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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歇尔和沃伦团队,他们一起顽强地围绕他们的发现构建了一个知识体系,从而形成了一个连贯而完整的图景。这个发现的故事再一次揭示了好奇心驱动的研究、常识性的临床“试点”研究和基础研究如何能够导致这个发现惠及数百万人。
4. 合作--“优秀团队”
在沃伦1981年8月遇到马歇尔之前,沃伦都是一个人。
1981年下半年,31岁的马歇尔正在皇家珀斯医院接受第三年的内科培训,当轮换到胃肠科时(有六个月的时间学习胃肠学),马歇尔遇到了沃伦(图8)—— 一位日后成为他的合作伙伴,对他帮助极大的病理学家。随之他的人生开始转折(17,21)。
作为培训的一部分,马歇尔被鼓励每年完成一个临床研究项目。他最初拒绝了他的消化科导师Tom Waters医生的建议,因为他认为这个话题与他无关,但Waters说: “如果你想要一些有趣的东西,你可能会在病理学系找到它,你最好去看看那个正试图把胃炎变成传染病的“疯子”沃伦(17,18),” “沃伦提供了一份患者名单,在他们的胃部活检上出现了弯曲的细菌,需要有人跟进患者,查看他们有怎样的临床疾病(17)。”
因此,马歇尔来到了位于皇家珀斯医院地下室的病理科,这是马歇尔与沃伦的第一次见面,在未来的一年,有许多次这样的场景或会议(图8)。2006年的时候,沃伦说:“那时候,我收集了许多病例,几乎准备发表我的发现,这时马歇尔,新的胃肠学医生,来到我的房间,要求看我的作品。他被告知要找一个研究项目,由于他不喜欢这个建议,但他的上级派他来找我。他是第一个对我的工作表现出兴趣的人,所以我向他展示了。一开始他似乎并没有被打动,但是他同意给我寄来一些明显正常的胃窦活组织检查,看看是否有同样的发现。他很快变得更加热情,我终于有了一个临床合作者(21)。”
图8 马歇尔与沃伦的第一次见面
在第一次见面时,沃伦向马歇尔展示了他所研究的这种神秘的弯曲细菌的幻灯片,并向他解释了胃粘膜的组织病理学(17)。沃伦告诉马歇尔“就我所知,它们与胃炎有关。”。“但试图让其他人相信这一点是不可能的。” 当时的医学界除了认为压力和生活方式是溃疡性疾病的主要原因外,还认为人的胃内环境是强酸性的,无论什么细菌进入胃中都会被杀死。因此,沃伦当时的这种看法并不符合“正统”的医学理论。然而,正如沃伦在2002年出版的《Helicobacter Pioneers》一书中所写的那样,“我宁愿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不是医学教科书或医学界”(6,22)。
受到当时这些正统的医学理论和质疑的影响,马歇尔在开始时对沃伦的假说没有什么兴趣。同在皇家医院的马歇尔碍于情面为沃伦提供了一些胃黏膜活体样本,包括20名患者绝对正常的胃粘膜内窥镜检查。他满意地看到无菌存在于非发炎的胃粘膜。从这次观察中他惊讶地发现,沃伦的观点是正确的。因此,同意与沃伦进行一项更完整的临床病理学研究。他可以覆盖临床方面,并提供改进的活组织检查,培养标本,临床病史和内窥镜检查结果(18,21)。2005年,马歇尔告诉《柳叶刀》杂志说: “我第一次和他坐在一起的时候,他很容易就让我相信胃里有这些微生物。”“就我而言,他是对的,我认为这是一个独特的观察。” 马歇尔相信了他通过沃伦的显微镜看到的东西(6)。
