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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从老家带了很多地瓜,分给我一大兜子,大大小小,形状不一。我先是把那些又细又长的挑了出来放到烤箱里烤熟了,吃了两三顿,然后把中等大小的切成小块做成地瓜粥,孩子不太喜欢,然后我就对剩下的地瓜没主意了。有几个地瓜奇大无比,一个就把高压锅装满了,我试着用高压锅煮熟了一个,带到办公室当干粮,从早上吃到下班也没吃完,味道不是很甜,但是很顶饿,有点噎人,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父母的爱。剩下几个最大的地瓜,高压锅里也放不下,我只好放进了冰箱。小区封闭管理那几天,我想可以把它们请出来发挥作用了,没想到都长了毛,这时才想起来小时候老家都是用地瓜窖来保存地瓜的,地瓜窖里很暖和空气很稀薄,下去之前要先点燃一支蜡烛试试。
山东人对地瓜的感情十分复杂,在困难的时期,它救过很多人的命,地瓜做成的馒头被我爸爸那个年代的人称为“塑料馍”,我很奇怪这个称谓,因为我小的时候塑料袋也还没有普及。总之,他说他一辈子也不要在吃地瓜做的馒头,不止一个五六十年代出生的人对我说过类似的话。我不讨厌地瓜,甚至可以说喜欢地瓜,走在冬天的大街上,喜欢闻旁边小摊上飘过来的烤地瓜的味道,虽然很少买。我记得上大学时我经常去校门口一个老太太那里买烤地瓜,她的店铺就是一扇很破旧的窗洞,上面钉了一块木板当成柜台,上面摆着各种口味花生米瓜子地瓜干,一块纸板上用毛笔写着“烤地瓜”,她的窗台很低,我每次过去都要俯下身去,对着里面喊要一块烤地瓜,她家的地瓜总是很甜,可能那时候我总是太饿。
我二婶家是我们大家庭中唯一拥有地瓜窖的人,她很会摆弄地瓜,地瓜丸子,地瓜、红豆和红枣打成馅做成包子,她很会摆弄从地里长出来,从藤上摘下来的一切果实,我小时候就喜欢二婶家的饭,就是单纯的疙瘩汤,她放几根土豆,几根菜叶,味道立刻就变得与众不同。我总拿我妈做的饭与我二婶做比较,我妈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是职业妇女,可以不会做饭。我儿子有一次去别人家做客,回来很兴奋地告诉我,老妈我终于知道还有比你做饭更难吃的人了。我当然也振振有词,食物不能过度加工,口味要清淡等等说了半天,他说算了那还是叫份外卖吧。我想起小森林的夏篇,女儿模仿母亲做的炒青菜,怎么做都做不来妈妈的味道,后来她发现把青菜的筋去掉就很接近了,这时她感受到了母亲对自己的浓浓爱意。我每到过年的时候还是会怀念我妈包的饺子和她炸的丸子。我儿子的记忆会是什么呢?不可想象。
寒冬腊月,一家人围坐在厨房里,点着一盏十分暗淡的卤钨灯,炉膛里还有火光闪动,热气腾腾的地瓜粥端上来了,还有刚蒸出来的馒头,腌好的黄瓜和萝卜干,我和我哥还年幼,我爸和我妈还年轻,那时候的快乐来的似乎比现在容易的多。我想起那几个被我扔掉的硕大无比的地瓜,有一种莫名地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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