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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年后关心夏商周断代工程。江晓原先生的文章[1,2]看过,所主张武王克商年BC1044 未能为断代工程接受,尽管曾有大量宣传——《回天》列有1997.4.28~1999.5.25 间海内外媒体报道26条,并注明“大批省报及晚报未及统计”[0]。克商年已有44种说法,BC1044 最初由李丕基于1941年提出,因而江先生不必担心《回天》的结果成为“第45种异说”。
刘次沅先生主张的BC1046得到采用,2006年出版著作《从天再旦到武王伐纣——西周天文年代问题》,对相关问题皆有详细评述 [3]。2014年江晓原先生“修订了少数初版误植,抽换了少数插图,内容保持原状”,再版了2000年著作《回天——武王伐纣与天文历史年代学》[0],未见对文[3]评述的答复。扫描初版和再版的前言各一段如下。又,武王克商年代确定之后,相关日期均可依照月朔表换算为儒略历日期。
科学网博客虽非严肃的学术刊物,也可以说几句学术问题吧。
[0] 江晓原,钮卫星. 回天——武王伐纣与天文历史年代学. 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14
[1] 江晓原, 钮卫星. 以天文学方法重现武王伐纣之年代及日程表. 科学, 1999,51(5): 25-31+2
[2] 江晓原,钮卫星. 《国语》所载武王伐纣天象及其年代与日程. 自然科学史研究, 1999, (4):353-365
[3] 刘次沅. 从天再旦到武王伐纣——西周天文年代问题. 世界图书出版公司, 2006. 97-98;111-138
[4] 张培瑜. 先秦秦汉历法和殷周年代. 科学出版社, 2015. 346-350
[5] 李学勤. 《世俘》篇研究. 史学月刊,1988,(2):1-6
[6] 常玉芝. 殷商历法研究. 吉林文史出版社,1998.
[7] 冯时. 殷历岁首研究. 考古学报, 1990,(1):19-42
[8] 冯时. 殷代农季与殷历历年. 中国农史, 1993,(1):72-83
[9] 陈奇猷. 读江晓原《回天》后──兼论周武王何以必须在甲子朝到达殷郊牧野及封微子于孟诸. 古籍整理研究学刊, 2002,(1):4-6
1 《回天》利用从美国购买的软件回推天象,依据利簋“武王征商隹甲子朝岁鼎克闻夙有商”,以及《国语·周语下》伶州鸠对周景王(BC544–BC520在位) 所说“昔武王伐殷,岁在鹑火,月在天驰,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鼋。星与日辰之位,皆在北维” ,挑选日期而确定年代。大量的计算和绘图想来得到研究生的协助吧。
不过,刘次沅先生称“伶州鸠的月、日、辰、星天象都是不可能或很难直接看到的,显然只能是(战国时期)推算结果(p122)”,文[3]给出了具体过程;张培瑜先生称“这是战国后人推算附入,并非(五百多年前的)观测实录”[4]。这就是说,古代星象学家 依据天文知识推算伐纣天象,现代科学史家 依据美国软件猜测克商年代。至于“岁鼎”与木星相关固然可以作为假设使用,但以木星在正南方上空选择牧野之战的日期,则是过度诠释。此外,《回天》月相理解与金文历谱不合而难以为当代史学的主流所接受,天文计算的关键步骤需要使用多条没有文献根据的限制[3]。
《回天》的结果或许另有“硬伤”。
2 下面表格从文[0] 扫描,中间缺漏BC1044.1.3 戊午师渡盟津。扫描书中相关内容补入。
