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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的原名叫胡洪骍。在他的《我的信仰》和《四十自述》中,他都提到怎么改的名字。胡适改名字,也是追求一时的时尚,在当时来说,就是举国上下对进化论的热捧。一天早上,胡洪骍请他二哥替他起个学名。他二哥只想了一刻,就说:“‘适者生存’中的‘适’字怎么样?” 胡洪骍马上同意了,先用胡适之来做笔名,最后在1910年去美国时就改为胡适作自己的名字,用了一辈子。胡适曾说他有两个同学,名为杨天择和孙竞存,也是当时时尚的结果。胡适在《介绍我自己的思想》中说过:他的思想受两个人的影响最大:一个是赫胥黎,一个是杜威。后者是他在哥大的老师,而且是当时西方很有名气的哲学家,也受到达尔文进化论的影响,写过一本《达尔文对哲学的冲击》的集子。但胡适提到赫胥黎而不是达尔文,这大概跟当初他首先接触到严复翻译的《天演论》有关。胡适说赫胥黎教他怎样怀疑,不信任一切没有充分证据的东西;而杜威教他怎样思想。
胡适一生可以说是著作等身,但到了晚年,也有些变化。唐德刚在他的《胡适杂忆》的“三分洋货,七分传统”中说起一个故事。一个原来学历史和神学的女学生对胡适说她不学神学、历史而要改学化学了。胡适说,好姑娘,应该学自然科学。又说:“你看我们学人文科学的,我学了一辈子,现在还不知道在搞些什么呢?”唐德刚当时在场,听了这话后心里的立刻反应是:非改行不可!胡氏搞了一辈子还未搞出啥名堂来,况余小子乎!可是,当初胡适到美国去学的是农科,但他偏偏改了行。
再看鲁迅,也是一生著作等身。很多人都知道当初鲁迅在日本留学学医,后来搞文学了,因为想医国人的脑子而不是人的身体。但更多的人并不知道,鲁迅其实是学地矿出生的。鲁迅在《而已集·革命时代的文学》中,曾说过:"我首先正经学习的是开矿,叫我讲掘煤,也许比讲文学要好一些。" 他1903年写的《中国地质略论》,是中国人写的第一篇系统介绍中国地质的论文。这是我对鲁迅比较感兴趣的一个方面。鲁迅的影响,不用我来多说,从中学语文课本上就可以看出来。韩石山《在少不读鲁迅,老不读胡适》中提到,一个少年人从初一到高三六年中,中国现代作家的作品,学得最多的就数鲁迅了,达十七篇。认为这个多,不是相对的多,可说是绝对的多。其他作家,能选这个数字的零头,都可说是很多了。
但和胡适一样, 鲁迅的晚年很难说是愉快的。人固有一死,这个理鲁迅也晓得。他没有留下正式的遗嘱,只在《死》这篇短文中写下了几条不是遗嘱的遗嘱:
一、不得因为丧事,收受任何人的一文钱。——但老朋友的,不在此例。
二、赶快收敛,埋掉,拉倒。
三、不要做任何关于纪念的事情。
四、忘记我,管自己生活。——倘不,那就真是、糊涂虫。
五、孩子长大,倘无才能,可寻点小事情过活。万不可去做空头文学家或美术家。
六、别人应许给你的事物,不可当真。
七、损着别人的牙眼,却反对报复,主张宽容的人,万勿和他接近。
按《 鲁迅传》作者王晓明的说法,其中的“但老朋友的,不在此例”和“空头”这几个字,是鲁迅听了别人的建议再添补上的。那个凉意,在字句之间。
韩石山《在少不读鲁迅老不读胡适》中这样总结:“把鲁迅与胡适作一比较,看的就更为清楚了。鲁迅是个旧文人,他的用语与文风,都是旧的;胡适是个新时代的知识分子,他的用语与文风,都是新的,文是全新的文,人是全新的人。尤其是他对中国社会改造的理念,是向上的,是建设性的。没有偏狭,没有仇恨,只有诚恳的劝导,切实的擘划。鲁迅则不然,气愤,怨恨,诅咒,嘲讽,无所不用其极,偶尔也会说些“光明”一类的词儿,不是言不及义,就是大而无当。在他那里,是看不到什么建设性的改造社会的建言的。
中国若不打算走向现代化则罢,若打算走向现代化,又要在文化上选择一个从旧时代到新时代的传承式的人物,只能是胡适而不能是鲁迅。”
这样的论断,有偏袒胡适的感觉。但这也许是因为鲁迅已经得到了很高的地位,而作者希望能提醒大家胡适的存在,再现中国二、三十年代鲁迅与胡适从共同推动新文化运动,到分别代表两大文学阵营之间发生的冲突。后来的故事,一个跟了共产党,一个跟了国民党,都走上自己的不归路。如今国共再次握手言欢,胡适与鲁迅是否也可以重归于好?对于历史,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解读。两位当初学理科的人,最后都成了人文学家。历尽波澜壮阔的人生,最终都表现出了一种悲凉的心态,留给了我们这个民族宝贵的文化财富,也留给了我们不尽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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