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與大國婚姻開，

心明婉拒不徘徊。

同車冷淡美女色，

善自為謀孤影來。*

*和王昌齡《長信怨》韻：

奉帚平明金殿開，且將團扇共徘徊。

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

王昌齡(698— 756) 字少伯，京兆長安今西安人。盛唐著名邊塞詩人，後人譽為“七絕聖手”。

【長信宮】始建于漢高祖五年[前202]，二年後竣工,是漢代長樂宮建築群中最重要的建築物，位於西漢都城長安城內東南隅。漢代太后一般住在長信宮，現已廢。【奉帚】恭敬拿起掃帚打掃長信宮。【團扇】舊說班婕妤(yú) 曾寫《怨歌行》，內有“裁成合歡扇，團團似明月”，亦稱“團扇歌”。班婕妤(前48―2漢成帝劉驁[前51-前7]妃子)，善詩賦。婕妤，漢武帝(前156-前87)設立宮中第二等妃子稱號，位僅次於昭儀。【玉顏】指班婕妤。【昭陽】漢宮殿名，趙飛燕的妹妹趙合德居住的地方。趙飛燕(前45 -前1),漢成帝第二任皇后。趙合德后宮嬪妃，位號昭儀。昭儀，后宫嫔御之一，始置於西漢元帝(刘奭[shì]前74 -前33)，位僅次於皇后。

目次：一、原詩  二、 有女同車·小序  三、章字詞解  四、譯詩

*文中帶*號者為拙筆所加。

一、原詩

共兩章，每章六句。

·有女同車(jū)，顏如舜華(fū)。將翱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薑，洵美且都。

·有女同行行(háng)，顏如舜英英(yáng)。將翱將翔，佩玉將(qiāng)將(qiāng)。彼美孟薑，德音不忘。

二、有女同車·小序

《序》：“《有女同車》，刺忽(*？-前695，姬姓鄭氏，鄭庄公長子，鄭昭公)也。鄭人刺忽之不昏(*婚)于齊。大子忽嘗有功于齊，齊侯請妻之，齊女賢而不取，卒以無大國之助，至於見逐，故國人刺之。”

鄭箋：“忽，鄭莊公(*前757-前701，郑武公之)世子，祭(zhai)仲逐之，而立突(*後立為鄭厲公)。”*祭仲：祭足(?-前682)，姬姓，祭氏，字仲，鄭國卿大夫。

陸音義：“大子音泰，妻，七計反。以女適人曰妻。取如字，又促句反，下注同。

孔疏：“作《有女同車》詩者，刺忽也。鄭人刺忽之不昏於齊，對齊為文，故言鄭人。既總叙經意，又申說之。此太子忽嘗有功於齊，齊侯喜得其功，請以女妻之。此齊女賢，而忽不娶，由其不與齊為婚，卒以無大國之助，至於見逐，棄國出奔故，國人刺之。忽宜娶齊女，與之同車，而忽不娶，故經二章皆假言鄭忽實娶齊女與之同車之事，以刺之。桓六年傳曰：‘北戎侵齊，齊使乞師於鄭，鄭太子忽帥師救齊。六月，大敗戎師，獲二帥大良、少良，甲首三百，以獻於齊’。是太子忽嘗有功於齊也。《傳》又云：‘公之未昏於齊也，齊侯欲以文姜妻鄭太子忽。太子忽辭，人問其故，太子曰：“人各有耦，齊大，非吾耦也。《詩》云‘自求多福’。在我而已，大國何為？”君子曰：“善自為謀”。及其敗戎師也。齊侯又請妻之，固辭。人問其故，太子曰：“無事於齊，吾猶不敢。今以君命奔齊之急，而受室以歸，是以師婚也。人其謂我何？”遂辭諸鄭伯。’如《左傳》文，齊侯前欲以文姜妻忽，後復欲以他女妻忽，再請之。此言齊女賢而忽不娶，不娶謂復請妻者，非文姜也。《鄭志》張逸問：‘曰此序云‘齊女賢’，經云‘德音不忘’，文姜内淫，適人殺夫，幾亡魯國，故齊有雄狐之刺，魯有敝笱之賦，何德音之有乎？’答曰：‘當時佳耳，後乃有過，或者早嫁，不至於此。作者據時而言，故序逹經意。’如鄭此答，則以為此詩刺忽不娶文姜。案此序言‘忽有功於齊，齊侯請妻之’，則請妻在有功之後。齊女賢而忽不娶，其文又在其下，明是在後，妻之賢安得以為文姜乎？又桓十一年《左傳》曰：‘鄭昭公之敗北戎也，齊人將妻之。昭公辭，祭仲曰：“必娶之，君多内寵，子無大援，將不立。”弗從。夏，鄭莊公卒。秋，昭公出奔衛。’《傳》亦以出奔之年，追說不婚於齊，與詩刺其意同也。張逸以文姜為問，鄭隨時答之。此箋不言文姜，《鄭志》未有定解也。若然，前欲以文姜妻之，後欲以他女妻之，他女必幼於文姜。而經謂之‘孟姜’者，詩人以忽不娶，言其身有賢行，大國長女，刺忽應娶不娶，何必實賢實長也？《桑中》(《鄘風》)‘刺奔’，‘相竊妻妾’，言孟姜、孟庸、孟弋，責其大國長女為此姦淫，其行可恥惡耳，何必三姓之女皆處長也？此忽實不同車，假言同車以刺之，是明齊女未必實賢實長。假言其賢長以美之，不可執文以害意也。此陳同車之禮，欲忽娶為正妻也。案隱八年《左傳》云：‘鄭公子忽如陳逆婦媯(guī)’，則是已娶正妻矣。齊侯所以得請妻之者，春秋之世，不必如禮。或者陳媯已死，忽將改娶。二者無文以明之。此請妻之時，在莊公之世，不為莊公詩者，不娶齊女，出自忽意，及其在位無援，國人乃追刺之。序言‘嘗有功於齊’，明是忽為君後，追刺前事，非莊公之時，故不為莊公詩也。傳稱忽不娶文姜，君子謂之‘善自為謀’，則是善忽矣。此詩刺之者，傳言‘善自為謀’，言其謀不及國，故再發傳以言忽之無援，非善之也”。