对于这位年轻的医生来说,沃伦的工作之所以具有吸引力,部分原因在于它与传统观念背道而驰。在医学文献中,胃环境被认为是不适合细菌生长的,因此被认为是无菌的。因此,沃伦的细菌,一个没有在文本中描述过的细菌,不应该在胃里(14)。后来,也经常有人问马歇尔是什么让你听了沃伦的话,并和他一起从事这项研究的诸如此类问题。“很明显,这是一个有趣的研究,以前未被描述的细菌生活在充满酸的胃里。但与沃伦在过去两年里接触过的同事相比,我可能还有其它优势。”“我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因为我没有胃肠学背景,所以我的知识和想法都是建立在普通医学基础科学的基础上,而不是专科医学所要求的教条。作为一名受过更广泛培训的实习普通内科医生,我对传染病和抗生素疗法的概念感到满意。” 马歇尔这样说(17)。
马歇尔和沃伦的合作,导致了他们1983年和1984年的论文,将感染与十二指肠溃疡联系起来,并培养了一种新的生物体(图2)。发展了关于胃溃疡与胃癌是由幽门螺旋杆菌引起的假说,并开创了幽门螺杆菌研究的新时代(图1)。
由于职位的原因,1982年7月培训结束后,马歇尔离开皇家珀斯医院,被分配到珀斯的Fremantle医院。这项任命唯一的缺点是被迫中止了马歇尔与沃伦的面对面合作,改为两人的定期会面。直到1984年底,马歇尔获得了澳大利亚医学研究委员会的资助,进行了一项前瞻性的双盲试验,以确定抗生素是否可以治愈十二指肠溃疡。马歇尔回到了皇家珀斯医院,因为更多的病人可以参加试验。然后,两人又开始了密切合作(25)。
5. 前瞻性研究与知识积累
大约从1981年8月开始,马歇尔接管了一份沃伦提供的新细菌患者名单的临床研究。沃伦在大约20名因为医生认为他们可能患有癌症而被送到他那里的病人。他发现的不是癌症,而是这些细菌。所以他把名单给了马歇尔,然后说,“你为什么不看看他们的案件记录,看看他们是否有什么问题。”原来其中一个是马歇尔的病人(24)。马歇尔从参加内窥镜检查的病人那里收集了胃活检标本,并对内窥镜检查结果和患者的临床资料进行了前瞻性编码。他们对活检样本的处理流程是:按照沃伦的要求在距离溃疡或局部胃病变几厘米的地方采样,每次取了两个活检组织。一份活检样本由沃伦博士用苏木精、伊红和 Warthin-Starry 银染进行组织学检查,在大多数病例中,组织学评分是在对内窥镜检查结果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的。一份活检样本用于微生物学检查,用各种技术进行培养,但主要是微氧培养,类似于弯曲杆菌。最后,这些信息被发送到统计学家,谁也不知道所有其他临床和活组织检查的信息(17,26)。
前面提到的沃伦观察的20个胃组织学正常、无炎细胞、无细菌的样本是1981年8月之后陆续由马歇尔收集的。基于与皇家珀斯医院Fung 等人在1979年报道的胃炎的那些相似性:可以看到螺旋细菌,但是因为它们没有侵入粘膜被认为是无关紧要的(27)。而沃伦做出了关键的观察,即炎症迹象总是出现在胃粘膜接近幽门螺杆菌被观察到的地方(14,图5-7)。马歇尔满意地看到无菌存在于非发炎的胃粘膜。从这些观察中,他变得越来越热衷于这个项目,他把所有的智慧、意志、工作和休闲时间都投入到这个项目中(18)。
尽管在1981年下半年拍摄的最初系列照片中,可以很容易地在胃组织的革兰氏染色涂片上看到细菌(类似于图5-7),但是他们无法培养它们。马歇尔回顾了沃伦在胃活检中发现细菌的25名患者的临床记录,描述了这些患者有或没有的疾病。并不是所有人都有溃疡,也不是所有人都有癌症,“所以很难在这25人中找到一个模式”(14)。马歇尔在胃肠学轮换定于12月31日结束,但他的同事们支持一项前瞻性研究的想法。为此,他编写了一项对100名连续选择性内窥镜检查患者的前瞻性研究方案。这些文件在当年年底提交给了皇家珀斯医院的人类道德委员会,这样研究就可以在1982年3月之前开始。这项研究的目的是确定内窥镜检查人群中细菌的流行情况,试图培养细菌,看看哪些疾病与之相关,并检测是否存在感染源(17)。
