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世無恤刀箭鋩，

愁苦萬家割斷腸。

夫征婦思生千億，

痛心疾首盼回鄉。*

*和柳宗元《與浩初上人同看山寄京華親故》韻：

海畔尖山似箭鋩，秋來處處割愁腸。

若為化得身千億，散上峰頭望故鄉。

柳宗元(773—819），字子厚，河東今山西芮城運城一带人。唐宋八大家之一，唐文學家哲學家散文家和思想家，世稱“柳河東”、“河東先生”。因官終柳州刺史故又稱“柳柳州”。柳與韓愈并稱“韓柳”，與劉禹錫并稱“劉柳”，與王维、孟浩然、韋應物并稱“王孟韋柳”。有《河東先生集》。

目次：一、原詩  二、伯兮·小序  三、章字詞解  四、譯詩

*文中帶*號者為拙筆所加。

一、原詩

共四章，每章四句

·伯兮朅(qiè)兮，邦之桀兮。伯也挚殳(shū)，爲王前駆。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岂無膏沐？誰適(dí)爲容！

·其雨其雨，杲杲(gǎo)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焉得諼(xuān)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mèi)。

二、伯兮·小序

《序》：“《伯兮》，刺時也。言君子行役、為王前驅，過時而不反焉。”

鄭箋：“衛宣公之時，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伯也為王前驅久，故家人思之。”

*【何谓伐？】《春秋左傳注疏卷一》魯隐公二年：“鄭人伐衛。注：凡師有鐘鼓曰伐。”

孔疏：箋“衞宣……思之”，“蔡人、衛人、陳人、從王伐鄭，《春秋》桓五年經也。時當宣公，故云‘衛宣公之時’。服虔云：‘言“人”者時，陳亂無君，則三國皆大夫也，故稱“人”。’《公羊傳》曰：‘其言從王伐鄭何？從王，正也。’鄭答臨碩引《公羊》之文，言諸侯不得專征伐，有從天子及伯者之禮。然則宣公從王為得其正，以兵屬王節度。不由於衛君。而以過時刺宣公者，諸侯從王雖正，其時，天子微弱，不能使衛侯從已，而宣公自使從之。據其君子過時不反，實宣公之由，故主責之宣公，而云‘刺時’者也。”

孔疏：“言‘過時’者，謂三月一時。《穀梁傳》‘伐不踰時’(*《左傳注疏卷一》“註：古者行役不踰時”，時當農時)，故《何草不黄》(*《小雅·魚藻之什》)箋云‘古者師出不踰時，所以厚民之性’，是也。此叙婦人所思之由，經陳所思之辭，皆由行役過時之所致。叙言‘為王前驅’，雖辭出於經，總叙四章，非指一句也。”

 朱熹《詩序辯說·伯兮》：“舊說以《詩》有‘為王前驅’之文，遂以此為《春秋》所書從王伐鄭之事。然《詩》又言自伯之東，則鄭在衛西，不得為此行矣。《序》言‘為王前驅’，蓋用《詩》文，然似未識其文意也。”

三、章字詞解

第一章：伯兮朅(qiè)兮，邦之桀兮。伯也挚殳(shū)，爲王前駆。

【伯兮朅兮，邦之桀兮】

【伯】毛傳：“伯，州伯也。” 孔疏：傳“伯州伯……特立”，“言為王前驅，則非賤者。今言伯兮，故知為州伯，謂州里之伯。若牧下州伯，則諸侯也。非衛人所得為諸侯之州長也。謂之伯者，伯，長也。《内則》(*《禮記》)云‘州史獻諸州伯，州伯命藏諸州府。’彼州伯對閭史、閭府，亦謂州里之伯。桀者，俊秀之名。人莫能及，故云特立。”標點

鄭箋：“伯，君子字也。” 孔疏：箋“伯，君子字也”，“伯、仲、叔、季，長幼之字，而婦人所稱云伯也。宜呼其字，不當言其官也。此在前驅而執兵，則有勇力。為車右，當亦有官，但不必州長為之。朅為武貌，則傑為有德，故云英傑，傑亦特立，與傳一也。”

朱傳從鄭箋：“伯，婦人目其夫之字也。”

