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巧若拙，大辩若呐，大富若贫，多么高的人生境界。大巧若拙，是因为太聪明会惹事。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古有之。木匠的聪明制作的枷不幸他自己戴上；始皇帝埋掉的是那些懂得太多的“儒生”；文革中，倒霉的也是那些文人，试看哪个有名的文人只要在大陆上能够逃脱个死、监牢或者流放呢。淹死的总是那些会水的，更况他急赤白冽地望前冲呢。因此，古人反复教育我们有学问是轻易不能总挂在嘴上的，所谓“君子不器”，或者君子学问若钟，不撞是不鸣的。说你愚蠢怕什么，那正是他自己的不聪明。

 

大辩若呐，言多必失。知道了不说是没有过错的，只要你能够耐得住寂寞就行。57年让人大鸣大放，鸣放的后来都打成右派，最先倒霉的是储安平；58年闹食堂，粮食浪费了大量，谁也不说了。因为，说了不得好死。因为少死了几个“谏臣”，才有了后三年的所谓“自然灾害”丧亡几千万人，那部分天灾，更多的是人祸。说不说是你的事，听不听是他的事。孟子遇见梁惠王，可以发挥他的聪明才智；而孔子遇见卫人，就满肚子的之乎者也没了用处，这是因为秀才遇者兵了。美国人惟不信大辩若呐，因此国家言路畅通，腐败和歪门斜道无地容身；一些小国家在联合国的会上抢着发言，惟恐人家不知道他的存在。不若我们中国人，中庸主义，说起话来也是慢腾腾的，那些外国人讲起话来像打机关枪，概由于他们的做人功底欠火候而已。大辩若呐，在某种程度上是明哲保身的做法，对社会进步也是不利的。但反过来讲，社会进步又有什么好处？

 

大富若贫，安于现状，一个人能把天下的财富都享尽么？皇帝的权利多大，天下是他的，天下的所有女子都是他的，每天他都做新郎。然而结果是什么呢？要么提前归天，要么不问政事而提前灭亡。亡国后，金子银子自然归造反的，房子是一把火烧掉；女人，无论多么美丽动人也都是造反成功的人或后来的功臣了。“大王城上树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道出女子在事新主后的无奈。财富就更不用说了，积财富一辈子，还没有舍得用，一场SARS，归了西天，家人竟不知道他有多少存款折。“财富与我如浮云”，古人有境界的，总是这样说。因此，观察老富，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俗气是那些新贵，唯恐人家不知道他的财富，房子建的大大的，珠宝戴的满满的，有时还故意将手上的戒指露给人看，生怕别人不注意，还得解释一通。概小女子的虚荣心得到满足的表现而已。强盗截杀的都是那些露富的富人，最先倒霉的是那些珠光宝气在加有姿色的女人。财富者，物也，不以物喜，不以物忧；生不带来，死不带走。钱花了才叫钱（前），积累金子与积累石头何异？

 

（2003年10月30日星期四写于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