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請留氏作客歸，

丘中種麥麻製衣。

子嗟子國父子漢，

贈我石玉心相飛。*

*和李益《春夜聞笛》韻：

寒山吹笛喚春歸，遷客相逢淚滿衣。

洞庭一夜無窮漢，不待天明盡北飛。

李益(748-827)，字君虞，唐隴西姑臧今甘肅武威人，後遷河南洛陽。二十歲中進士。曾北遊河朔，事于幽州節度使劉濟，居邊塞十餘年，期間寫有不少邊塞詩歌。官至禮部尚書。其詩以絶句見長，後人將其與王昌齡並論，留有《李君虞詩集》。遷客，被貶謫的人。

目次：一、原詩  二、丘中有麻·小序  三、章字詞解  四、譯詩

*文中帶*號者為拙筆所加。

一、原詩

共三章，每章四句。

·丘中有麻，彼畱(留)子嗟。彼畱子嗟，将(qiāng)其来施施(shé)。

·丘中有麥，彼畱子國。彼畱子國，将其来食(shuò)。

·丘中有李，彼畱之子。彼畱之子，貽我佩玖(jǐ)。

二、丘中有麻·小序

《序》：“《丘中有麻》，思賢也。莊王不明，賢人放逐，國人思之而作是詩也。” 鄭箋：“思之者，思其來，已得見之。”

孔疏：“毛以為放逐者本在位有功，今去，而思之。鄭以為去治賤事，所在有功，故思之。意雖小異，三章俱是思賢之事。”

孔疏：箋“思之……见之”，“箋以為‘施施’為見已之貌，‘來食’謂已得食之，故以‘思之’為‘思其來，已得見之’。毛以‘來食’為‘子國復來，我乃得食’，則思其更來在朝，非徒思見而已。其意與鄭小異。子國是子嗟之父，俱是賢人，不應同時見逐。若同時見逐，當先思子國，不應先思其子。今首章先言子嗟，二章乃言子國，然則賢人放逐，止謂子嗟耳。但作者既思子嗟，又美其奕世有德，遂言及子國耳。故首章傳曰：‘麻、麥、草、木乃彼子嗟之所治’，是言麥亦子嗟所治，非子國之功也。二章箋言‘子國使丘中有麥，著其世賢’，言著其世賢，則是引父以顯子，其意非思子國也。卒章言‘彼留之子’亦謂子嗟耳”。

朱熹《詩序辯說·丘中有麻》：“此亦淫奔者之詞。其篇上屬《大車》而語意不莊，非望賢之意。《序》亦誤矣”。*朱熹有謬，既然認定子嗟、子國為兩男子，豈不該詩説一女與兩男私通？這等於説《詩》違禮教。但朱熹也有自己的逻辑，因為各章後兩句皆有“情”之意。可詩中寄情也非一定就是女子抒情，鄭、孔説是民對大夫之情也是在理的。孰是孰非，都是猜測。朱熹無根據的程度大於鄭、孔，鄭、孔畢竟比朱熹離春秋更近，似乎知道的更多。

三、章字詞解

    第一章：丘中有麻，彼畱(留)子嗟。彼畱子嗟，将(qiāng)其来施施(shé)。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毛傳：“留，大夫氏。子嗟，字也。丘中墝埆之處，盡有麻、麥、草、木，乃彼子嗟之所治。” 陸音義：墝本亦作‘墽’，苦交反。埆，苦角反，又音學，本或作‘遠’。此從孫義而誤耳。”

【丘】康典第3頁：“阜也，高也，四方高中央下曰丘。《爾雅·釋丘》非人為之曰丘。《博雅》小陵曰丘。”

【麻】朱傳：“麻，穀名，子可食，皮可績為布者。”康典第1516頁：“《玉篇》枲屬也。皮織為布。《爾雅·釋草》枲(音洗)，麻。疏：麻，一名枲(見康熙字典463)。”陳第《毛詩古音攷》卷二：“麻音磨”。顧炎武《詩本音》卷二：“麻，九麻”。

【留子嗟】康典第713頁：“俗畱字。(*畱康典第716頁）《说文》畱，止也。……又姓-《诗·王风》丘中有麻，彼畱子嗟，传：畱，大夫氏。子嗟，字也。”朱傳：“子嗟，男子之字也。”陳第《毛詩古音攷》卷二：“嗟音磋”。

孔疏：傳“留大……所治”，“賢人放逐，明為大夫而去。下云‘彼留之子’與易稱‘顔氏之子’，其文相類，故知留氏，大夫氏也。子者，有德之稱，古人以子為字，與嗟連文，故知字也。《釋丘》云‘非人力為之丘’。丘是地之高者，在丘之中，故云墝埆之處。墝埆，謂地之瘠薄者也。傳探下章而解之，故言麻、麥、草、木也。木即下章李也。兼言草以足句，乃彼子嗟之所治。謂子嗟未去之日，教民治之也。定本云‘丘中墝埆，遠盡有麻、麥、草、木’，與俗本不同也。”

鄭箋：“子嗟放逐於朝，去治卑賤之職而有功，所在則治理，所以為賢。” 孔疏：箋“子嗟……為賢”，“箋以‘有麻’之下即云‘彼留子嗟’，則是子嗟今日所居有麻麥也。且丘中是隱遁之處，故易傳以為‘去治卑賤之職而冇功’。《孝經》云：‘居家理，故治可移於官’。子嗟在朝則能助教行政，隱遁則能使墝埆生物，所在則治理，是其所以為賢也。”

