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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12月6日上午八时五十分,我国著名教育家、中国高等教育学学科创始人、学生心目中最为尊敬的潘懋元先生离开我们了。当我知道这一噩耗时,犹如晴天霹雳,让人悲痛万分,一个人坐在书房里,看着先生的视频,回忆着与先生的过往,历历在目,越想越难受,泪如泉涌。今天(2022年12月10日)参加了潘先生的告别会,看着他静静地躺在花丛之中,如此安详,听着他在视频中的讲话声是那么熟悉、那么特别,一股洪亮有力的潮汕口音,仿佛他还在你的身边。浙江大学张应强教授作为学生代表,他的发言更是让全场的人不能自已。在张老师的发言中,我们得知先生在最后的日子里,已经不能说话了,但是他的头脑仍然很清醒,还记着答应过一位学生为其专著写序,他在唯一能探望他(因为ICU病房限制探望人数)的亲人手里写字,改好念给他,再在手里继续写,直至完成。这就是潘先生,一位爱生如子的大先生,他在人生的最后一刻还记挂着学生的事。这样的大先生,我们怎能不想他不爱他呢,但是他就这么离开我们了……
去年4月厦大百年校庆,我订了机票想去参加校庆(实际上,就像邬大光老师说的,你们来都是看先生的),由于各种原因又退了机票。但退完票后,心里又很纠结,我的夫人见状,就说你还是去看看先生吧,不然你心里不踏实。我再次买上机票,正好我前一天在街子古镇买了些点心,可以带给先生尝尝。那次见到先生,我们都特别的开心,先生见学生们去看望他,比我们还开心,我请先生尝了尝四川的麻椒味点心,他掰了一块,放到嘴里,说这味道很特别。那一刻,我们好像又回到读书时,在先生周六的家庭学术沙龙上,谈论着高教研究和学术问题,品尝着先生为大家准备的各种各样茶点(有时候还会偷偷地放几个在口袋里)……这样的情景,在以后的日子里不会有了,而那次也就是我和潘先生最后一次见面。
应里瑟琦智库邀约,我特将庆贺潘先生百岁生日的一篇小文《我们与潘先生的“隔代亲”》附上,希望通过此文能让大家更形象地认识潘先生,同时也寄托我们对先生的哀思。
明天就是潘先生的百岁生日了,越是临近这一刻,愈加有书写的冲动。记得在我的博士论文答辩会上,邬老师看完我的后记带有些许醋意的说:“反正你们就跟先生最亲,你们和先生这叫‘隔代亲’。” 因此,准确地说,“隔代亲”这个词起初来自邬老师。细细回想与先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我们与潘先生不正是一种“隔代亲”的祖孙情吗?先生对学生的关爱如同父亲一般,对后辈更是显露出祖孙间的“隔代亲”。先生会为学生在刊物发表文章而感到高兴,会和远在海外的学生视频送上嘱托,会牵挂毕业生的就业和家庭,会把自己的积蓄和奖金拿出来做奖学奖教金,会每年给在校过年的学生发压岁钱……潘先生对学生的爱是无私的,正是这种大爱,让每一位学子感到母院的温暖,并把这种温情随着毕业带向远方,让自己在未来的教育人生中时刻做一个保持着温度和情怀的高教学人。
一、“闭着眼睛”上课的老师
教研院博士生入学第一学期的首门专业必修课就是潘先生开设的《中国高等教育专题研究》,课前先生会给学生发一本每年都更新的自编讲义。九月的厦门,依然是“炎炎夏日”。班里的13名同学也都早早来到教室,翘首以待先生授课,而我心里还有些莫名的小紧张。“先生来了、先生来了,大家赶紧起立”,班长李玲玲跑进教室告知大家做好准备。上午八时许,先生面带微笑,身穿一身浅灰绿色西服,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由刁瑜师姐搀扶着缓步进入颂恩楼9楼的教室,泽强师兄则提着先生的公文包紧随进入。 先生入座后,望了望大家,问:“人都到齐了吗?”班长回答道:“先生,同学们都到了。”先生点点头,说:“好,我们开始上课。同学们好!我叫潘懋元,是你们这门课程的任课教师。