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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最美师生情
——在台湾当客座教授的教学体验
今年二月初,我应邀来到台湾“国立屏东教育大学”做客座教授。屏东是台湾的最南端,据说台湾南部“深绿”的同胞居多,来台湾之前我顾虑重重:一是台湾南部的学生是否接纳我这个大陆教授?二是这些学生是否能听懂我的“国语”?
来到台湾南部后,才知道媒体上所说的“深绿”、“浅绿”、“深蓝”、“浅蓝”,就像大陆三十多年前将人分为“地主”、“富农”、“贫农”、“资本家”一样,是对人群一种硬性的阶级划分和人为的政治扭曲。所谓蓝绿不过是南台湾同胞的政党倾向,选举时这里可能有蓝绿之分,生活中这里绝无蓝绿之别,更何况民众的蓝绿倾向也不是一成不变。屏东、高雄、台南各地同胞,无论蓝绿都非常纯朴善良,尤其是这几个月我教学和生活的屏东,时时处处都能感受到同胞的亲切友善,来到台湾我真正领略到了“宾至如归”的幸福温暖。
当然,最让我感到幸福温暖的,还要数我的那些台湾学生,是他们让我真正看到了人性的善良美好,是他们让我对教师职业充满了自豪,是他们给予了我人生的高峰体验。
在大陆供职的华中师范大学,我是一名深受学生欢迎的教师。2010年我以最高票被评为全校首届研究生“我心目中的好导师”,在全校七千多名研究生中,我大概得了五千多张票。太太和文学院朋友告诉这个消息时,我正在广西师范大学主持研究生答辩,说实话那时感到十分意外和激动。自己在华师既不是什么领导,也不是什么牛人,可能是文学院研究生经常在外面说我的好话,也可能是学校研究生院请我去作过几次学术演讲,这些纯情学子就慷慨地把掌声和鲜花送给了我。不过,这件事激动过后,很快也就过去了。
平时,在课堂上经常听到学生的掌声,与学生言谈中经常听到学生的赞美,我把这些全当作学生对老师的尊敬和恭维,听到的掌声和恭维多了,反而有点迟钝麻木,无意之中将“非分所得”当成“理所当然”。来到台湾当客座教授的这两个多月,纯真而又细心的台湾学生,才让我意识到自己对学生的付出是何等少,而从学生那里得到的又何其多。我从前只习惯于学生对我的感激,而我自己从没有想到要对学生感恩。
由于我向来对学生十分严厉,上我的古代文学课不仅作业很多,课前我还要求学生当堂背诵诗文,我二月第一次课就给台湾同学很大压力,部分同学退选了我这门课。我向中文系蒋昀融秘书询问少数学生退选的原因,才知道现在的台湾同学不太习惯背诵,尤其不习惯当堂背诵,也不习惯当堂回答和讨论问题。不过,大部分同学还是坚持了下来,我和我的台湾学生语言上没有任何障碍,他们平时交流都是用国语,而且国语都比我讲得标准地道。第二次上课时一位非常活泼的男同学颜寀寰,在课堂上公开对我和同学们说:“戴老师讲课给了我全新的感受,与过去我在课堂上听到的大不一样,我不喜欢那些照本宣科的老师。”有一次下课后,一位胆子较小的女生悄悄对我说:“老师,您的课太精彩了!”随着上课次数越来越多,课堂上也越来越活跃,学生越来越喜欢听我讲课,我也越来越喜欢这些学生,台上台下师生越来越“心心相印”。
我在大陆和台湾都是一样地上课,但在大陆和台湾却有完全不一样的反映,也有完全不一样的感受。我那些大陆学生通常都大大咧咧,课堂上听得过瘾了就“啪啪”给你送来一阵掌声,一下课了背起书包就转身走人,可能是课堂太大,听讲的学生太多,很少有学生临走时和我说声“再见”。我的这些台湾学生可大不一样,他们比大陆的同龄人细心得多,礼貌得多,尤其是女学生比大陆女生温柔得多,体贴得多,每次上课同学们听得高兴了,都报以会心的微笑,下课时全班同学更要一起给我道一声“谢谢老师”。我问了一下台湾的同事们才知道,每次课后都给我道一声“谢谢”,是台湾学生给我的殊荣,台湾的同行们很难能享受这种“特殊待遇”,这真让我有点“受宠若惊”。同学们下课后总要绕到讲台前,和我说一声“谢谢”、“再见”、“今天很开心”。其实,台下听讲的学生们“开心”,台上讲课的我更加“开心”。同学们的热情、体贴、温暖,让我完全忘记了自己“身在异乡为异客”,让我每天都沉浸在幸福温馨之中。