李学勤先生的文章即1988年的文[5]引用孔广森(1751?-1786)所说,武王伐纣之一月、二月为殷历,牧野克商后遂改正朔,以殷三月为周四月。最后特别说“《世俘》正好证明了商正建丑、周正建子的真实”。此说仅因《世俘》中未见三月,实属孤证而有商榷余地。拙稿“历史研究中的常识”已完整复制《世俘》并有简略评述,博友可以作出自己的判断。
且不说《史记·周本纪》有文王受命建元“改法度,制正朔矣”,表中殷历正月朔 BC1045.12.7,正月肯定包含冬至日12月29日,乃是建子而非建丑;周历则是正月朔11月7日的建亥。过去相信夏正建寅、殷正建丑、周正建子;现在知道夏历乃是汉朝之后的历法,甲骨卜辞表明殷历并非建丑或建子[6-8],可参见拙文“从一版甲骨的气象记录说殷商岁首”中实证材料,而从青铜器铭文可确定周正摆动于建子、建丑,即西周岁首在冬至日附近变动。
《回天》所定武王克商年BC1044,需要假设克商之前采用建子的殷历、克商之后采用建亥的周历,年历才能拟合挑选的几个日期。这足以表明武王克商年BC1044不能成立。
3 《回天》再版前言特别提及的2002年论文[9],确实有褒扬江先生之语,但更可以为武王克商年不是BC1044提供佐证。该文相关内容是:(初版)《回天》删除1999年3月6日《解放日报》文章中“牧野之战发生在冬季”是不必要的,《旧唐书·礼乐志》所引《六韬》“武王伐纣雪深丈余”是确实的;江先生将利簋铭文“隹甲子朝”的“隹”字写作“佳”,释铭文为“在一个吉利的甲子清晨”,不确。
冬日降雪当然常见,但河南北部的焦作、新乡地域“雪深丈余”即两米以上可不容易,也难以行军。就算积雪一米勉力而前,行军一日能有多远呢。笔者三十二年前冬季曾在日本北海道生活三个月,觉得一夜积雪至膝约半米深(尚未踩实) 是步行的上限,速度为通常的1/3 ,且只是1 千米的路途。
《史记·周本纪》有 “十一年十二月戊午,师毕渡盟津,诸侯咸会。曰:‘孜孜无怠!’武王乃作《太誓》…… 二月甲子昧爽,武王朝至于商郊牧野乃誓”。不过,《回天》给出的毕渡盟津”为BC1044.1.3,牧野之战为BC1044.1.9,其间只有五天而不是《史记》的65天。还请注意,孟津至牧野直线距离175 km,曲折系数1.2则路程达到210 km。不必说积雪一丈以及沁水等河流阻碍(注),大军万人想来不能连续五天平均日行42 km的次日清晨投入决战。
利簋1976年出土于陕西临潼县零口镇,现藏中国国家博物馆,用于夏商周断代工程丛书的封面。铭文确认《史记》甲子克商可靠,但《回天》将岁鼎解释为清晨“木星在正南方上空”且附近不能有月亮和其他行星,缺乏依据。此外,雨后的冬日清晨只是寒冷而难称美好,牧野之战“血流漂杵”也有周人之血,克商的甲子日绝非吉日——西周青铜器铭文难见甲子,而王恩田先生 将静方鼎“周王甲子日发布师中与静征伐楚国的命令”作为铭文可疑的第一条证据 http://fdgwz.org.cn/Web/Show/3002。
最后从新出的《断代工程报告》繁本扫描利簋照片和铭文如下。
附注:焦作市区附近有多个地名据传与武王伐纣相关,如待王、恩村、承德镇、造甲店和安阳城。造甲店在1931年后已改为造店,安阳城为修武县故城,现在是焦作市马村区的下辖街道。
"杨玉东,程峰. 覃怀文化论纲. 中国文史出版社,2004. P14"
“辛德勇. 巨鹿之战地理新解. 见:唐晓峰,黄义军 编. 历史地理学读本. 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6. PP373-400 ” 论及项羽北上救赵路线,引《项羽本纪》“……行至安阳,留四十六日不进。……”;文末注释[8] 给出12处安阳及相关文献,但不包括上述焦作市安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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