在马歇尔与沃伦第一次见面之后的六个月里,根据沃伦给马歇尔的一些初步线索,当上述研究活动正在进行的时候,马歇尔对文献进行了更深入的研究(图9):跟踪文献,从书的章节,到他们的参考,到更深层次的参考,到图书馆档案中的材料。马歇尔重新发现了几个动物和人类体内有胃粘膜螺旋细菌的报告。而且与过去100多年文献中多次描述的“螺旋菌”一样(图9)。马歇尔特别关注到几个案例:
图9 跟踪文献以及Susumu Ito的工作
一个是1940年,美国的 Doenges和 Freedberg在猕猴的胃粘膜和切除的胃标本中都发现了这种微生物,后者在大约40% 的切除标本中发现了“螺旋体”(28,29)。复习资料发现,美国当时可能有超过40% 的人口感染幽门螺杆菌,但由于接受胃部手术的病人的生理机能出现严重紊乱,幽门螺杆菌等螺杆菌实际上可能已经退化或消失,正如今天晚期胃癌病例所看到的那样(30)。其实,沃伦在切口边缘也看到了球形有机体(见3.沃伦---历史性的再发现部分),并认为是螺杆菌的退化形式,现在知道,螺杆菌有能力从细菌形式转变为球形(一种生存形式)(31),在长时间的体外培养,甚至抗生素治疗,球形可能会出现。这种从螺旋状转变为球状的能力也是这种细菌在宿主肠粘膜中生存的独特机制之一。迄今为止,球形菌仍然是根除幽门螺杆菌的主要挑战(32)。
第二个是1950年代初,Doenges 和 Freedberg的结果受到美国著名胃肠病学家Eddie Palmer的挑战,Palmer在1000多个用盲吸活检仪器进行的胃活检中没有发现螺旋体的证据(33)。直到今天,没有人知道在超过50% 的人口必定是幽门螺杆菌阳性的时候,怎么会得出这样一个错误的结论。人们只能猜测,没有进行适当的染色,或者调查人员在寻找幽门螺旋杆菌以外的东西(13)。
第三个是50年代和60年代,哈佛医学院的Susumu Ito首次对电子显微镜下的胃粘膜外观进行了详细的解剖学描述。Ito的照片和图片的结构顶叶细胞和胃体分泌酸的腺体是众所周知的(图9),他也观察到在壁细胞腺内极大扩大的幽门螺旋杆菌,具有几个包裹的鞭毛和典型的螺旋形态(17,34)。
从Ito和Freedberg的参考书目中,马歇尔获得了其他关于动物和人类胃螺旋体的报告,这些报告可以追溯到医学微生物学出现之初的1875年。例如,1893年,G. Bizzozero第一个通过显微镜观察狗和猫的胃来检测螺杆菌属(图10),报道了“螺旋体”居住在粘液层和胃腺中(35)。从而证明一些细菌可以在胃的酸性环境中存活(图10)。随后,Bizzozero 的工作得到了H.Salomon的延伸(图10),他在将猫和狗的胃粘膜喂养到他的老鼠群体之后,能够在小鼠胃中繁殖这些螺旋形有机体。Salomon的工作是那时研究的先驱 (13,22,36)。之后,胃螺旋菌被报道了一次又一次,但是都被忽略了(图9-11)。
图10 G. Bizzozero、H.Salomon和Steer(1975)的工作
人类幽门螺杆菌的详细组织学和超微结构研究是由 Steer 于1975年首先完成的(图10)。他指出螺旋细菌与粘液分泌细胞密切相关,并且细菌至少具有一鞭毛。他强调,多形核白细胞通过胃粘膜迁移,可能是对细菌的反应。他们注意到80% 的胃溃疡标本中存在大量的螺旋细菌。不幸的是,他们无法培养有机体,或者,至少,内镜活检标本培养,但仅产生铜绿假单胞菌,这不是螺旋生物(23,37)。微需氧弯曲杆菌分离技术在被广泛认识之前已经过去了几年,所以他们的错误是可以理解的。