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老彭的小书勾起我印象深刻的几句话，没想到引起一点儿争论。那些问题确实有点儿老了，但至今没有结果。老爱讨论月亮问题时，想到的还是实在性与量子论的完备性，我们今天关心量子的非局域性。但月亮是否存在，薛定谔猫是不是还活着，还会一直纠结下去的。Wheeler就老喜欢问两个问题：How come existence? How come the quantum?这两个问题可以结合成一个更大的问题：为什么大自然要量子论来描述？那月亮和猫，是它最好的代言形象。

以前我对量子论的哲学很感兴趣，后来觉悟了，不再看它。如果太metaphysics，就什么问题也回答不了。我还是更喜欢相对论的路线，从一点点事实加一个美学的原则，构造一个理论，它不为解释某个具体的疑难，但自然而然解决了一系列问题。

相对论与量子论的差别在于，一个是原理的理论，一个是计算的法则——从对易子到费曼图到希尔伯特空间，都是的，为什么呢？这就是惠勒的问题。有人尝试为量子论追加几个公理，让它和相对论一样有自己的原理（如Lucien Hardy, 2001, quant-ph/0101012；Dakic and Brukner, arXiv:0911.0695 (2009); Chiribella, G. D’Ariano, and P. Perinotti, Phys. Rev. A 84, 012311 (2011).）。不知道这些“追认”能带来多少新物理（如果只是重建旧理论当然毫无意义），但我想应该有一个更自然的从“先验的”原理导出的理论——这是我理解的“凭纯粹的思维”来认识自然法则。

也许，这个“认识”应该叫“构造”或者“发明”。老爱临终前半个月与科学史家Bernard Cohen谈话时还说，他始终相信，发明科学概念并在这些概念上建立理论，乃是人类精神的创造特征。

我不时想到这些在物理学和科学哲学里多少有点儿陈旧的东西，是因为我觉得它们还有用，特别是对没有学过现代物理学的同学，应该有一点启发。研究自然现象，要时刻念着自然法则，要像康师傅说的那样，对自然律充满敬畏。当我们面对一大堆数据的时候，不但要发现它们的数学（或者“数字”）关系，还应该追问一句：为什么会那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