请同学们也先自我介绍一下吧。”在先生讲话的短短时间里,我定睛望着先生,先生讲起话来抑扬顿挫、神采奕奕,略带些许潮汕口音。对我们这一代学生来说,这样的注视和凝望存在着一种特殊的情感(下课和同学交流时,才得知程伟、辛均庚等好几位同学原来都和我一样,上课都紧紧地望着先生,看来都是出于同样的敬仰之情)。大家介绍完之后,先生便直奔主题,系统讲了这门课的性质、要求、任务和组织方式。那年,先生已92岁高龄,给大家一讲就是1个多钟头,洪亮的声音、清晰的思路和极其宏大的研究视野让同学们敬佩不已、念念不忘。在课程安排中,先生要求每一位同学选择两个不同的主题进行现场报告,再由1名同学进行点评,通常一个上午差不多有3名同学汇报。记得有一次,某位同学刚上台报告不久,先生就闭上了眼睛。台下的同学发现后,面面相觑、窃窃私语,都以为先生睡着了。此刻,台上汇报的同学也渐渐放慢了语速和声调。突然,先生睁开眼睛,来了一句“你怎么不讲了?”惹得大家轰堂大笑,后来我们才知道先生只不过是“闭目养神”,但是耳朵和大脑时刻都保持着高度清醒。一旦同学汇报结束,先生便会睁开眼睛点评并组织大家讨论。 每每听邬老师这一代弟子讲潘先生的上课故事,绝对离不开“抽烟”教学(记得张宝昆老师曾说:“我烟瘾之所以大起来,与潘先生有很大的关系,因为他会给你递烟,而抽烟确实能让人思考问题”)。而我们这一代人接触的先生课堂则有一个新特征,就是“闭眼”教学。一来能让我们意识到思考问题要静下心来、全神贯注;二来这也是先生的养生之法;三来说明先生闭着眼,比我们睁着眼的人心里都清楚明白。
二、“写不完作业不准回家”
潘先生在学术要求上是一视同仁的,对我们这些“孙辈”弟子同样严格。先生的课程作业共有5篇,包括2篇专题报告、2篇读书报告和1篇自选题目小论文,这些作业需要在放寒假前上交,否则就不准回家。于是,大家都很认真地准备。从一定意义来说,并非是大家为了能回家过年,而是对先生心存敬畏。说到先生的严格,同窗张振帮我整理上课资料照片的时还回忆道:“先生还批评过我呢。”他这么一说,让我好像又回到了先生的课堂。先生的教导和批评中肯而温暖,他会当面指出你的不足,以及建议你如何改进。或许正是得益于先生诚正的育人风尚,使得大家在课堂互评和讨论中真实而诚恳,我们在大师的熏陶下得到了锻炼和进步。现在,我时常仍会找家新、志忠、张振等同窗讨论问题,也会把自己的论文初稿给他们看,这似乎已经成为一种学术研究的习惯。 记忆犹新地是,我的这门课程还拿了全班第一,5篇作业有3篇在学期间发表。尽管先生那时已有90高龄,但对我们提交的作业都会亲自批阅,并用红笔在段落旁认真批注:有肯定的话,有疑问,也有建议……为了让先生看的清,大家通常会把字号调整为三号,行间距2.0,但是先生的评语字迹却清秀小巧。全班13位同学,即便每人提交5000字的作业,也有近7万字,相当于一本硕士论文。我时常能想象到,先生左手拿着放大镜给我们批阅作业的情景,或许是某个艳阳的早晨,或许是某个夕阳余晖的傍晚,或许是风雨交加的黑夜……如今,我们也都当了教师,我时常不禁自问我们是否做到了像先生这样的老师?我想答案是明确的,潘先生的言传身教无疑将是我们这一代弟子教师生涯的楷模。 三、“吃西餐也是一门学问” 记得那时,跟着先生学习最开心的日子莫过于结课聚餐,因为这是课程圆满结束的标志性“事件”。当然,这也是先生课程结束的惯例。当我们正为去哪里、吃什么发愁时,先生建议吃西餐。于是,我们选择了学校的逸夫西餐厅,就在丰庭的正对面,现在也是校友会的办公地。先生为什么选择西餐?想来是让同学们体验一把仪式感!精干伶俐的班长玲玲奉命早已预定好了长桌,课程结束当天中午,我们和先生一起来到逸夫西餐厅二楼。我记得当时最便宜的一份也要129元,好像是黑胡椒牛排,三文鱼的就更贵了。最后,还是先生花了一千多块钱请我们吃的西餐。我们说AA制,先生摆摆手,说:“没关系,你们现在还没有赚钱,我饭卡里钱还多呢。” 虽然以前我也吃过西餐,但是像如此正式的西餐和就餐还是头一回。