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离家的时候,儿子没哭。“妈妈,我支持你考博士,我能照顾我自己。”七岁的孩子象大人一样给我做出承诺。
我相信他,只是老公是老师,晚上辅导自习的时候,儿子就得一个人在家了,“妈妈,我不怕。我就在家里呆着。”是呀,他也大了,该承受的迟早得承受。但我不放心,打电话过去,总是没有人接,终于有一次,儿子接了电话,“你怎么不接电话?”“妈妈――”儿子哭了,“我怕是坏人”“不怕,是妈妈,别哭了,儿子,你是个男子汉了呢!”儿子哭得更厉害了,我苍白的话语一点穿透力都没有,想他那么一个小小的孩子,那么孤独的呆在房间里,充满恐惧地苦熬着等着爸爸下班回来,泪水刹那间就蓄积在我的眼眶里,我多想能立刻搂住他,能拍拍他的背,给他一个孩子应该享受的那种最原始的安慰:“儿子,别哭了,妈妈明天就回家。”
儿子的哭声嘎然而止,“真的吗?妈妈?”
我无言,去北京大学上博士,是我们整个家庭的理想。儿子和爱人都为此做了巨大的牺牲,我能放弃吗?“也许妈妈考不上,那还不及回家陪你!”
“妈妈,你不是很有信心的吗?怎么没有了?”
信心,是需要实力和结果来验证的,但实力,我有吗?
知道我要考北京大学的博士,熟悉的人说:“考吧,你一定能考上,我对你有信心。”不熟悉的人一脸沉重的说“慎重,慎重”就连象师长一样关心自己的Ronald Rousseau也在说:“你不妨在北京大学之外,再选择一个好申请的大学。”
然而我没有别的选择,追求卓越大概是每个生命动力的源泉,而生命给我的机会恐怕就此一个了,我必须拼搏,尽最大的力量来抓住它。
算起来我从1987年进入信息管理这一领域,从学习到工作至今已经有21年了,其间也经历了一个很曲折的心路历程。1987年我在南京农业大学学习农业信息专业,1991年到2002年我在山西农业大学图书馆工作,这期间从学习到工作,我对信息工作逐渐培养起兴趣。尤其在后期阶段,因为Internet网的引入,我国经济的迅速发展,信息的作用日益在社会生活中显现出来,在这种情况下,我日益感到我的知识结构老化,不适应发展的需要,我开始自学数学,并与2002年通过研究生的入学考试,这不仅证明了自己的学习能力,也使我自己有了再攀高峰的信心和勇气。
在研究生阶段,在导师的指引下,我跟踪了这一领域的前言动态,从根本上让我对这个专业恢复了信心,在上海这个充满诱惑的都市里,我埋头于专业知识,认真学习,凭着一种坚韧的执着,我追求着自己的梦想。应该说我还是取得了比较大的进步的,专业方面我阅读了大量的文献,基本上把握了专业的最新进展和动态,对自己的研究方向也有了大致的把握,发表了三篇文章。但最大的进步还在英语方面,因为我毕业于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那时候还没有现在这么开放,英语的语言环境没有现在这么好,我的英语一直是哑巴英语,听说能力很差劲,举例来说在我研一的时候我把hear的过去式heard读成[ ],弄的同学们莫名其妙,但现在我能够听懂美国之音的主要新闻,自己曾经付出的努力由此可见一斑。
尤其是认识了Ronald Rousseau以后,他在专业上给我提供了悉心的指导,因为我所选课题,是情报学领域比较新的一个课题,他不仅通过e-mail给我参考文献,还把一些相关内容通过邮局邮寄给我,使我的专业水平有较大的提高。前些天他给我提供了一个信息说是德国的国际图书馆和信息服务杂志(LIBRI International Journal of Libraries and Information Services)在征学生的论文,他建议我把我的论文翻译一下,他给我提些意见,如果能够发表的话,至少也证明了我的英语和专业水平。
两年多的研究生生活,我发现我喜欢探讨未知,喜欢研究种种隐藏在现象背后的知识,我不知道我在专业领域能走多远,我已不再年轻,不象我的同学一样可以期待更为丰富的人生,但我希望我能有厚实的专业知识,使我在一个大学里可以申请到一个教师职位,以便于将来能够和学生一起探讨未知,这种源源不断的延续也许是社会最终极意义上的力量吧。
但现在我确实没有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让我可以对自己有点信心,让我觉得我可以考上北京大学的博士,让我觉得我是卓越的,让我觉得我无愧于儿子的期待,但...现在,我却只有一种感觉,那就是负疚。对儿子,对家庭,甚至于对社会,我都近乎毫无贡献...
“妈你要好好学习,这样你就有信心了,妈妈你去看书吧,我不怕,我自己去睡觉。。。不过你考完就回家哦!”
泪水再次涌入我的泪框,模糊的泪影里,我仿佛听见儿子在说,妈妈你看我都可以在黑暗中坚持着,你也要坚持呀,除了坚持,除了以考取博士来报答我的在黑暗中坚持的孩子,我还能用什么来报答他的支持?
Archiver|手机版|科学网 ( 京ICP备07017567号-12 )
GMT+8, 2024-6-26 08:17
Powered by ScienceNet.cn
Copyright © 2007- 中国科学报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