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耕谭葛

葛文化·越采葛妇歌

葛不连蔓棻台台  令我采葛以作丝

葛在我国的种植利用历史悠久，春秋时期（公元前770～前476年）吴王夫差与越王勾践（约公元前 520年～前 464年）进行的战争中，就有关于大规模种葛采葛的最早明确记载（赵利杰，2016）。《越采葛妇歌》以采葛织布为叙事主线，反映了越国民众劳作场景及吴越两国君主的政治互动，是继《诗经》之后较早描绘古人植葛采葛的诗文。

公元前494年，吴王夫差率兵大败越王勾践。勾践听从大夫文种建议，“十年生聚，十年教训”（见《左传·哀公元年》），卧薪尝胆，图强发奋（见《史记·越王勾践世家》：“越王勾践反国，乃苦身焦思，置胆于坐，坐卧即仰胆，饮食亦尝胆也。”）。吴王夫差喜穿细葛布制成的衣服，越王勾践为了逢迎夫差，降低夫差的戒心，下令国中种葛，令越女制成葛布，献给夫差。最终越王于公元前473年，亲自带兵打败了吴国。

绍兴是春秋时越国都城。越人在此种葛采葛的史实屡见古书记载。如嵇曾筠（1670～1739年)等在《浙江通志·卷十五》记有绍兴府的“葛山……在府城东一十里，勾践种葛于此”。会稽县是绍兴的下辖旧县，此前宋代施宿(1164～1222年)所撰写的《会稽志·卷九》也写到，会稽县有：“葛山，在县东一十里。《越绝》云，勾践罢吴，种葛，使越女治葛布，献吴王夫差也。《吴越春秋》云，勾践种葛于此，采葛人歌曰，尝胆不苦味若饴，令我采葛以作丝”。

上文的《越绝》即是《越绝书》，由东汉史学家袁康（约公元40年前后在世）所作。大约《越绝书·越地传》是最早记下这段在绍兴葛山种葛历史的：“葛山者，勾践罢吴，种葛。使越女织治葛布，献于吴王夫差。”

赵晔（约公元83年前在世），字长君，会稽山阴（今浙江绍兴）人，东汉史学家、文学家。赵晔撰写的《吴越春秋》是一部以记述春秋战国时期吴、越两国史事为主的史学著作。《吴越春秋·卷八·勾践归国外传》载：“越王乃使大夫种，索葛布十万，……吴王得葛布之献，乃复增越之封，赐羽毛之饰、机杖、诸侯之服。越国大悦。采葛之妇，伤越王用心之苦，乃作苦之诗，曰：葛不连蔓棻台台，我君心苦命更之。尝胆不苦甘如饴，令我采葛以作丝。”

《越采葛妇歌》又名《采葛妇歌》、《苦之歌》，由先秦无名氏作，有多个版本，其中之一如下：

葛不连蔓棻台台，我君心苦命更之。尝胆不苦甘如饴，令我采葛以作丝。

女工织兮不敢迟，弱于罗兮轻霏霏。号絺素兮将献之，越王悦兮忘罪除。

吴王欢兮飞尺书，增封益地赐羽奇。机杖茵蓐诸侯仪，群臣拜舞天颜舒。

我王何忧能不移，饥不遑食四体疲。

注：

连蔓，谓藤蔓绵延。

棻，fēn，其本意为香木；通“纷”，乱，杂，茂盛的样子。

台台，喜悦貌。

尝胆，即卧薪尝胆，该成语原指越王勾践战败后，以柴草卧铺，并经常舔尝苦胆，以时时警惕自己不忘所受苦难的故事。

絺素，chī sù，细白葛布。

全诗采用七言与“兮”字句交替的过渡体式，通过“采葛--织丝--献衣”的叙事脉络串联起越国“尝胆不苦甘如饴”的隐忍策略与“增封益地赐羽奇”的封赏细节。诗中“弱于罗兮轻霏霏”反映了当时精细的葛纤维纺织工艺。该作品作为先秦叙事诗的代表，兼具历史记载功能与楚辞向七言诗过渡的文体特征。

至今，游客在浙江诸暨（属于当时的越国）“西施故里”的“古越台”以及浣溪江边，还能见到西施的雕像与用于“采葛以作丝”的浣溪遗址。笔者曾经到此一游，感触颇多。

《越绝书·越地传》：“使越女织治葛布”

《吴越春秋》中的《采葛妇歌》

浙江诸暨的西施殿与浣溪遗址（2023年拍摄）

参考文献

赵利杰. 《诗经》中的蔬菜研究[D]. 郑州：郑州大学，2016.

中南民族大学数字人文资源研究中心等，知识图谱，https://cnkgraph.com/Book

北京大学字节跳动数字人文开放实验室. 识典古籍， https://www.shidiangu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