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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7~18日,我参加了国家发改委有关部门组织的“国际学术研讨会”,应该说,会议组织的很好,井井有条,会议的水平不错,让人大有收获。但是从这样优秀的会议,我却体验出一份苦辛,感到中国政策科学科研的问题及一般科研的文化问题。
18日上午我有另外的会,没有去。下午看上午会议的发言者,是有关部门的官员。下午,这些官员却不见人影了。它的好处是让我这个迟到者可以在前面找个座位。可是接下来我想,为什么所有官员报告人不坚持听完会议呢,至少听听主要发言,这样他们才能直接了解科研成果,把握问题关键呀。当然他们可能有别的事,很忙。但是应该清楚一个原则,涉及具体科学的领导,不要只喜欢到大会讲话,应该把参加会议作为工作事件纳入工作计划,倾听一些学术观点。
18日下午的发言的南非人和19日上午发言的印度人,他们都提出他们国家计划把自己的碳排放高峰控制在2025年左右,这对无疑中国是一个巨大的压力。这时我想,为什么我们不能明确中国的碳排放高峰问题。其实这倒不完全是政府禁止,而是所谓研究低碳发展的学者太多的是说空话的,他们喜欢言之无物地顺着中央的报告跑,在关键问题上,没有本事作出科学判断。中国学者中,有不少高水平,但是混入了太多的这种吃政治饭假大空学者。科学决策,特别是涉及国际重大问题的,是不能玩假大空的,不然别人就看不起你这个国家,围堵你。
其实,关于中国合适的碳高峰时间,我们课题组做过模拟研究,从最优决策看,最好在2030年。我让吴静、朱永彬分别用两种方法计算过,如果要把中国碳排放高峰提前到2025年,即2026年就实现总量下降,非得提高能源技术进步率到每年6%不可,而这样做意味着需要大量资金注入,更重要的是经济增长可能偏离平稳轨道。会上南非也提出没有国际资金注入,他们不能在2025年左右达到高峰。我想,中国一定有其他学者研究过这个碳高峰问题,为什么我们不公开争论呢?这就是中国科研的另一个问题,我们以国家安全的名义设立了许多界线不清的禁区,实际上是自己吓唬自己。美国人有各种各样的研究观点,国家决策可以参考各种观点,我能也不能用某一观点强求他们。我们不公开讨论,百家争鸣,结果只有美国人研究的观点流行,导致我们只能“就范”。不就范,又说不出自己的科学方案,就会让人指责“绑架会议”。
19日下午,有两个省市自治区的代表发言,讲了他们的规划,做了许多工作。可惜规划里有太多的套话,却回避了具体的指标。还有的概念是错的,比如某省提出通过提高煤的燃烧率降低二氧化碳排放,实际上二氧化碳排放只与化学过程有关。燃烧不充分,二氧化碳没有排出来。还有另外一个省,提出了比较高的指标,实际上很可能严重限制自己的发展。当然前面那个省却没有看到自己的关键问题。这就反映了中国政策科学科研的另外一个问题,被口号套住,没有具体的数值目标,规划面面俱到,流于形式。
会上我的两个学生刘、谢问了问题。谢的问题是关于碳税对中小企业的影响,回答的人说这个问题不存在,他不吱声了。会后他说这是一本碳经济理论书提出的。我问为什么不说出来源?他答有些害怕权威不敢。刘的问题是关于报告人概念错误的提示,她实际上质疑对方,问得不得要领。会后,我问她为什么不直接提出,她觉得怕得罪人。缺乏学术争论的平等气氛和带有私人感情。这不仅是文化的,也有官僚主义带来的恐惧。
在会议中,我得知这个会议16日就召开,会议官方宣布了一串碳减排规划数据。关于这串数据,我的课题组上半年就得到结果,后来我所副所长王毅同志提供给了发改委,中科院也上报了中央。我不知道会议官方宣布的数据是不是我们的,无论如何我们给你们提高了研究成果,应该让我们知晓,参与讨论,海纳百川,这样才能科学决策。可能因为我是一个普通科学家被屏蔽了。种种原因,有可能就一个原因,拉关系,不让第一线科学家参与核心科学问题的讨论,这是中国科研的另外一个问题。
对了,会议上有个长着中国人模样,普通话讲得很好的UNDP女官员,问了有个国际河流的问题,报告者紧张起来,似乎不知道怎么办?由于关系国家利益,我回答了。在国际会议上,害怕国际机构的官员,把他们当成上级领导,不敢争辩,也是中国官僚主义科研文化的并发症。
所有这些,可以说是文化,是官僚主义科研制度带来的科研文化,他们不仅存在于政策科学领域,你同意吗?我相信,不仅存在于中国,不是中国文化问题。
应该承认,发改委能够召开学术会议讨论问题,已经是很好的事了。会议是个好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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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3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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