我原定四月中旬返回大陆,刚好遇上国立屏东教育大学放十天春假,春假一结束我也要回大陆了,这个星期我便结束了台湾所有课程,最后一次是课堂闭卷考试。很多提前交卷的学生坐在桌前久久不忍离去,他们要等到全部考试结束后与我道别,虽然我与台湾这些同学只相处两个多月时间,但大家都难分难舍。
昨天中午,班上徐冠蓉和谢镇宇同学,给我送来同学们精心制作的两大张日期卡,这份日期卡就是“惜别卡”。日期卡从我给他们上课那天开始,一直到我离开台湾那天为止,每一天下面都贴上了班上同学给我的一封来信。二月第一天贴的是庄宛蓉同学的来信:“建业老师:很高兴能认识您,上您的课真是一大难得的享受,每次上课都非常期待,每次上课都非常开心。”三月一号下面贴的是一位男生的来信:“建业老师:您的专业精神与精辟理解,令我深感敬佩。我会永远记住人生中有您这位老师,实在是太难得了!虽然上课的时间不长,但收获真的很多,能上到您的课,太幸运了!希望有机会还能再见到您,相处的时间太短了!受业:严毅升”。四月一号下面贴的是颜寀寰的来信:“建业师:上您课的这些日子,我真格的写了很多,也学了许多。在我一生之中,老师这门课可以说是最让我成长的一门课。虽然这些日子真的辛苦了一点(对台湾学生来说),但我相信大家并不后悔。其实,大陆对台湾来说,或许只是不愿面对的真相,我们对它既感到好奇,又害怕我们的文化被它取代(或许早就取代了)。是老师带我们认识了中国,若有机会,我会去武汉看看。语已多,情未了,回首犹重道:‘记得绿罗裙,处处怜芳草。’老师,英雄来日见!”能通过这两个月的古代文学课,让我的台湾学生能认识到自己传统文化的伟大,能领略自己民族文学的优美,能经由热爱古代文学进而热爱自己的民族,能让我的台湾学生因喜欢我的讲课而喜欢大陆,而喜欢武汉,这是我来台湾意料之外的收获。最后一封信是徐冠蓉同学写的:“戴建业老师:第一天见到老师,就觉得老师十分可爱,博学多闻。后来的日子,老师每一次上课都非常认真,让我这几个月受益良多……草木的丰茂,来自雨水的浇灌;心情的转变,来自四季的递嬗;我的进步,来自老师的教诲。如果有机会,我会到武汉,一定给老师发E-mail,当然也会常看老师的博客。”
大陆与台湾本就同根同源,所以我与台湾学生之间心有灵犀,来于台湾北部新竹市的谢羚在信中说:“亲爱的戴老师:初次见到您时,深有如沐春风之感。您认真、细心、扎实的教学,让我收获满满,好欣赏您!”来于南部高雄的学生郭姿廷也说:“Dear建业老师:真的很荣幸能修到您的课,也很开心认识老师,老师超可爱!”来于台中市的赖盈如信中说:“老师:上您的课获益良多,期末考试考得不好,真的很抱歉,对不起您!”来于台东到我课堂旁听的刘家秀也在信中说“收获满满”。让我特别好奇的是一封叫颜祯仪同学的来信:“亲爱的戴建业老师:虽然我没有修您的课,但我在您的课堂上吃过便当,在您课堂上的便当特别好吃。听同学们说,您上课不同于以前,感觉您好特别!”这真的是太神奇了,在我课堂上的便当也特别好吃!无论东西南北中的学生,我们在一起都非常容易沟通和理解,交流起来容易引起深深共鸣。
我和我这些台湾学生前世有缘,短短两个多月时间就结下终生师生情谊,我眼中的“娇娇女”王文君给我写信说:“亲爱的戴老师:时间好快就溜走了,虽然很紧凑的上课时间,却让我学到好多好多。您爽朗的笑容与对诗词的精辟见解,都让我仔细收藏在心中。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虽然您没有女儿,但感觉大家都像您的孩子一样,您疼我们就如自己的孩子,您是一位好棒好棒的老师!下次换我们去大陆找您喔!谢谢您这段时间的教导!PS:我不是娇娇女啦!!”另一位女生林子棋在信中对我说:“老师的幽默与细心,不厌其烦地给我们讲解课文,让我真的很感动!像一位慈祥的父亲,谆谆教导我们,无论是课业,还是人生品德。”