孔疏：箋“忽鄭……立突”，“經書‘鄭世子忽’，是為莊公子也。桓十一年《左傳》曰：‘祭仲有寵於莊公，為公娶鄧曼，生昭公。故祭仲立之。宋雍氏女於鄭莊公，曰雍姞，生厲公。雍氏宗，有寵於宋莊公，故誘祭仲而執之，曰：“不立突，將死。”亦執厲公而求賂焉。祭仲與宋人盟，以厲公歸而立之。九月，丁亥，昭公奔衛。己亥，厲公立。’是祭仲逐之而立突也。”

*朱熹《詩序辯說·有女同車》：

“按《春秋》傳，齊侯欲以文姜妻鄭太子忽，忽辭。人問其故，忽曰：‘人各有耦，齊大非吾耦也。詩曰：“自求多福”，在我而已，大國何為？’其後北戎侵齊，鄭伯使忽帥師救之，敗戎師。齊侯又請妻之。忽曰：‘無事於齊，吾猶不敢。今以君命奔齊之急而受室以歸，是以師昏也，民其謂我何？’遂辭諸鄭伯。祭仲謂忽曰：‘君多内寵，子無大援，將不立。’忽又不聽，及即位，遂為祭仲所逐。此序文所據以為說者也。然以今考之，此詩未必為忽而作，《序》者但見‘孟姜’二字，遂指以為齊女而附之於忽耳。假如其說，則忽之辭昏未為不正而可刺，至其失國則又特以勢孤援寡不能自定，亦未有可刺之罪也。序乃以為國人作詩以刺之，其亦誤矣。後之讀者又襲其誤，必欲鍛鍊羅織，文致其罪而不肯赦，徒欲以徇說詩者之謬，而不知其失是非之正，害義理之公，以亂聖經之本旨，而壞學者之心術，故予不可以不辨。”

*朱熹評說極是。太子忽在婚姻上有獨立主見，不因齊是大國而有攀附之心，其實有可能是擔心今後受齊國操縱，失去獨立。反觀祭仲逐忽立突是有私利在身的。

三、章字詞解

第一章：有女同(jū)，顏如舜華(fū)。將翱將翔，佩玉瓊琚。彼美孟薑，洵美且都。

【有女同車(jū)，顔如舜華(fū)】

【車(jū)】顧炎武《詩本音》卷三：“車，九魚”。

【舜】毛傳：“親迎同車也。舜，木槿也”(朱傳同)。陸音義：“舜，尸順反。槿音謹。”康典第977頁：“舜音順，《說文》：草也。……又《詩·鄭風》：有女同車，顏如舜華。傳：舜，木槿也。”

