收到满意的回答?
大学就是这样一个所在:她里面应该满是真、善、美;而绝少假、恶、丑;她是纳税人自愿拿出自己的血汗供养的象牙塔,不是讨价还价的大卖场。如果纳税人真的觉得大学和科学不值得花这么多钱,纳税人有权作出自己的选择。
而一当她与KPI、政绩挂钩,她就要充斥假、恶、丑,那些真、善、美就要被赶走,大学就不再是象牙塔。她就不再能够庇佑那些心思单纯一心向学的人们,大师死了。
人类永远不应该忘记,人类进步的原动力既不来自于这样那样的期望,又不来自于这样那样的制度,而只存在于人类对世界和自身孜孜不倦的求知欲和好奇心之中;没有哪个人是生下来就可以培养成大师的;没有哪个研究方向是一定可以产出大师的;大师是不知不觉做出来的。
而如果我们以这样那样华丽的借口去干扰人类这最初的原动力,去干扰这蕴涵着无穷能量的梦想,我们最终什么也得不到。
如果谁渴求大师,我只好远离他。大学之道是什么?也许我们可以珍爱生命,远离政绩。如果谁要来问我有什么解决办法,我只有一句话:我们之所以没有理解这个世界往往是因为我们想得过于复杂。
拿掉那些不属于大学的东西和期望,让我们一起坚守这座人类最后的象牙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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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牙塔:IvoryTower(象牙塔)根据圣经《旧约雅歌》(theOldTestament,songofsongs)第7章第4节,睿智富有的以色列王所罗门(Solomon)曾作诗歌1005首,其中《雅歌》都是爱情之歌。在第五首歌中,新郎是这样赞美新娘的,"…Yourneckislikeanivorytower.YoureyesarepoolsinHeshbon,bythegateofBath-rabbim…."(……你的颈项如象牙塔;你的眼目像希实本巴特那拉并门旁的水池;……)。很清楚这里的"象牙塔"只是用来描述新娘美丽的颈项。这个词后来被逐渐运用到社会生活的各方面,主要是指"与世隔绝的梦幻境地、逃避现实生活的世外桃源、隐居之地"。在汉语中,象牙塔的外延涵义主要是指"比喻脱离现实生活的文学家和艺术家的小天地"。大学,研究院正是这种地方。[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