我们围着先生就坐后,先生笑着问大家:“你们了解吃西餐的规矩吗?”大家摇了摇头,异口同声地说:“先生,您给我们讲讲吧。”此时,服务员刚好端来了开胃菜。只见先生左手拿着餐叉,右手拿着餐刀,一边演示,一边给大家讲如何使用餐具以及餐具摆放的含义。我们也是边看边学,摆弄着刀叉。瞧,胡天佑都笑得合不拢嘴了。先生说:“吃西餐也是一门学问哦!”是啊,和先生在一起的日子里,我们会发现生活处处皆有学问,生活需要仪式感,大学更需要仪式感。一次难忘的西餐,让我们忘不掉的不只是美食和欢笑,而是深刻体会到大学餐桌上的文化。
潘懋元先生和2012级PHD班同学合影(结课聚餐)
四、“高教研究要深入一线”
潘先生在我国高等教育领域之所以有如此大的影响力,就在于他时刻强调要解决高校教师发展和教学管理的实际问题,说到底就是要深入一线。因此,他说:“高等教育学不是一门纯理论学科,而是应用性的社会科学。”这是潘先生对高等教育研究最朴素的认识,但同时也是最得“人心”的共识。 博士生第一学年下半学期,邬老师会开设一门专业基础课——《中国高等教育问题专题研究》,该课程设有一项重要的实践环节是实地调研。在我们入校的几年间,几乎每年都是先生亲自带队前往开展调研。就我所知,几年来先生带着博士生们去过汕头大学、四川影视学院、泉州理工学院、西安欧亚学院……记得先生笑着对我们说:“邬老师太忙了,只能我带你们去调研了。”2013年6月2-8日,我们跟着先生、邬老师、别老师和郑书记一同前往上海电机学院开展为期一周的实地调研,集中调研学习研究与实践的技术本科教育。调研前,在陈萦师姐的帮助下,大家开始准备、预习和讨论工作;在别老师的悉心指导下,我们设立了3个调研小组,分别是技术本科教育理念组、技术本科教育人才培养模式组以及技术本科教育产学研合作组,本人还担任了第2小组组长。 一周的调研时间,紧张、充实而忙碌,足以让人永生难忘!六月的上海,格外炎热,但先生无疑是最有风度的学者,他身着夏季西服、白衬衣、黑皮鞋,更加正式的场合会系上一条蓝底白点的领带,这与上海滩的城市文化与格调格外相称。现在想来,这是何等的斯文!这让我真正认识到什么才是学者的“标配”,不仅来自外在的服饰,而在于内在的气质与习惯。回想起那段时间的调研,是一件苦乐参半的记忆,但也是一段无比幸福的回忆!我们白天听课、访谈、参观,晚上大家集中讨论、群策群力,熬夜到凌晨三点写调研报告。这些情景仿佛就在昨天:山东大汉石猛搓着背心正在冥思苦想,沉稳的辛哥(辛均庚)若有所思,并时不时点头示意,“笔记哥”李家新不停地翻着白天的记录,我坐在电脑前激动地敲着键盘,玲玲跟我吵完架(一段插曲)后还给我们主动送咖啡以表关心……写到这里,无数个片段浮现在眼前,让我心里顿时五味杂陈。 在整个调研期间,先生总会轮流参与我们三个小组的调研活动,这既是一种督促,也是一种指导,因为先生每次都会给我们宝贵的意见,特别是能带给我们信心和鼓励。他会默默地坐在一旁听我们如何开展下一步的调研工作,结束时还会给我们提出一些建议。记得有一天中午,先生检查调研期间住的寝室。我和张振住在一起,听先生突然检查寝室,已经走到寝室楼门口,我们赶紧整理好衣物,好在我们是最里面的一间,我还拿着张振随身带的香水一顿乱喷。先生挨个检查,进到我们的寝室后说:“倒是整洁,但有种怪怪的味道。”我赶忙回到:“先生,难道您没有闻到有一股淡淡的、雅致的清香味?”先生摇了摇头,说:“没闻到。”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现在想来,那时我们只不过是高教研究的一帮小学徒,竟敢在一所大学里提“专家意见”,真是有些“肆无忌惮”!我们跟着先生去调研,就像是一群不懂事的小孩子躲在大人的身后,还又学着大人的模样自说自话。但这次调研经历的确让我们班所有同学都变得成熟许多,不仅是接人待物、专业知识、团队合作,更重要是从先生身上学到了学者的风范、谦虚的品格、务实的作风和专业的思维,我想这也是中外高等教育学界敬重先生的原因所在。