孔疏：傳“親迎……木槿”，“《士昏禮》云：壻揖，婦出門，乃云‘壻御婦車，授綏’，是親迎之禮，與婦同車也。《釋草》云：‘椵，木槿。櫬，木槿’。樊光曰：‘别二名也。其樹如李，其華朝生暮落，與草同氣，故在草中。’陸璣《疏》云：‘舜，一名木槿，一名櫬，一名曰椵。齊、魯之間謂之王蒸。今朝生暮落者是也。五月始華，故《月令》‘仲夏，木槿榮’。

【華(fū)】陸音義：“華讀亦與《召南》(*“何彼襛(róng nóng)矣，唐棣(dì)之華(fū)？”《何彼襛矣》總24同。下篇放此。迎，魚敬反，下同。槿音謹。

《何彼襛矣》“華”：陳第《毛詩古音考》卷一：“華音敷。”顧炎武卷一：“華音敷”康典第1007頁：“又(*陳第《毛詩古音考》卷一：灼灼其華。《註》音敷fū。《考》《詩》如常棣之華，顏如舜華，維常之華，葉車韻。隰有荷華，葉下都韻。黍稷方華，葉下途韻，凡七見，皆讀敷。又《唐韻古音》亦音敷。郭璞曰：江東謂華爲敷。陸德明曰：古讀華如敷，不獨江東也。”

鄭箋：“鄭人刺忽不娶齊女，親迎與之同車，故稱同車之禮，齊女之美。”

朱傳：“華，叶芳無反”。顧炎武《詩本音》卷三：“華音敷”。

【將翺將翔，佩玉瓊琚】

毛傳：“佩有琚瑀，所以納間”。

【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孟姜】毛傳：“孟姜，齊之長女。”朱傳：“孟，字，姜姓。”

【都】毛傳：“都，閑也”。孔疏：傳“都，閒”，“都者，美好閑習之言，故為閑也。司馬相如《上林賦》云‘妖冶閑都’，亦以都為閑也。”

朱傳：“都，閑雅也。”康典第1260頁：“《正韻》：美也，盛也。《詩·鄭風》：洵美且都。”

【洵】鄭箋：“洵，信也。言孟姜信美好，且閑習婦禮。”陸音義：“洵，恤旬反。”朱傳：“朱傳：“洵，信。”

章解：

孔疏：“有女……且都”，“鄭人刺忽不娶齊女，假言忽實娶之，與之同車。言有女與鄭忽同車，此女之美，其顔色如舜木之華，然其將翺將翔之時，所佩之玉是瓊琚之玉，言其玉聲和諧，行步中節也。又歎美之，言彼美好之孟姜，信美好而又且閑習於婦禮。如此之美而忽不娶，使無大國之助，故刺之。”

朱傳：“此疑亦淫奔之詩。言所與同車之女，其美如此，而又歎之曰彼美色之孟姜，信美矣而又都也。”

第二章：有女同行(háng)，顏如舜英英(yáng)。將翱將翔，佩玉將(qiāng)將(qiāng)。彼美孟薑，德音不忘。

【有女同行(háng)，顔如舜英】

【行(háng)】毛傳：“行，行道也。”朱傳：“行，叶戶郎反”，顧炎武同。

【英(yáng)】毛傳：“英，猶華也。”朱傳：“英，叶於良反。英，猶華也”。顧炎武《詩本音》卷三：“英音央”。康典第992頁 ：“《爾雅·釋木》：華而不實者謂之英。……又木名。……又葉亦謂之英。……又《博雅》：美也。……音映。飾也。”

鄭箋：“女始乘車，壻御輪三周，御者代壻。” 孔疏：箋“女始……代婿”，“女始乘車，壻御輪三周。‘御者代壻’，《昏義》文也。‘御者代壻’，即先道而行，故引之以證同道之義。”

陸音義：“壻音細，《字書》作“<土咠>”。

【將翺將翔，佩玉將(qiāng)將(qiāng)】

毛傳：“將將鳴玉而後行。” 孔疏：傳“將將鳴玉而後行”，“云鳴玉而後行者，此解鏘鏘之意。將動而玉已鳴，故於‘將翺將翔’之時，已言佩玉鏘鏘也。上章言玉名，此章言王聲，互相足。”

【將(qiāng)將(qiāng)】陸音義：“將將，七羊反，玉佩聲。傳，直專反。”朱傳：“將將，聲也。”

【彼美孟姜，德音不忘】鄭箋：“不忘者，後世傳其道德。”朱傳：“德音不忘，言其賢也。”

 四、譯詩

顏如舜華同車女，行行飄逸佩赤玉，盛讚美如孟姜女。

同車女顏舜華芳，行行飄逸玉鏘鏘，美如孟姜德不忘。

2023年9月9日星期六，2023年10月3日星期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