【朅(qiè)，桀】毛傳：“朅，武貌。桀，特立也。” 鄭箋：“桀，英傑，言賢也。”孔疏：“朅為武貌，則傑為有德，故云英傑，傑亦特立，與傳一也。”

陸音義：“朅，丘列反。桀，其列反。”朱傳：“朅音挈”；“朅，武貌。”朱傳：“桀，才過人也。”

【伯也執殳，為王前驅】

毛傳：“殳長丈二而無刃。”朱傳同。孔疏：傳“殳長丈二而無刃”，“《考工記》云：‘殳長尋有四尺。’尋八尺，又加四尺，是丈二也。冶氏為戈戟之刃，不言殳刃，是無刃也。” 陸音義：“殳，市朱反。”

【殳(shū)】康典第534頁：“shū《唐韻》市朱切…音殊。《說文》以杸(shū同殳)殊人也。又兵器。《周禮·夏官·司兵·掌五兵註》五兵者，戈、殳、戟、酋矛、夷矛。《釋名》殳，殊也。長一丈二尺，無刃，有所撞挃於車上，使殊離也。正義曰：《考工記》殳長尋有四尺。八尺曰尋，是丈二也。冶氏爲戈戟之屬，不言殳刃，是無刃也。《詩·衞風》伯也執殳，爲王前驅。又戟柄之別名。”

鄭箋：“兵車六等，軫也，戈也，人也，殳也，車戟也，酋矛(*短柄矛)也，皆以四尺為差。”陸音義：“軫本亦作<車尓>，之忍反。酋，在由反，發聲。矛音謀。”康典第1223頁：軫“《說文》車後橫木也。”

孔疏：箋“兵車……為差”，“因殳是兵車之所有，故歷言六等之差。《考工記》(*《周禮》)曰：‘兵車六等之數：車軫四尺，謂之一等。戈柲(bì柄)六尺有六寸，既建而迆，崇於軫四尺，謂之二等。人長八尺，崇於戈四尺，謂之三等。殳長尋有四足，崇於人四尺，謂之四等。車戟常崇於殳四尺，謂之五等。酋矛常有四尺，崇於戟四尺，謂之六等。’是也”(下略去孔疏關於六種兵器詳解)。

章解：

朱傳“婦人以夫久從征役而作是詩。言其君子之才之美如是，今方執殳而為王前驅也。”

第二章：自伯之東，首如飛蓬。岂無膏沐？誰適(dí)爲容！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

毛傳：“婦人，夫不在，無容飾。”

朱傳：“蓬，草名，其華如柳絮，聚而飛如亂髮也。”

【豈無膏沐？誰適(dí)為容】

毛傳：“適，主也。”陸音義：“適，都歷反，注同。為，于偽反，或如字。”朱傳：“適音的”；“適，主也。” 朱傳：“膏所以澤髮者，沐滌首去垢也。”

章解：

孔疏：正義曰“此時從王伐鄭，鄭在衛之西南，而言東者，時蔡、衛、陳三國從王伐鄭，則兵至京師乃東行伐鄭也。上云‘為王前驅’，即云‘自伯之東’，明從王為前驅而東行，故據以言之，非謂鄭在衛東。”

*朱熹《詩序辯說·伯兮》中質疑：“然《詩》又言自伯之東，則鄭在衛西，不得為此行矣。”朱熹是指由西向東，當然不行。而孔疏的解釋，是指由東向西伐鄭，自然能夠說得通。

第三章：其雨其雨，杲杲出日。愿言思伯，甘心首疾。

【其雨其雨，杲杲(gǎo)出日】

毛傳：“杲杲然，日復出矣。”

鄭箋：“人言其雨其雨，而杲杲然日復出，猶我言伯且來，伯且來，則復不來”。

陸音義：“杲,古老反。”朱傳同。

【願言思伯，甘心首疾】

【願】鄭箋：“願，念也。我念思伯，心不能已。如人心嗜欲所貪，口味不能絶也。我憂思以生首疾。”

孔疏：“毛於《二子乘舟》傳曰：‘願，每也。則此“願”亦為“每”。’言我每有所言，則思念於伯，思之厭足於心，由此故生首疾。”