五、“期待你的博士论文”
2014年9月,我前往比利时鲁汶大学公派出国留学了1年。回国后,我专门拜访了潘先生,向先生汇报了出国学习的情况,还带了一盒鲁汶的巧克力。先生和我寒暄了几句后,便提到:“我很期待你的博士论文哦!”还希望我能向全院师生做一场关于留学比利时的报告。临毕业前,我向先生、老师和同学们汇报了留学经历和收获,这也是我在全院周一例会的最后一次发言。据同学告诉我,在我留学期间,先生时常会在沙龙上提起我,还表扬了我在《复旦教育论坛》发表的论文。 2015年12月5日,这一天是我人生中重大的历史时刻——博士论文答辩。潘先生作为评委参加了我的博士论文答辩。在我的记忆中,这是自我2012年来厦大读博后,潘先生第一次作为评委参与答辩,我甚感荣幸,很是激动。答辩结束后,经答辩评委一致通过给予我“5优”的成绩,这是我始料未及的结果。我倒不是认为自己论文写得有多好,估计是评委们肯定了我挑战选题的勇气吧。我记得答辩评委之一的谢作栩老师说:“现在的青年博士生,还是很有理论勇气的。”但实事求是地说,如果说这篇论文的成绩,应归功于我的导师邬大光教授,因为论文的选题完全出自邬老师敏锐的洞察力,只不过是我自己有些无知者无畏恰好被选题选中了。后来2016年10月,我的博士论文荣获了中国高教学会第12届优秀博士论文奖,在南宁的大会上再次见到先生,先生见到我说:“我是来看你领奖的。”先生话语一出,我更是感到惭愧,但这也一直激励着我要继续努力,不能让先生失望。 再转回答辩结束,先生问我:“工作怎么样了?”我说:“还没有找到工作。”先生了解后帮我积极联系推荐,还建议我能留校做博士后,帮我打听学校的博士后政策。还提起刚好有一项委托课题“混合所有制办学”可以由我来牵头研究。当我得知,先生为我的工作操心费神,至今都让我内心难以平静。一位95岁的老师,却时刻牵挂着孙辈的工作和未来。我想这就是我们的大先生,他把全院学生视如己出,无私地帮助每一位弟子解决学业、职业、家庭乃至人生的困难。人的一生中,能遇到这样的大师,能得到他的指点和垂爱,是何等的荣幸。最后,由于感情等原因,我选择去成都电子科技大学从事博士后研究(后来来到西南财大工作),还特意请先生写了推荐信。先生签字的那一刻,还在问我:“决定了吗?你可不要后悔哦!”我怯怯地回答到:“嗯,决定了!感谢先生的厚爱。”或许这就是人生的际遇吧!“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是什么味道。”
六、“有空要常回家看看”
离开厦大前,我特地向先生辞行。先生说:“有空要常回来看看,要多支持母院和母校。”我连忙回答到:“好的先生,我一定常回来,一定多联系学院。”由于课题和会议等原因,仅16年上半年返回母校就多达4次,我可能是我们班毕业返回母院次数最多的毕业生了。有一次,恰好是周六到厦门,我向先生报到时,先生说:“今晚有沙龙可以参加,来得早还可以在家吃晚饭。”据说,能得到先生邀请在家吃饭是最高礼遇。那天,我还真是早早去了先生家,主要是给先生带了汶川的车厘子,怕温度太高变坏了。想着不叨扰先生,特意提前在外面吃了一碗面。到先生家时,大约下午5点多。先生见到我给他带了车厘子很高兴,一边表达谢意,一边给我开电视,说到:“你先看会电视,我去备备课。”(似乎周末有个教师培训)虽然备课对教师来说是件很平常的事,但先生备课反而让我先是一惊,后是一敬。被大家奉为大师的潘先生,对待教学永远都是一丝不苟。正如先生所说:“我一生最欣慰的是,我的名字排在教师的行列里。”到了大概6点,先生从书房走出来,对我说:“一起吃饭吧!”我赶忙说:“先生,我在外面吃过饭了。”先生接着说:“来吧,吃点菜。”盛情难却,我随先生坐下来一起吃饭,我一个“不饿”的人,还喝了一碗粥,吃了牛筋和海参。说实话,和先生吃饭还是有些紧张的,我赶紧吃完把碗筷拿进厨房。先生见我起身说:“你就吃这么点,饭量太小了。”我赶忙说:“我晚饭吃的少。”其内心独白是,心情紧张地吃不下了。 