【彼留子嗟，將(qiāng)其來施施(shé)】

毛傳：“施施，難進之意。” 孔疏：傳“施施，难进之意”，“傳亦以施施為舒行，由賢者難進，故來則舒行，言其本性為然，恐將不復更來，故思之也。”

鄭箋：“施施，舒行，伺閒獨來見已之貌。” 孔疏：箋“施施……之貌”，“箋以思之欲使更來，不宜言其難進。且言其‘將’者，是冀其復來，故《易傳》以為‘伺候閒暇，獨來見已之貌’。此章欲其獨來見己，下章冀得設食以待之，亦事之次也。”

【將(qiāng)】陸音義：“將，王申毛如字，鄭七良反，下同。施，如字，伺音司。閒音閑，又如字。” 朱傳：将音搶(qiǎng)；願也。康典第233頁：“qiāng 又…七羊切，音鏘。請也，”

【施(shé)】朱傳：“施音蛇(shé)，將，願也。施施，喜悦之意。”康典第430頁：“又《詩·王風》將其來施施。《傳》施施，難進之意。《箋》施施，舒行伺閒，獨來見已之貌。…又《韻補》叶詩戈切。”陳第《毛詩古音攷》卷二：“施音沱”。

章解：

孔疏：“丘中……来施施”，“毛以為，子嗟在朝有功，今而放逐在外，國人覩其業而思之。言丘中墝埆之處所以得有麻者，乃留氏子嗟之所治也，由子嗟敎民農業，使得有之。今放逐於外，國人思之，乃遥述其行。彼留氏之子嗟，其將來之時，施施然，甚難進而易退，其肯來乎？言不肯復來，所以思之特甚。

“鄭以為子嗟放逐於朝去治卑賤之職，言丘中墝埆之處，今日所以有麻者，彼留氏之子嗟往治之耳，故云‘所在則治理’信是賢人。國人之意，願得彼留氏之子嗟，其將欲來，舒行施施然，伺候閒暇，獨來見己。閔其放逐，愛其德義，冀來見己，與之盡懽。”

朱傳：“婦人望其所與私者而不來，故疑丘中有麻之處，復有與之私而留之者，今安得其施施然而來乎？” *朱熹將詩說成婦人疑神疑鬼，懷疑大夫與她人另有私。

第二章：丘中有麥，彼畱子國。彼畱子國，将其来食(shuò)。

【麥】顧炎武《詩本音》卷二：“麥，莫北反”。

【子國】毛傳：“子國，子嗟父”。孔疏：傳 “子國，子嗟父”，“子國，子嗟父者。毛時書籍猶多或有所據，未詳毛氏何以知之”。陳第《毛詩古音攷》：“國音域”。顧炎武《詩本音》卷二：“國，二十五德”。《易林》(西漢焦贛)，國有四種讀法：yu、de、yi、guo。

鄭箋：“言子國使丘中有麥，著其世賢”。孔疏：箋“言子……世贤”，“箋以丘中有麻，是子嗟去往治之，而此章言子國亦能使丘中有麥，是顯著其世賢，言其父亦是治理之人耳，非子國實使丘中有麥也。”

【彼留子國，將其來食】毛傳：“子國復來，我乃得食”。孔疏：傳“子国……得食”“傳言以子國教民稼穡(*sè收割)，能使年歲豐穰(*ráng豐熟)，及其放逐，下民思之，乏於飲食，故言子國其將來我乃得有食耳。”

鄭箋：“言其將來食，庶其親己，巳得厚待之”。陸音義：“食如字，一云鄭音嗣。復，扶又反”。

孔疏：箋“言其……待之”，“凖上章，思者欲令子國見己，言其獨來，就我飲食，庶其親已。來至己家，已得厚禮以待之，思賢之至，欲飲食之也”。

章解：

朱傳：“賦也。子國亦男子字也。來食，就我而食也。”

第三章：丘中有李，彼畱之子。彼畱之子，貽我佩玖(jǐ)。

【丘中有李，彼留之子】鄭箋：“丘中而有李，又留氏之子所治”。

【彼留之子，貽我佩玖(jǐ)】

【子】朱傳：“子，叶奬里反。”

【玖(jǐ)】顧炎武《詩本音》卷二：“玖音几”。

毛傳：“玖，石次玉者。言能遺我美寶”。孔疏：傳“玖石……美宝”“玖是佩玉之名，故以美寶言之。美寶猶美道。”傳言以為作者思而不能見，乃陳其昔日之功，言彼留氏之子，有能遺我以美道，謂在朝所施之政教”。

陸音義：“貽音怡。玖音久。《說文》紀又反，云‘石之次玉，黑色者’。遺，唯季反，下同。”

【玖(jǐ)】朱傳：“玖，叶舉里反。”

鄭箋：“留氏之子，於思者則朋友之子。庶其敬已而遺已也。”

孔疏：箋“留氏……遺已”，“箋亦以佩玖喻美道，所異者，正謂今日冀望其來，敬己而遺己耳，非是昔日所遺。上章欲其見己，巳得食之，言已之待留氏。此章留氏之子遺我以美道，欲留氏之子教己，是思者與留氏情親，故云‘留氏之子，於思者則朋友之子’，正謂朋友之身，也非與其父為朋友。孔子謂子路‘賊夫人之子’，亦此類也。”

章解：

朱傳：“賦也。之子，并指前二人也。貽我佩玖，冀其冇以贈已也。”

 四、譯詩

山丘種麻留子嗟，請其來難留子嗟。

山丘種麥留子國，請他來食留子國。

山丘種李留氏子，贈我黑玉留氏子。

  2023年7月12日星期三，2023年7月29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