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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读:古人经常说的无言、非语言,究竟是什么意思?不仅佛陀说过“空、无相、无愿”,老子也说“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甚至孔子都说过“予欲无言”,并且向学生们解释道,“天何言哉!四时兴焉,万物育焉”。只是我们后人,越发地依赖语言,于是也就更加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就连对佛教经典颇下功夫的大胡子比尔,也把它解释成佛陀想让我们放弃语言。如果放弃语言就能成为圣人,那么所有那些没有进化出语言的动物,岂不都早就成了圣人?怪不得古人说“圣人多如牛,贤人满街走”。
正如我们前面谈到过的,如果考察语言的心理活动,就知道我们在说起一个语言概念的时候,比起真实地体验到那个概念所代表的真实情形的时候,心理活动和大脑活动是不同的。比如,我们在说那个词“爱”,和我们真实地体验到对某个人的爱,内心和大脑活动都是有很大不同的。所以,佛陀并不是想让我们把语言功能都退化掉,变成只会呜呜叫的某些哺乳动物,而是建议我们直接去体验语言所代表的那个事实本身。这一点在涉及到那些我们此前没有体验过的内心境界时,尤其重要。佛陀不仅没有否定语言,反而一直在利用语言的作用。佛陀本人的教诲也被学生们总结成经典,后期甚至发展出类似口诀语录般的咒语。而儒、道两家也写出了无数的经典,用来诠释那“非常名”的、“无言”的道,
况且,语言不仅不是没有作用,而且是大有作用,它对内心的引导作用反而是十分巨大、甚至有些恐怖的。孔子上台三月就杀掉了善于蛊惑人心的少正卯,说明他一点都没有低估语言的作用,甚至宁愿打破儒家仁爱的教条,也要把那个自己没有圣心,却善于煽动民意、口若悬河的家伙从肉体上消灭掉。这说明,圣人也拿这种以小人之心善于蛊惑民众的家伙没办法,只能彻底消灭了事。如果没有孔子的雷霆手段,我们所知的中国历史很可能充斥着这样的煽动性小人言论,并且把中华民族送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反复读了几遍,特别是最后一行:“天子当知,如是诸相(也就是前文所说的那些不是这个也不是那个的无相的相),一切如来,应正等觉,依世俗说,不依胜义。”佛祖使用语言的目的,是为了让我们放弃语言。如果佛祖根据般若波罗蜜多的“胜义”来教导我们的话,他必定不会使用语言,那样的话,眼睛、耳朵、鼻子、舌头将一无用处,佛堂里也就不会有数千名想要成佛的听众【如果佛陀真的只说这种无言之教,结果肯定是老子所说的“天下希及之”】。这一切不过是某人茶杯里的幻影。很可能是赵州禅师的茶杯——赵州禅师不仅修建了柏林寺,还把茶引入了禅【西方人很容易把无言之教想象成某种类似黑客帝国的东西,这其实是对圣人之道的误解】。
就这样,在我们用世俗语言表达胜义的集体诵经声中,世俗与神圣融为了一体。接下来的一段按规定是众人在心中默念,可以站着也可以以跪拜的姿势,快慢任意,只要自己觉得舒服就好。没过多久,默念变成了喃喃自语,然后喃喃自语声越来越大,很快,佛堂里喧闹起来,仿佛变成了宠物店。念诵《大般若经》的进度比我想象中快得多,不到两小时便已结束。不过接下来又念了一小时,念的是为法会捐钱捐物者的名字:“无量功德保佑某某某。”然后是三鞠躬。数百名供养人的慷慨由此得到了回报【佛教在中国和本土的祭祀仪式相结合,就发展出了这种实用主义的形式。作为心理治疗,对于很信这一套的中国人来说可能是有效的,但它实在和佛教的核心精神无关。而在比尔这个老外看来,就只剩下莫名的喜感了】。
终于结束了。僧人们鱼贯而出,我紧跟在他们后面,搭车回了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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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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