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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老外教授退休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说起外国人,这里先澄清一下,其实像我们这种在澳洲的华人,相对人家澳洲本地人来讲,才是地道的外国人,他们跟我们叫老外才合理,通常叫老中。这个其实不关乎你的国籍还是什么身份,因为骨子里的东西是不会变的。然而,考虑到习惯的问题,我通常还是跟那些非中国人,特别是白人,或黑人叫老外。
在我们系,有一个很特别的老头,一个老外,头发花白,但精神矍铄。其实他应该早就退休了,但学校还一直保留着他的办公室,偶尔他还回来,要么讲一次课,或者继续他的研究。前段时间他在收拾他的办公室,因为整个这层楼都要腾出来划归为我们的中心单独使用,别的专业的老师要搬到别的楼层或别的楼。说实话,我跟他交流的次数很少,因为他研究的专业跟我并不同,他是研究砌体墙的,属于结构这个大的学科,我做的是岩土工程,其实差别很大。但有一次,我偶尔发现他放到门外的一摞书,应该是他不需要的,当垃圾处理的。但顶上的一篇论文(简装本)一下子吸引住了我,这是这位老教授写的一篇研究砌体墙破坏的试验论文。正在我认真看的时候,老头正好走出门。我这个人兴趣比较杂,什么东西兴趣来了都想搞一下。看他出来,我迎上去说,教授,我看了您写得试验论文,very interesting。老头看我夸他,很欣慰地一笑。我接着说,您的试验结果虽然很精彩但有一个遗憾。老头看我这么一转折,一下子来了注意力,说,什么遗憾?我说您的试验只是给出了砌体墙破坏的最后模式,但破坏的过程,或者说裂纹的发展过程您并没有记录下来,其实这是有办法做到的。老头一下来了精神,示意我继续说下去。我说在我们岩土领域,对这种脆性材料的破坏是可以用很成熟的仪器检测的,如果把这套方法移用到您这个领域,不知会怎么样?在您这个领域通常怎么处理这个问题?老头分明是被我这一神来之笔说动了,一伸手请我进他的办公室,我也没客气,充分发挥着我的“异想天开”。有些事,还真不好说,灵感这东西,就这么来的,老头很欣赏。只可惜,这是真的可惜,他快要退休离开了。然而这个想法,我后来还真得凭兴趣,在老头的帮助下,深入地打个擦边球,并且在结构领域一个非常好的杂志发表了,这真得是我没想到的,这不是谦虚,因为这个工作真得不是我的专长。
后来,一天,老头敲我办公室的门,说他在清理他的办公室,有些资料问我要不要。我赶紧去了他的办公室,老头一本一本地跟我讲,这是本科生的讲义,这是研究生的讲义,这本书非常不错,那本书非常经典,虽然你现在不做这个领域,但将来你可能会用得到。说话的时候,用手轻轻地抚摸他耕耘一辈子的结晶,就像抚摸自己的孩子。我能看出,那是一种不舍,也是一种欣慰。当时我拿起一本讲义,翻开一看,全是手写的啊!说来惭愧,这比我准备的讲义要认真多了。说实话,我从老人家的神情中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失落。当时,我想说点什么,但我张张嘴又放弃了,因为我不忍心去touch他心里最敏感的那份感受。也许,老人家退休后的晚年生活依旧会丰富多彩,但一下子离开了自己奋斗一生的科研事业,总会有一丝不舍,一丝伤感。
最后,他帮我把大批资料搬到了我的办公室,说,谢谢你的帮助。我一愣,说,我应该感谢您,我以后会向您学习,做一个伟大的教授。老头一下子笑了,说,还有人等我,再见,年青人!看着老人家远去的背影,我在想,二,三十年后,我会不会也像这位老教授一样,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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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6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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