我应邀到学生庄惠菡家作客,她爸爸是种莲雾的高手,在她家吃到风味独特的晚餐,吃到了香甜可口的莲雾,惠菡在信的最后又郑重邀请:“Dear建业老师:有机会再来我家玩,再来吃‘莲雾’喽!”还有那位总是一脸笑容的洪兰芳,很有点冷幽默感的黄杰,认真细心的朱怡璇,刻苦善良的邱诗涵,很仔细又很害羞的曾世莹,十分内秀但不善言谈的王宣惠,很有感悟能力却拖拖拉拉的吴家睿,聪明正直但不很认真的谢镇宇,另外还有可爱的马来西亚华裔留学生曹健祺,都给我写下了感人至深的来信。还有一位来于大陆山东师范大学的交换生杜群智,一连给我写两封短信说:“能在台湾听到您的课,是我一生的幸运。”大陆的学生好像没有这种习惯,杜群智可能完全就被台湾的同学“同化”了。看着同学们这么有创意的留别纪念,读着同学们一封封情真意切的来信,我喉咙一阵阵哽咽,眼圈也慢慢湿润……
古人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现在应改为“一日为师,终生为友”。这次国立屏东教育大学安排我给本科生上必选修课,只给研究生作学术讲座。讲座没有考试,也没有学分,听过我讲座的研究生出奇地友善,研究生的名字我一个也叫不出来,但他们不管在哪里遇上我都要热情打招呼,有的学生还虚心地向我请教学位论文写作。当然,由于和上课的本科生有个别接触,我们相互了解要深得多,我们相互之间的感情自然也深得多,擅长文字表达的刘欣盈在信中悄悄对我说:“给亲爱的戴老师:假如一个人都有个影响自己一生的老师,那影响我的老师就非建业老师莫属了。感谢老师不嫌弃我的无知,感谢老师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那些日子的笑语,那些课堂上的回忆,将永存心中。谢谢老师给了我成长的机会,期待下次再相见!”
这里我要对台湾的学生们说:这些日子你们给我温暖,给我的肯定,给我荣誉,是我一生中最宝贵的精神财富,是我作为一个教师拼命工作的强大动力。你们答对问题时的开心笑容,答错问题时的尴尬沮丧,你们在课间休息时的调皮打闹,在考试时的蹙眉沉思,你们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会珍藏我心中,在台湾的日日夜夜由于有了你们,将成为我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我曾多次到过新加坡、越南上课,给台湾北部中原大学学生上课,也曾在澳门大学讲演,但上课时间都很短暂,而且多是给研究生开课,师生之间很少互动交流,只有这次在台湾开课的时间长,而且每周上课的次数集中,与同学们交流互动频繁,我能随口叫出每个学生的名字,一听声音我就知道是谁,闭上眼睛就能想起每个学生纯真的笑脸。正是这一张张笑脸让我深切体验到了作为一个老师的幸福。
在这个世界上再好的夫妻难免磕碰,甜蜜的爱情也可能散发铜臭,生意场上的伙伴只有永远的利益,政坛上的朋友更只是互相利用,父子母女的挚爱主要是由于血缘,只有师生之情不沾不滞一尘不染,师生之间有理智的欣赏,也有心灵的交融。往往是因高度的责任感,老师在课堂上不厌其烦地耐心讲解;由于对学生无私的关爱,老师在课内课外乐意倾心传授,这里没有半点功利与贪心,老师在付出的同时感受到了自我存在的价值,只有这时老师才有人生自我实现的“高峰体验”。学生则对老师的爱心充满了感激,对老师的人格充满了敬意,对老师的才智更充满钦佩,在与老师的交流中不仅拓展了自己的才智,也升华了自己的人格,师生共同将爱心、奉献、无私、赞美这些人类的高尚情操表现得淋漓尽致。
我和台湾学生之间只有相互的奉献和感恩,只有相互的学习与成长,在世上所有的感情之中,我们可以无愧地说:“这是人间最美师生情!”
為了便於臺灣同學閱讀,下面是博文的繁體字版
人間最美師生情
——在臺灣當客座教授的教學體驗
今年二月初,我應邀來到臺灣“國立屏東教育大學”做客座教授。屏東是臺灣的最南端,據說臺灣南部“深綠”的同胞居多,來臺灣之前我顧慮重重:一是臺灣南部的學生是否接納我這個大陸教授?二是這些學生是否能聽懂我的“國語”?
