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文元先生千古

 公元2016年9月28日，上午11点多，牛文元先生最后离开了我们。中国科学院科技战略研究院的党委书记穆荣平的微信中是这样写的“惊悉中国科学院科技政策与管理科学研究所研究员，中国科学院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第三世界科学院院士、国务院参事，中国可持续发展战略研究开拓者牛文元先生辞世”，评价他是一位充满理想主义情怀并实干的思想家。

 按说，党委书记的信息是不可怀疑的，但是我还是怀着十万分之一的心情，打电话询问他最后的助手刘怡君希望是穆书记的微信被盗了。刘怡君否决了我的希望，而且是哭着否决的，接着我也哭了，真的，我没想到我也哭了。

 于是我写了我的微信消息，第一句话是“著名理论地理学家牛文元”。他有许多灿烂头衔，但是，我想，理论地理学家这个头衔是他一生追求的，因为当年他劝我来中科院政策与管理所工作，就说到“理论地理学是我一生的追求”。理论地理学至少他中年时代的主要工作和追求，它是中国科学院地理研究所理论地理研究室主任，后来他离开了，这个研究室也不在了，说明他的地位和影响。中国有四个人号称研究理论地理学的，一个是他，另一个是杨吾扬教授，第三个是艾南山教授，再有一个就是区区在下了。这四个人，除杨吾扬教授终老北大地理系（后来改名不论），三个人都或多或少离开地理界了，这多少让我感到悲哀。我的一个亲人，当然也可以说早年的情人——我孩子的妈评价我们说，你们是无可奈何花落去，可是你们把理论地理学作为自己的最爱，和理想过日子。我回答她说：论起地理学理想主义，“天下英雄谁敌手，杨，牛，养儿当如艾翁某”。艾南山培养了一些杰出的学生。在理论地理学上，牛文元先生应该说发展的是生态传统，这是地理学的英国传统，杨吾扬是经济学传统，更多的是美国文化的，后来出现了区域科学学派，艾南山是维也纳大学回来的，正宗德国的物理学派，我早年曾经学过物理（是某省委书记的女儿顶替我的上学机会的，不必回首），走的是地理学最物理化的——地貌学的物理的路，这个路是从从我师祖叶良辅先生就注定的。应该说，在理论地理学上，相对辉煌的是杨吾扬教授，可能因为他在北京大学有关，其他人都是一些孤魂野鬼式的探索者；这也显示出北大之所以为北大。幸运的是，孔夫子文化中的理想主义的精神维系了我们。当然在完整的意义上，可能只有牛文元先生才可以称为“士”，因为只有他才是能参事，其他人，士兵了。

 牛文元先生天资聪慧，学术上看世界很敏锐，比我发现问题快得多。他后来从生态学派的理论地理学走向可持续发展研究，完全是一种必然的发展。实际上，世界上可持续发展的最初思想，有些就是他当年提出的。因此，他是一个世界级学者。在可持续发展理论上，他提出了他谓之“系统学派”的思想与方法，后来他又搞起“社会治理”研究，凡此种种，成就辉煌；但是我或多或少感到牛文元的无奈与深层的悲哀，作为一个地理学家悲哀。

 说实话，我并不完全同意他的某些学术观点，但是他的理想主义的精神留给了我，留给了地理学，留给了管理学，留给了学术界，相信会被发扬光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