然而,他们发表了优秀的胃粘膜组织学照片(图10),包括幽门螺杆菌在粘膜层,甚至吞噬内嗜中性粒细胞(26)。Steer随后发表了进一步的论文(38),幽门螺杆菌在溃疡边界十二指肠粘膜上的一些最好的插图随后出现在澳大利亚培养和重新发现生物体后一年左右的 Gut 出版物中(图11)。姚时博士在上海对粘液结构进行了电子显微镜研究后,报告了粘液的不同外观,表明它的物理结构在溃疡患者身上存在某种缺陷。然而,在史的插图中,幽门螺旋杆菌的螺旋形状是明确可见的(图11)。这项工作类似于 Steer 在英国,以及 Fung在皇家珀思医院(26)。马歇尔说:“当然,幽门螺旋杆菌可能是在中国发现的。” 这个发现的故事再一次揭示了好奇心驱动的研究、常识性的临床“试点”研究和基础研究如何能够导致这个发现惠及数百万人(26)。
然而,病理学家和解剖学家对螺旋细菌的兴趣仍然相当集中,并且脱离了对胃部疾病的临床观察。由于这个原因,研究胃炎的人和研究胃及十二指肠溃疡的临床医生一般都不知道螺旋菌的文献,从来没有考虑过细菌引起胃病。
图11 姚时博士和Steer(1984)的工作
同样在那个时候,马歇尔注意到文献中的出版物将空肠曲状桿菌描述为新发现的食源性胃肠炎和结肠炎的常见原因。因此,看过弯曲杆菌图片的马歇尔(图5-7),能够辨认出沃伦的生物体看起来与之非常相似(17)。马歇尔回忆说:“作为一个现代西方社会,到1981年幽门螺杆菌已经在减少,所以不是80% 的人有弯曲杆菌样生物(Campylobacter-like organisms,CLO),细菌只存在于30-50% 的人口。因此,在当年采集的任何活检标本中,沃伦都能看到有炎症(胃炎)的感染标本和几乎没有胃炎的未感染标本,即“对照组” (17,25)。
1981年的时候,医学图书馆与美国NIH 国家医学图书馆(Medline)建立了新的连接。这个资源吸引了马歇尔,使他能够在医院的图书管来广泛搜索过去和现在关于胃细菌的文献,也让他与海外研究人员的交流很有效率,这也意味着他能够获得别人不容易获得的信息(17)。
1982年4月开始对100名连续接受内窥镜检查的患者进行研究。此时马歇尔已经结束胃肠学轮换成为一名血液学服务的医疗注册员,主要为骨髓移植患者提供护理。尽管如此,马歇尔投入极大的业余精力从事这项研究。为了这个新项目,他每天晚上都会呆在医院里,第二天早上7:30采访开始要做内窥镜检查的住院病人,8:00采访准备做内窥镜检查的新的门诊病人。即签署适当的同意书并完成一份问卷,详细说明牙齿卫生,饮食习惯,非甾体抗炎药和抗酸剂的使用等。上午茶休息时间和午餐时间,他会收集各种活检标本,并将它们送到病理学和微生物学实验室进行处理(13,17)。
这项有100名患者参与的研究于1982年5月底完成。包括沃伦和John Pearman(微生物学家)在内的所有数据表发送给医学院统计部门。6月份,马歇尔获得了所有的报告,并将其编码为主要的内镜诊断。诊断类别简化为十二指肠溃疡,胃溃疡,胃炎,十二指肠炎,癌症,食管疾病,和“其他”。9月份,一盒装有描述统计学和细菌与其他所有东西的交叉标签的文件被送到了马歇尔的手里(17)。
在沃伦和马歇尔获奖后,Parsonnet评论说,在沃伦向马歇尔提出胃病菌的想法后,他们不急于出版,而是赶到图书馆去读新文章和旧书。他们咨询了细菌学和胃肠学专家,并分析了以前收集的活检标本。他们一起顽强地围绕他们的发现构建了一个知识体系,从而形成了一个连贯而完整的图景。因此,可以理解的是,两人如何愿意并且能够坚持自己的立场,反对那些嘲笑他们的反对者。他们不像其他以前见过幽门螺旋杆菌的人ーー也不像那些挑战过幽门螺旋杆菌的人ーー他们有充分的知识准备和事实依据(7)。
6. 马歇尔---历史性培养