來到臺灣南部後,才知道媒體上所說的“深綠”、“淺綠”、“深藍”、“淺藍”,就像大陸三十多年前將人分為“地主”、“富農”、“貧農”、“資本家”一樣,是對人群一種硬性的階級劃分和人為的政治扭曲。所謂藍綠不過是南臺灣同胞的政黨傾向,選舉時這裏可能有藍綠之分,生活中這裏絕無藍綠之別,更何況民眾的藍綠傾向也不是一成不變。屏東、高雄、台南各地同胞,無論藍綠都非常純樸善良,尤其是這幾個月我教學和生活的屏東,時時處處都能感受到同胞的親切友善,來到臺灣我真正領略到了“賓至如歸”的幸福溫暖。
當然,最讓我感到幸福溫暖的,還要數我的那些臺灣學生,是他們讓我真正看到了人性的善良美好,是他們讓我對教師職業充滿了自豪,是他們給予了我人生的高峰體驗。
在大陸供職的華中師範大學,我是一名深受學生歡迎的教師。2010年我以最高票被評為全校首届研究生“我心目中的好導師”,在全校七千多名研究生中,我大概得了五千多張票。太太和文學院朋友告訴這個消息時,我正在廣西師範大學主持研究生答辯,說實話那時感到十分意外和激動。自己在華師既不是什麼領導,也不是什麼牛人,可能是文學院研究生經常在外面說我的好話,也可能是學校研究生院請我去作過幾次學術演講,這些純情學子就慷慨地把掌聲和鮮花送給了我。不過,這件事激動過後,很快也就過去了。
平時,在課堂上經常聽到學生的掌聲,與學生言談中經常聽到學生的讚美,我把這些全當作學生對老師的尊敬和恭維,聽到的掌聲和恭維多了,反而有點遲鈍麻木,無意之中將“非分所得”當成“理所當然”。來到臺灣當客座教授的這兩個多月,純真而又細心的臺灣學生,才讓我意識到自己對學生的付出是何等少,而從學生那裏得到的又何其多。我從前只習慣于學生對我的感激,而我自己從沒有想到要對學生感恩。
由於我向來對學生十分嚴厲,上我的古代文學課不僅作業很多,課前我還要求學生當堂背誦詩文,我二月第一次課就給臺灣同學很大壓力,部分同學退選了我這門課。我向中文系蔣昀融秘書詢問少數學生退選的原因,才知道現在的臺灣同學不太習慣背誦,尤其不習慣當堂背誦,也不習慣當堂回答和討論問題。不過,大部分同學還是堅持了下來,我和我的臺灣學生語言上沒有任何障礙,他們平時交流都是用國語,而且國語都比我講得標準地道。第二次上課時一位非常活潑的男同學顏寀寰,在課堂上公開對我和同學們說:“戴老師講課給了我全新的感受,與過去我在課堂上聽到的大不一樣,我不喜歡那些照本宣科的老師。”有一次下課後,一位膽子較小的女生悄悄對我說:“老師,您的課太精彩了!”隨著上課次數越來越多,課堂上也越來越活躍,學生越來越喜歡聽我講課,我也越來越喜歡這些學生,臺上臺下師生越來越“心心相印”。
我在大陸和臺灣都是一樣地上課,但在大陸和臺灣卻有完全不一樣的反映,也有完全不一樣的感受。我那些大陸學生通常都大大咧咧,課堂上聽得過癮了就“啪啪”給你送來一陣掌聲,一下課了背起書包就轉身走人,可能是課堂太大,聽講的學生太多,很少有學生臨走時和我說聲“再見”。我的這些臺灣學生可大不一樣,他們比大陸的同齡人細心得多,禮貌得多,尤其是女學生比大陸女生溫柔得多,體貼得多,每次上課同學們聽得高興了,都報以會心的微笑,下課時全班同學更要一起給我道一聲“謝謝老師”。我問了一下臺灣的同事們才知道,每次課後都給我道一聲“謝謝”,是臺灣學生給我的殊榮,臺灣的同行們很難能享受這種“特殊待遇”,這真讓我有點“受寵若驚”。同學們下課後總要繞到講臺前,和我說一聲“謝謝”、“再見”、“今天很開心”。其實,台下聽講的學生們“開心”,臺上講課的我更加“開心”。同學們的熱情、體貼、溫暖,讓我完全忘記了自己“身在異鄉為異客”,讓我每天都沉浸在幸福溫馨之中。
我原定四月中旬返回大陸,剛好遇上國立屏東教育大學放十天春假,春假一結束我也要回大陸了,這個星期我便結束了臺灣所有課程,最後一次是課堂閉卷考試。很多提前交卷的學生坐在桌前久久不忍離去,他們要等到全部考試結束後與我道別,雖然我與臺灣這些同學只相處兩個多月時間,但大家都難分難舍。
