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讲劳动价值论的时候，还是有些问题没有想得特别清楚。有些思路还需要认真捋一下。在讲课的时候，想到一个搬运的例子。过去人们运输物品，最开始的阶段是人挑肩扛。这当然是纯体力的，劳动强度大，劳动效率低。后来有了小推车，劳动强度下降了一些，劳动效率也略有提高，如装的物品多了一些，速度快了一些。体力消耗减少了一些。再往后，是有了畜力车，使力是的牲畜，赶车的是人。但是对于牲畜，不需要付给工资，只供它们草料，最多再加点精饲料，如黑豆黄豆什么的。这时的牲畜，与机器部件无异。所以掌鞭的都是人，没有人的劳动和参与，牲口自己不可能把车拉到目的地，更不会主动地拉着沉重的车子自己往目的地前行。再后来，就有了蒸汽机车和内燃机车。这里的蒸汽机和内燃机如同牲畜一样，不拿工资，草料改成了煤和汽油与柴油。开汽车与开火车一样，都是司机的劳动才能让这些车辆多拉快跑。然后……

然后，就有了无人驾驶汽车。这算是自动化还是人工智能，暂且不去讨论。无人驾驶汽车与之前的所有车辆或者运输工具都不相同，它不需要人的驾驶也能够自动前行。但是，需要人来确定行驶的目的地，当然，也需要卫星定位来指引车行的道路和方向。这几样工作还是离不开人的，得由人来确定。可是……

可是在卫星定位的时候，是有可能出问题的。我们现在有人驾驶时，如果使用卫星定位，经常会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或者卫星导航给你指出了一条从绝对距离来看是绝对较短的路途。可是走这条路，可能会从主干道上走到农村的土路上去。从距离上看是短了点，但从时间上看，未必节省。当然从燃料消耗上，也未必划算。所以卫星定位的导航并不那么绝对靠谱。那么怎么办，在有人驾驶的情况下，如果驾驶司机熟悉道路，就可能置于卫星导航于不顾，只按照自己的记忆驾驶。所以，从这一点来看，依靠卫星导航并不绝对可靠。当然，有时我们走错了，卫星导航会重新定位，告诉你后面应该走的正确道路。卫星导航倒是不厌其烦，可是这种折腾总会让我们意乱心烦。

那么无人驾驶这件事可能就会更让人心乱了。假设我们的无人驾驶汽车没有方向盘，没有手动的（或者脚动的）刹车装置，也没有油门踏板，一切都由操作系统自动操控。那么我们真的能安心坐在这样的车上吗？如果在车辆行驶时，我们眼看着这辆车向着一个粗壮的大树急驰而去，我们会有什么样的想法？或许我们知道，安全的自动驾驶仪会在撞到树之前的那一瞬间会自动转向，让我们转危为安。可是万一呢？万一系统突然失灵，方向舵出了问题，没有及时转向，那我们该怎么办？我们能怎么办？看着我们自己车毁人亡吗？我们怎么才能保护我们自己？在面对这样的可能性的时候，恐怕大多数人都会赞成，在这辆无人驾驶的汽车里，最好装上有人能操控的手动装置，以防在万一的时候能让我们自己来挽救我们自己。

任何人在任何时候都不可能保障这样的自动装置的安全性能达到百分之百。在航天火箭的发射中，程序指令上一个错误的逗号就能让火箭损毁。电子元件上的一粒灰尘就足以让关键的部件失效。这么复杂的综合系统，谁能保证一点瑕疵没有？既然没有人能保证这一点，那么在关键时刻，还得由我们自己来掌控。

这就是说，即使是完全自动化的生产流程，仍然需要人的参与与掌控。没有人，任何可靠性都缺乏保证。与过去的蒸汽机与电动机的时代相比，那个时代的劳动者是位于生产过程之中，人是机器生产过程的一个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而在自动化生产的流程中，人是位于机器的旁边，是对机器生产进行监控的重要位置。

可以设想，即使是一个由无人驾驶汽车所装备的运输公司，同样需要使用人力的劳动。这似乎在任何情况下都是必然存在的。没有人的劳动，价值就创造不出来，创造出来也不能实现价值本身。劳动创造价值在任何情况下都是成立的。

这种状态下人的劳动真的还能创造价值吗？得到的回答应该依然是肯定的。用马克思的话说，机器生产发展到最高阶段，就是完全取代原来那种人的劳动作用的机器体系。而人的新的劳动形式和创造价值的作用则分布在这个整个机器体系的各个点上。比如其中包括机器与产品的设计劳动，机器研制与开发的整个过程，试制设备的各个阶段，人的劳动都融入与渗透到这部机器体系当中。同时还要包括对这套机器体系（自动化生产流程）的检修、维护、保养和调试与检测。这些过程都不能离开人的劳动。

再有，任何自动化生产，都不是在生产的全过程中都能够使用自动化。至少在目前看来，一个复杂的产品如汽车或者飞机，在总装工序上都不可能完全使用机器。在原料的运送与装填时，也不可能完全使用机器。所以无论怎样，人的劳动在生产领域里总是不能缺少的。无论过多少年，无论自动化程度达到多么高的地位，人类通过劳动创造价值的道理总是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