2018年5月,恰逢母院成立40周年,我和妻子(亦是院友)一同前往参加“建院四十周年大会”,并向先生正式介绍昔日的“学妹”已成为如今的“发妻”。记得当时,我们还从买车的钱中节余出一些向“懋元奖学金”捐赠了4000元,因为我们上学的时候都获得过“懋元奖学金”,饮水思源、回馈母院是我们应该做的。2019年11月,再次来厦大参会时,两个人已经变成了三个人,我们带着刚出生8个月女儿芽芽来参会,特意让先生见了见我们的孩子。散会后,大家簇拥着先生从会场走出来,先生看见女儿芽芽很是开心,还和她握手合影,不到1岁的芽芽与99岁的先生见面,这是一个世纪相遇的握手。正如别敦荣老师所说:“高等教育研究要从娃娃抓起,要培养高教研究新一代。”
最后,我想说我们和潘先生的故事还有很多,但重要的不是“故事”,而应该是努力实现先生的心愿。2016年在汕头大学召开的高等教育专业委员会会议上,潘先生、邬老师、北大的陈晓宇教授、华科的张应强教授、华南师大的卢晓中教授、兰大的李硕豪教授分别围绕“双一流”建设中一些综合型大学纷纷裁撤高等教育学学科和机构事件发声讨论。其中,我听了邬老师的报告录音,邬老师面对众多刚毕业的高教研究博士和在读博士生,说道:“潘老师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大家能尽快成长起来,高等教育学学科危机需要你们这一代人,这就是高教研究要‘后继有人’!”的确,面临学科危机和未来发展,我们这一代人必须肩负起中国高教研究的大任。其中,我思考了一个许久的问题,就是继承和发扬厦大教研院(高教所)的理论研究传统。这是我们的历史责任!我曾在《高校教育管理》发表过一篇论文《高等教育研究的学科文化哲思》,对我国高教研究的“四大元老”进行学缘分析,将厦大教研院界定为“理论见长型”,这也是学界对潘先生领导的厦大教研院的共识。然而,近年来随着高教研究的复杂多变,一些人认为理论研究完全是“学院派”作为,对实际问题不起作用。对此,我很赞同邬老师一文的观点——“教育理论研究与政策研究存在‘时差’和‘错位’问题,但教育决策离不开教育理论研究,教育理论研究成果也需要教育实践去检验。”
我在比利时鲁汶大学留学时,深刻体会到一个说法——“develop the theory”(拓展理论研究)。我的国外导师是法兰克福学派,曾求教于哈贝马斯,他在法兰克福学派的影响下很重视理论研究的传递和丰富。这让我认识到,一个学派的建立必须是历经几代人共同努力的结果。这让我想到上世纪80年代末,潘先生提出教育内外部关系规律。学界似乎一直关注其理论的“合法性”问题,最近的一次还是我们13年读书的时候,北大展立新、陈学飞二位教授引发的“适应论”争鸣,除此之外几乎没有将其拓展到其他研究层面,更没有在此基础上形成新的理论,没有建立起理论体系来,也几乎没有看到中外比较或实证研究。我认为这是现有“代际”研究的一大遗憾。可喜地是,最近大连理工大学高教院,李枭鹰师兄牵头成立了“潘懋元教育思想研究中心”,特别列出了先生关于教育内外部关系规律的专题研究,我想这是一个好的开端,我们亟需立足新时代、扎根中国大地,不断丰富潘先生的教育思想和理论体系,并能提出我们这一代人的经得起实践检验的新理论。
作者 | 陈 涛,西南财经大学教育管理与政策研究所所长、副教授、博士生导师,厦门大学2012级高等教育学(PHD)博士研究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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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5 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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