昨天中午,班上徐冠蓉和謝鎮宇同學,給我送來同學們精心製作的兩大張日期卡,這份日期卡就是“惜別卡”。日期卡從我給他們上課那天開始,一直到我離開臺灣那天為止,每一天下面都貼上了班上同學給我的一封來信。二月第一天貼的是莊宛蓉同學的來信:“建業老師:很高興能認識您,上您的課真是一大難得的享受,每次上課都非常期待,每次上課都非常開心。”三月一號下面貼的是一位男生的來信:“建業老師:您的專業精神與精辟理解,令我深感敬佩。我會永遠記住人生中有您這位老師,實在是太難得了!雖然上課的時間不長,但收穫真的很多,能上到您的課,太幸運了!希望有機會還能再見到您,相處的時間太短了!受業:嚴毅升”。四月一號下面貼的是顏寀寰的來信:“建業師:上您課的這些日子,我真格的寫了很多,也學了許多。在我一生之中,老師這門課可以說是最讓我成長的一門課。雖然這些日子真的辛苦了一點(對臺灣學生來說),但我相信大家並不後悔。其實,大陸對臺灣來說,或許只是不願面對的真相,我們對它既感到好奇,又害怕我們的文化被它取代(或許早就取代了)。是老師帶我們認識了中國,若有機會,我會去武漢看看。語已多,情未了,回首猶重道:‘記得綠羅裙,處處憐芳草。’老師,英雄來日見!”能通過這兩個月的古代文學課,讓我的臺灣學生能認識到自己傳統文化的偉大,能領略自己民族文學的優美,能經由熱愛古代文學進而熱愛自己的民族,能讓我的臺灣學生因喜歡我的講課而喜歡大陸,而喜歡武漢,這是我來臺灣意料之外的收穫。最後一封信是徐冠蓉同學寫的:“戴建業老師:第一天見到老師,就覺得老師十分可愛,博學多聞。後來的日子,老師每一次上課都非常認真,讓我這幾個月受益良多……草木的豐茂,來自雨水的澆灌;心情的轉變,來自四季的遞嬗;我的進步,來自老師的教誨。如果有機會,我會到武漢,一定給老師發E-mail,當然也會常看老師的博客。”
大陸與臺灣本就同根同源,所以我與臺灣學生之間心有靈犀,來於臺灣北部新竹市的謝羚在信中說:“親愛的戴老師:初次見到您時,深有如沐春風之感。您認真、細心、扎實的教學,讓我收穫滿滿,好欣賞您!”來于南部高雄的學生郭姿廷也說:“Dear建業老師:真的很榮幸能修到您的課,也很開心認識老師,老師超可愛!”來於台中市的賴盈如信中說:“老師:上您的課獲益良多,期末考試考得不好,真的很抱歉,對不起您!”來於台東到我課堂旁聽的劉家秀也在信中說“收穫滿滿”。讓我特別好奇的是一封叫顏禎儀同學的來信:“親愛的戴建業老師:雖然我沒有修您的課,但我在您的課堂上吃過便當,在您課堂上的便當特別好吃。聽同學們說,您上課不同於以前,感覺您好特別!”這真的是太神奇了,在我課堂上的便當也特別好吃!無論東西南北中的學生,我們在一起都非常容易溝通和理解,交流起來也容易引起深深共鳴。
我和我這些臺灣學生前世有緣,短短兩個多月時間就結下終生師生情誼,我眼中的“嬌嬌女”王文君給我寫信說:“親愛的戴老師:時間好快就溜走了,雖然很緊湊的上課時間,卻讓我學到好多好多。您爽朗的笑容與對詩詞的精辟見解,都讓我仔細收藏在心中。所謂‘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雖然您沒有女兒,但感覺大家都像您的孩子一樣,您疼我們就如自己的孩子,您是一位好棒好棒的老師!下次換我們去大陸找您喔!謝謝您這段時間的教導!PS:我不是嬌嬌女啦!!”另一位女生林子棋在信中對我說:“老師的幽默與細心,不厭其煩地給我們講解課文,讓我真的很感動!像一位慈祥的父親,諄諄教導我們,無論是課業,還是人生品德。”我應邀到學生莊惠菡家作客,她爸爸是種蓮霧的高手,在她家吃到風味獨特的晚餐,吃到了香甜可口的蓮霧,惠菡在信的最後又鄭重邀請:“Dear建業老師:有機會再來我家玩,再來吃‘蓮霧’嘍!”還有那位總是一臉笑容的洪蘭芳,很有點冷幽默感的黃傑,認真細心的朱怡璇,刻苦純樸的邱詩涵,很仔細又很害羞的曾世瑩,十分內秀但不善言談的王宣惠,很有感悟能力卻拖拖拉拉的吳家睿,聰明正直但不很認真的謝鎮宇,另外還有可愛的馬來西亞華裔留學生曹健祺,都給我寫下了感人至深的來信。還有一位來于大陸山東師範大學的交換生杜群智,一連給我寫兩封短信說:“能在臺灣聽到您的課,是我一生的幸運。”大陸的學生好像沒有這種習慣,杜群智可能完全就被臺灣的同學“同化”了。看著同學們這麼有創意的留別紀念,讀著同學們一封封情真意切的來信,我喉嚨一陣陣哽咽,眼圈也慢慢濕潤……
