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能免俗，春晚年年看。今年没有能坚持到底。把匹萨称为“打卤囊”我觉得很妙，但没有什么让我怦然心动的表演，除了《当你老了》的歌词。

看到词作者是叶芝，我马上想到这是首名诗。先读的是汉译本，见于上海文艺版四卷八册的《西方现代派作品选》的第一卷第一册，袁可嘉的译文。我在二十来岁时反复翻阅这套书，眼界大开，叹为观止。后来读英文原诗，印象反而没有那么深。

叶芝被归类在后期象征主义。象征主义的作品重视主观表现而不是客观摹写，强调个人内心世界对外部世界的感受，而不是外部世界本身，因此更多地运用联想、暗示、对比、烘托等。作品内涵丰富，正所谓诗无达诂，并不限于董仲舒《春秋繁露·精华》特指的《诗经》。丰富的伴随物也可能是晦涩难解，如中国现代诗人李金发就被认为师法象征主义。

《当你老了》其实并不是典型的象征主义，传统浪漫主义的色彩更浓些。语言平白如话，即使是原文也没有超出最常用的词汇。意象鲜明具体，可见感情真挚，不故弄玄虚。只是作为写给二十多岁美女演员毛特·岗的情诗，立意未免过高。可以预期，叶芝不仅年轻时追求不成，而且在岗婚姻失意直至年过半百丧夫之后，仍然不成。似乎叶芝又转而追求岗的女儿，当然也被拒绝。最终年过半百的诗人安顿下来，另行结婚。诗人能驾驭语言，未必控制语用。《金刚经》高明，但也不能在求偶时念：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我对春晚期待不高，只是家庭团圆的习惯场景。能遇到昔日神交，我已经很满意了。

莫文蔚演唱，《当你老了》

附一：叶芝原诗

When you are old

William ButlerYeats

When you are old and grey and full of sleep,

And nodding by the fire, take down this book,

And slowly read, and dream of the soft look

Your eyes had once, and of their shadows deep;

How many loved your moments of glad grace,

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

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

And bending down beside the glowing bars,

Murmur, a little sadly, how Love fled

And paced upon the mountains overhead

And hid his face amid a crowd of stars.

附二：袁可嘉译文

当你老了

当你老了，头白了，睡意昏沉，

炉火旁打盹，请取下这部诗歌，

慢慢读，回想你过去眼神的柔和，

回想它们昔日浓重的阴影；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

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

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

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垂下头来，在红光闪耀的炉子旁，

凄然地轻轻诉说那爱情的消逝，

在头顶的山上它缓缓踱着步子，

在一群星星中间隐藏着脸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