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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生
曾泳春
今天是研究生新生入学第一天,办公楼的走廊里站满了学生,熙熙攘攘的,我从他们中间穿过,有种被阅兵的感觉。他们都是来见导师的,所以我今天也见了我的学生。
第一个是新招的硕士生,假期里就联系好了,她说立志要读博,我也很高兴。结果今天师生见面会(我由于上课而缺席)后她拿着导师接收表来给我签名时,却发现她是跨专业选导师,这在招研究生大战越来越激烈的今天是不被允许的。于是找人调剂,一阵忙乱,总算暂时把这个学生接受下来了。
第二个是5月份就录取了的新晋博士生,风尘仆仆地走进我的办公室,手里还拎着两袋“德州牌扒鸡”,于是我也不用问他的家乡了(我经常记不住学生从哪个学校考过来,籍贯是哪里)。他把扒鸡往我桌上一放,就兴冲冲地问:
——那么,老师,从哪里开始呢?
虽然我挺喜欢他的冲劲儿,但今天听到他这句话,想到又要开始把一个不知科研从哪里开始的学生迅速“拉扯”到可以做出些工作并发表出论文,我顿时觉得累从心起。事实上他要做的工作在我脑子里是很清晰的,但要把我的清晰灌注到他的脑子里,还有很长的一段路。所以我让他继续看文献,以及本课题组的论文。“否则你现在还无法跟我在一个层面上讨论课题,”我对他说。
他兴冲冲地捧着一堆论文去了我刚刚给他安排的位置,留下了那两只德州扒鸡。那两只扒鸡和前几天教师节学生们送的一捧花摆在一起,构成了一幅怪异的画面。
然后是去年从力学专业招来的一个博士生给我发来信息,说我们准备在流体实验室做的实验基本安置好了,只剩下安装两个软件、步进电机编程、接气管安装、水平仪、激光笔中心校准等等,可以请我过去验收了,并哗哗地给我发了几张一尘不染的实验室照片。我看得心花怒放,按照我给学生开玩笑的说法,我们可以开始那些很难而影响因子又很不高的流体力学工作了。这部分工作我已经构思了好几年,现在看着马上可以着手做起来,不免又紧张又激动。于是我拔腿就准备往实验室跑。
正在这时,今天的最后一个学生出现了,一个目光忧郁的留学生像猫一样悄没声地走进我还来不及关门的办公室。他说他是个博士生,是做nonwoven的,还没有导师,希望我可以看看他的简历。我问他Where did you get your Master degree? 结果他说了一个我半天没反应过来的词:
——Syria.
于是我就惊呆了。这个国家的名字是我现阶段很不愿意听到的,更要命的是,他从来没在中国学习过,直接从Syria来读博士,这个难度非常大——我说的难度,主要是指导师带他的难度。
我跟他交流了一阵,感觉英语很不顺畅,虽然比我前一个苏丹学生极其崩溃的口音好一些,但感觉还是很不顺畅。于是我踌躇了。我对他说:I gave one of my students a promise. 我说的是那个今年4月份毕业的苏丹硕士生,他明年要回到我这里读博,I promised to wait for him.
听了我这个真实的借口,这个Syrian小伙子的眼里闪过深深的失望,搞得我一阵心软。可是我深知带一个留学生的难度,所以不敢轻易接受。他说他还是准备给我发简历和写email,也请我在email里表达接收或拒绝。
我跟他握手告别的时候,他忧郁的眼神再次刺痛了我。
然后我给前面那个学生发了个信息,说明天再去看实验室。因为今天我已经见了太多的学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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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2-26 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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