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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心流》中还看到一个精神熵的概念,说的是资讯对人们意识中的目标和结构的威胁,将导致内心失去秩序,精神熵的反面就是最优体验,也就是心流。作者认为“精神熵是一种常态”,人类成员看似不同的性格其实是连续谱,而不是割裂为正常人与病人两大类别,极端如精神分裂症患者会不由自主地注意到所有不相干的刺激,接受所有资讯,同时很悲惨的是他们并没有控制任何事物进出意识的能力。
我之所以注意到这一点是因为春节前后我的侄子被诊断为精神分裂症,在医院已经待了近两个月,每天吃药,有时还要结合电疗。本来我五一打算回老家去看看,因为多说了几句话惹得家里人不太高兴,他们认为生病尤其是精神方面的疾病是一件十分忌讳的事情,影响将来娶媳妇什么的,我立刻感到怒不可遏,都什么时候了还担心这个?我把我学习过的心理学的理论跟他们说了一通,最后说不要把他当个病人来看,也不要不把他当个病人来看,我妈嗯了一声就挂了电话。其实我也说不清我想要表达的意思,我妈是理解成我认为现在孩子的状态都是因为她的照顾不佳。
我的侄子初中毕业就在家待着了,没有朋友,天天一个人关在屋里摆弄手机和电脑,这样大概过了半年,他父母把他带出去打工,经常上夜班,春节放假前这孩子就开始出现幻听的症状,经常自言自语。父母感觉不太对劲,就让他先回家了。回家休息了几天,他也是不停地刷手机,幻听得更严重了。我爸听说济宁有个医院治疗效果不错,过完年就带他去住院了。
我印象中这孩子小时候很聪明活泼,上了学之后因为成绩差经常被打骂,有时是爷爷奶奶,有时是老师。他非常得贪吃,感觉总也吃不饱,有一次实在找不到吃的就把弟弟的药吃了,被他妈结结实实打了一顿。进入青春期之后,他变得不爱说话了,冷不丁开了口说的都是让人很尴尬的事情,又少不了被大人一顿训,我妈的语言暴力我是领教过的,但我学习成绩好,一直没有失学,还算有三两好友,青春期总算平安地挨过来了。现在想想这孩子实在太可怜了,他爸爸一直是个巨婴中的巨婴,他妈妈不爱他,或者不知道怎么爱他,他奶奶因为残疾而暴戾,他的爷爷问题也重重,一家人因为一个小问题能够吵翻天,就是没有人出来承担问题解决问题。现在人住进了医院,他们相信有一种一劳永逸的方法能使孩子彻底痊愈,成为一个正常人,我提醒他们可能一辈子都要面临这个问题,作为成年人的家长先接受这一事实,从心底接纳孩子,即使他将来再出现什么问题,也要让他明白他不是一个人在面对。也许是“一辈子”这个词戳痛了他们的心事,之前家族里也有个人得了精神分裂症,是我大姑的儿子,他20几岁是自杀了,先喝了农药,又拿刀抹了脖子,死得极其痛苦。
我自己的精神状态达不到精神分裂症的级别,但我发现我难专注于一件事超过10分钟,按照武志红的说法是因为内在的小孩从小缺乏爱,很少被看见,无时无刻不在“找妈妈”,也就是投入困难症,对我来说一份理想的工作其实是流水线工人,纯机械又有具体的目标,重复到一定程度大脑就被催眠到不再“找妈妈”了。我很喜欢码字是因为写作是一种“反熵”的过程(王小波说),它能帮助我重新建立起内心的秩序,同时大脑又是在高速运转的。
“人类成员看似不同的性格其实是连续谱,而不是割裂为正常人与病人两大类别,”,考试分数不是0和100,而是介于0到100之间的无数个可能,从最差到最好之间也存在无数个状态,正确与谬误之间也有一段灰色地带,精神分裂者的基本逻辑是我不能A也不能-A,正常人应该是既可以A也可以-A,还可以是从-A到A的连续谱上的任意一点。我们不能既希望孩子做他自己又希望他听话。《小舍得》我也差不多断断续续看了一遍,虽然大家都认为大圆满的结局很烂尾,但我觉得值得一看,不管是什么阶层,孩子的教育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我对门住着一个很厉害的business women,有一次她跟我说她可以管理一千多人的公司,却管不好四年级的女儿,家里常备点啤酒,气不顺时就喝一瓶。很多年前我也喜欢边看电影边喝点什么,中国的女人很少像外国女人那样动不动就成了酒鬼需要去AA协会的,我们为了孩子甘愿失去一部分甚至大部分做自己的权利,一点点酒精算的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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