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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未央歌》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学界小说,毕竟是汉语校园小说的经典。《大学小说丛谈之《未央歌》》已经说过了,或许过于简略。这里再补充几句。首先关于版本,过去说“2008年,黄山书社推出了大陆的横排繁体本。”其实在此之前,大陆已经有横排简体本,收入《中国现代文学补遗书系·小说卷八》(明天出版社,1990)。我后来才看到这个版本。
《未央歌》有些散文化,没有曲折的故事情节,也没有剧烈的冲突。作者笔下的西南联合大学,多数学生悠闲地生活、恋爱、学习、工作、思考。当然,这是大学理想甚至正常的状态。除个别幼稚者和书呆子外,他们都自以为在关注社会,其实他们的生活与社会基本隔绝。即使国破家亡,也只是淡淡的背景。不管怎样,这种生活实在令人向往,特别是我这种自诩有一定文化足以享受这种生活的人。
造物公平,那些从诗意校园走出来的天之骄子,多数的结局令人扼腕。虽然有少数先知先觉的负笈远行避祸海外,多数人真心实意地欢迎甚至促成49年的政权更迭。《南渡》《北归》《离别》三部曲有全景式的描述,虽然也未必可以尽信。在历史的长河中,后面的故事不论怎么写,都很难像《未央歌》这样富有诗意了。尤其在大陆,运动不断,从“洗澡”开始,以“反右”和“文革”为最。该书作者是当年聪明人中的一个,在美国取得博士学位并教书,因此,可以理解他回想中保留了这种诗意。没有这样幸运的人,不知是否更需要客观的反思?
如果该书作为西南联大的历史来读,需要强调,那只是学生视角的一种看法。完全没有看到风平浪静中的暗流涌动,没有预见到随后的腥风血雨。当事人的叙述有意无意间总是对自己有利,读时不可不查。
虽然有些理想化,但该书的叙述也算通情达理。例如,说学校里学习风气突然浓了起来,原因除了有学生领袖提倡外,更主要的是大家都感到无聊,没有什么其它事情可做。作者对世情甚至也不乏洞见。例如,“天下事,常常如此,见识是见识,世事是世事。此时做一个又热心又有见识的人,最苦。如果光有热心,而无见识,大可随了潮流叫嚣,博得群众爱戴。如果光有见识,而不热心,也很可卧听大门外打死人,屋里照样睡大觉。偏偏不幸世界上常有具备二者的少数人,又偏偏不幸他们常是少数。(p.549)”这话不错,但后面接着的话表现了该书的语言风格。“于是便如同一个瘦弱的小孩,拼命去扯一匹发怒的马,或是更恰当些,一个航海人在风暴之中,打算落下那个满兜了风的帆篷。 (p.549)”很遗憾,虽然我佩服该书的某些洞见,但我这个年龄实在实在有些欣赏不了这种修辞风格。
该书也多少透露出些作者或许没有意思到的信息。书中人物都表现出对道德的推崇,对知识的追求,但很不幸也都伴随着对金钱的蔑视以及对自己的个人权利和利益的轻慢。有些像传统的士大夫,但还不是现代社会的合格公民。因此,西南联大的学生尤其是经过欧美式教育,可以成为优秀的专业学者。但整体上在大陆社会中的作用只是附在某张皮上的毛,但不能成为皮的一部分,当然是比较漂亮、比较长的毛。
现在这个世界缺少诗意,因此《未央歌》还是难能可贵。只是这类充满诗意的小说适合年轻人读。在我这种中老年人看来,该书的情节简单,叙述拖沓,书中人物有些脸谱化,而且都多少有些矫情。
作者鹿桥(本名吴讷孙,英文名Nelson Ikon Wu),1919年出生于北平,2002年逝世。1936年天津南开中学毕业,获奖学金入燕京大学生物系。同年年底起休学,与同学徒步看中国乡村。8个月后,1937年6月,在长沙就读国立第一临时大学。1938年,进入国立西南联合大学文学院外文系学习,1942年毕业时开始《未央歌》写作,1945年完成。后来到耶鲁大学学习,并于1954年获得美术史博士。此后在旧金山大学、耶鲁大学、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执教。
附:已经贴出学界小说丛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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