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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地处公园的中心,和闹市有林木水草之隔,多了深山老林的幽静,比较适合开会。因为时差,我早早就醒了,也是被吵醒了。隔壁公园里大清早有人在练嗓子唱歌,或者纯粹是为了健康在吆喝,长啸如猿,荡气迴肠。加上林子大了,有各种鸟在叫。人声鸟语,让想安静而开在此处的酒店不得安宁。后来才知道,对面的园子是明孝陵园中的梅花园,清早不收钱人就能进去,于宁静处练功,吆喝啸叫,吐纳气息,以保持一天好心情。
在这个80周年庆的会议上,见到很多老师、同事以及同学。做领导的同学请吃饭,吃了大闸蟹后要喝点姜茶,凉了以后要来点热,这样才能保持身体的和谐。同学之间, 岁月蹉跎, 往事如烟,一切尽在不言中,就不多说了,希望大家身体健康。回想我第一次参加这个年会,是1982年2月在当时的北京邮电学院。我的导师把刚从大学毕业分到所里的我派到会议上去卖饭票。过去卖饭票都是找个房间开一扇窗,大家排队来买。我进行了一点创新,拎了饭票箱子到各位代表的房间去卖票,让很多年岁已高的代表很感动,觉得世道变了,居然不出房门就能买到吃饭的票。27年以后,已经没有卖饭票一说了。70元一顿的自助餐,无论老少都可以吃到饱。心里老是有这一顿饭是当年两个月工资的比较。时过境迁,这种不合时宜的比较越来越没有意义了。
要做报告、听报告,还要和时差作斗争,很累很辛苦。喝了不少咖啡,喝到有点恶心。上台报告时,有放空的瞬间,有讲串了的地方;听报告也有听得两眼睁不开的时候。最后还忙里偷闲,打起精神去看了一眼南京博物院。看时的一点心得,就是朋友说的话:人类历史中,科学是在不断的进步,而艺术则在退步。几千年前的玉器,造型如此的巧思,雕琢那么的精美。而如今的艺术品,下了功夫的东西不多。世界很多博物馆中有古希腊、埃及、中国的艺术品,现在似乎再也没人去做,再也做不出来,或者再也无心去做了。转完博物院又快速溜了一趟明孝陵,就像跑野外一样的疾走。门票很贵,75元,一顿自助餐的价还不止。明孝陵一园破败的清凉,我对它的感觉有点低。朱元璋出生农民,没有很高的文化,就冲他朱重八的原名,就可以体会到这一点。神道上的那些人物动物雕塑比较粗糙。没准是官商勾结,搞些粗线条的东西忽悠贫苦出生的明太祖,把银子都圈到他们自己的口袋里去了。要是换个有文化、挑剔点的皇帝,非得斩首几个以示下不为例。
明楼之后是宝顶。围顶的条石墙上刻有“此山明太祖之墓”七个楷书字。宝顶实为一大土丘,树木参天,其下安葬了朱元璋和马皇后。孝陵用了30余年才建成。背依钟山,前朝后寝,气势恢弘。一个导游在给她的队伍解说,我听到一耳朵,说孝陵也曾被盗过。这让我忽然有了“明太祖,白辛苦”的感觉,和刘秉忠的干荷叶小调唱的“宋高宗,一场空”有点神似。我比较感兴趣的是明楼下那些条石围的楼基。石块显然都是碳酸岩石,被几百年的风雨洗刷过,变得花且旧,面目全非。即使是晴天,石檐下也有水珠渗出,如眼泪,不断的积聚,然后滴下,把从碳酸岩石块中溶解出的钙沉淀在基座的石头上,积成了一个个的石笋。那一疙瘩一疙瘩,就是被搬运积累起来的岁月。谁要是把那石笋剖开来做氧碳同位素分析,一层一层的读,没准能读出600年来人间的冷暖变化。
神道到头,是四方城。墙面坑凹,墙头野草。无顶的四壁围绕间,一个巨大的石龟背负着神功圣德碑。刚巧有两对结婚的新人在这里拍婚纱照,亏他们想得出这么个好地方。摄影师让每对新郎新娘轮流靠在那巨龟身上摆各种姿势,比如仰望天空,让新娘“熊抱”新郎,等等。他们身后是四方城古老砖墙的岁月沧桑,反衬出着白色婚纱西服的新郎新娘。光阴的距离,长长久久。 他们都沉浸在幸福当中,旁若无人地把那龟碑占领着。我想拍张石碑的照片,一直都等不到机会。老看着他们幸福不太合适,走了又觉得愧对那75元的门票。最后当一位新郎准备独自拍标准像时,我厚着脸皮让他躲五秒钟,拍了一张无人的景,赶紧离开现场。
转过弯就是通往国际会议大酒店的门,但门已经锁上。如果原路回去,得绕路走20分钟,那时我肚子饿了,不想多走路。大着胆走到看门人的小屋前,发现里面有人,正躺在床上睡觉。我喊声“师傅”,迷糊中的他被吓得一哆嗦,从床上跳起来,头碰在一个衣服架上。我赶紧说对不起,请他把门开一下,让我回饭店。他有点恼火,但还是用南京话说:从门边上的铁丝网猫过去。我研究了好一会儿,终于从铁丝网间钻出去,很狼狈,幸好没人看见。省了原路返回的重复劳动,胜利回到饭店吃午饭,感觉南京的景色挺好,人也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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