古人說“一日為師,終生為父”,現在應改為“一日為師,終生為友”。這次國立屏東教育大學安排我給本科生上必選修課,只給研究生作學術講座。講座沒有考試,也沒有學分,聽過我講座的研究生出奇地友善,研究生的名字我一個也叫不出來,但他們不管在哪里遇上我都要熱情打招呼,有的學生還虛心地向我請教學位論文寫作。當然,由於和上課的本科生有個別接觸,我們相互瞭解要深得多,我們相互之間的感情自然也深得多,擅長文字表達的劉欣盈在信中悄悄對我說:“給親愛的戴老師:假如每一個人都有個影響自己一生的老師,那影響我的老師就非建業老師莫屬了。感謝老師不嫌棄我的無知,感謝老師毫無保留地傾囊相授,那些日子的笑語,那些課堂上的回憶,將永存心中。謝謝老師給了我成長的機會,期待下次再相見!”
這裏我要對臺灣的學生們說:這些日子你們給我溫暖,給我的肯定,給我榮譽,是我一生中最寶貴的精神財富,是我作為一個教師拼命工作的強大動力。你們答對問題時的開心笑容,答錯問題時的尷尬沮喪,你們在課間休息時的調皮打鬧,在考試時的蹙眉沉思,你們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會珍藏我心中,在臺灣的日日夜夜由於有了你們,將成為我一生最美好的回憶。
我曾多次到過新加坡、越南上課,給臺灣北部中原大學學生上課,也曾在澳門大學講演,但上課時間都很短暫,而且多是給研究生開課,師生之間很少互動交流,只有這次在臺灣開課的時間長,而且每週上課的次數集中,與同學們交流互動頻繁,我能隨口叫出每個學生的名字,一聽聲音我就知道是誰,閉上眼睛就能想起每個學生天真的笑臉。正是這一張張笑臉讓我深切體驗到了作為一個老師的幸福。
在這個世界上再好的夫妻難免磕碰,甜蜜的愛情也可能散發銅臭,生意場上的夥伴只有永遠的利益,政壇上的朋友更只是互相利用,父子母女的摯愛主要是由於血緣,只有師生之情不沾不滯一塵不染,師生之間有理智的欣賞,也有心靈的交融。往往是因高度的責任感,老師在課堂上不厭其煩地耐心講解;由於對學生無私的關愛,老師在課內課外樂意傾心傳授,這裏沒有半點功利與貪心,老師在付出的同時感受到了自我存在的價值,只有這時老師才有人生自我實現的“高峰體驗”。學生則對老師的愛心充滿了感激,對老師的人格充滿了敬意,對老師的才智更充滿欽佩,在與老師的交流中不僅拓展了自己的才智,也昇華了自己的人格,師生共同將愛心、奉獻、無私、讚美這些人類的高尚情操表現得淋漓盡致。
我和臺灣學生之間只有相互的奉獻和感恩,只有相互的學習與成長,在世上所有的感情之中,我們可以無愧地說:“這是人間最美師生情!”
附录:
1、与我的台湾学生合影
2、与女同学合影
3、与男同学合影
4、台湾同学们给我做的纪念日历
5、台湾同学们给我的纪念日历
6、台湾同学们给我做的纪念日历
7、台湾同学们给我做的纪念日历
8、台湾同学们给我做的纪念日历
9、学术演讲的照片
10、学术演讲时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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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2 13: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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