    【甘】毛傳：“甘，厭也。” 陸音義：“厭，於豔反下同。”

孔疏：傅“甘，厭”，“謂思之不已，乃厭足於心，用是生首疾也。凡人飲食口甘遂至於厭足，故云甘厭也。”

孔疏：箋“如人……不能绝”，“箋以甘心者，思之不能已，如口味之甘，故《左傳》云‘請受而甘心焉’。始欲取以甘心，則甘心未得為厭，故云‘我念思伯，心不能已’。如人心嗜欲，甘口不能絶，‘甘與子同夢’，義亦然。”

章解：

朱傳：“比也。其者冀其將然之辭。冀其將雨，而杲然日出，以比望其君子之歸而不歸也，是以不堪憂思之苦，而寧甘心於首疾也。”

第四章：焉得諼(xuān)草？言树之背。愿言思伯。使我心痗(mèi)。

【焉得諼(xuān)草？言樹之背】

【諼(xuān)草】毛傳：“諼草，令人忘憂。” 孔疏：傳“諼草……”，“諼，訓為忘，非草名，故傳本其意，言焉得諼草，謂欲得令人善忘憂之草，不謂諼為草名。故《釋訓》云：‘諼，忘也。’孫氏引《詩》云：‘焉得諼草，是諼非草名也。”

鄭箋：“憂以生疾，恐將危身。欲忘之。”

朱傳：“諼音萱”；“諼，忘也。諼草，合歡食之，令人忘憂者。”

【背】毛傳：“背，北堂也。” 朱傳：“背音佩。……背，北堂也。”

孔疏：傳“……北堂也”，“背者，嚮北之義。故知在北，婦人欲樹草於堂上，冀數見之，明非遠地也。婦人所常處者，堂也。故知北堂。《士昏禮》云‘婦洗在北堂。’《有司徹》云：‘致爵于主婦，主婦北堂。’注皆云：‘北堂，房半以北為北堂。’堂者，房室所居之地，總謂之堂。房半以北為北堂。房北以南為南堂也。《昏禮》注云：‘洗南北直室東隅，東西直房戶與隅間。’謂在房室之内也。此欲樹草，盖在房室之北堂者，總名房外内皆名為堂也。”

【願言思伯，使我心痗(mèi)】

毛傳：“痗，病也。”朱傳：“痗音妹，賊也”；“痗，病也。”

陸音義：“焉，於虔反。諼，本又作‘萱’，況爰反，說文作藼，云‘令人忘憂也’，或作‘蘐’。背音佩，沈又如字。令，力呈反。忘，亡向反，又如字。痗音每，又音悔。”

朱傳：“鄭以‘願’為念為異。”

章解：

孔疏： “焉得……心痗”。“毛以為，君子既過時不反，已思之至甚，既生首疾，恐以危身，故言我憂如此，何處得一忘憂之草，我樹之於北堂之上，冀觀之以忘憂。伯也既久而不來，每有所言思此伯也。使我心病。”

朱傳：“言焉得忘憂之草，樹之北堂，以忘吾憂乎。然終不忍忘也，是以寧不求此草，而但願言思伯，雖至於心痗，而不辭爾。心痗則其病益深，非特首疾而已也。

“范氏曰：居而相離則思，期而不至則憂，此人之情也。文王之遣戍役，周公之勞歸士，皆叙其室家之情、男女之思以閔之，故其民悦而忘死。聖人能通天下之志，是以能成天下之務。兵者，毒民於死者也。孤人之子，寡人之妻，傷天地之和，召水旱之災，故聖王重之。如不得已而行，則告以歸期，念其勤勞，哀傷慘怛不啻在已。是以治世之詩，則言其君上閔恤之情，亂世之詩，則錄其室家怨思之苦，以為人情不出乎此也。”

四、譯詩

夫君壯武國傑柱，堅執戟柄為王驅。

夫君驅東髮飛蓬，婦亦無飾應夫容。

天雨天雨日復曦，我每思夫心首疾。

得忘憂草植屋北，我每思君心疼極。

2023年3月11日星期六，2023年4月6日星期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