如前文所述,对100名连续接受内窥镜检查的患者进行微生物培养的项目真正始于1982年3月(23)。
1993年的时候,Goodwin教授说:“四个部门之间的团队合作是第一个成功培养人类胃螺旋细菌的秘密。”“毫无疑问,马歇尔是我们团队努力的开始和保持势头的催化剂,这导致了第一次培养”(图12)。做大事之人,必重细节。第一,胃活检标本在常规内窥镜检查期间由胃肠病学家 Waters 和 Sanderson 从100名连续患者获得,马歇尔已经与Waters建立良好的工作关系(见合作--“优秀团队”部分);第二,组织病理学部门,沃伦那里;第三,革兰氏染色和培养,1981年底,马歇尔向微生物学系的系主任Goodwin教授寻求微生物学方面的帮助。他们商定了一个方案,Goodwin教授请他的微生物学家同事Pearman来监督这个项目;第四,马歇尔向电子显微镜学家Armstrong寻求帮助,在1981年,他获得了内镜活检标本中螺旋细菌的高倍放大电子显微照片。Armstrong在各个阶段都发挥了开创性的作用(23)。
图12 团队合作
为“新细菌”寻找合适的培养技术:在他们开始研究之前,悉尼新南威尔士大学的养鸡专家阿德里Adrian Lee教授曾报道过从实验室老鼠的口腔和结肠中培养螺旋细菌(图13)。因此,他们采用“ Lee 法”对样本进行培养,这是弯曲杆菌必需的微需氧培养技术(39)。事后看来,他们在1981年开始这项工作后的一个月左右就选择了正确的技术。但是,几个月过去了,可以看到大量的细菌在革兰氏染色粘液涂片上,特别令他们沮丧的是没有培养出这个有机体。
双重意外导致成功的培养:Goodwin说(23):“在最初的34个标本中,有6个标本在革兰氏染色中发现了螺旋菌。然而,这34个标本中没有培养螺旋菌,因为培养时间限制在48小时。”第35个标本终于被培养出来!日期是1982年4月14日”。马歇尔说:是复活节后的星期二(4月13日)(17)。有文献说是第37号病人第37次培养(18)。第35个标本培养的起始时间是1982年4月8日(4月11日复活节前的周四)(18)。复活节前珀斯医院检测到了一种耐甲氧西林的金黄色葡萄球菌。院方对所有曾经接近受影响病房的工作人员进行监测培养。微生物实验室非常忙碌,所以没有时间像往常一样在复活节星期六检查培养基。然而,幸运帮助了这些坚韧不拔的研究人员。当他们度假归来时,复活节后的星期二(4月13日),一位实验室技术人员意识到,培养皿从周四上午一直保持在培养箱中,没有被动过,直到周二上午ーー整整五天。通过仔细观察,他看到了微小的清晰菌落的存在。这些被证明是革兰氏阴性杆菌的纯培养物(18)。尽管在某些情况下,污染物的大量生长掩盖了幽门螺杆菌的培养,但是实现了这种新生物的11个分离培养。在100份标本中,34份标本的革兰氏染色可见螺旋菌。组织学上,在58例患者中发现了螺旋菌(23)。文献中描述的4月26日马歇尔看到的成功的培养物,实际上是为了保险,Pearman拿出的第二种培养物。当观察到水喷雾1毫米透明菌落时,技术人员事后意识到,幽门螺旋杆菌可以在血液或琼脂平板上使用微氧技术,培养更长时间,才能相对容易地生长(13,23)。尽管存在样本编号与时间的出入,2010年,这个过程在马歇尔接受《Discover》杂志采访时是这样描述的(图13)。
图13 Lee 法以及马歇尔评论
确认培养结果:菌落的革兰氏染色仅显示出轻微弯曲的生物体,而不是标本涂片中的螺旋形,马歇尔怀疑是否培养出了正确的生物体。微生物系的资深科学家Annear在成功培养的基础上维持了这些培养。从他的培养物中,Armstrong制作了电子显微照片,显示这种细菌是螺旋形的,并且有五个鞘的鞭毛,证明它们不是弯曲杆菌属(23)。Annear还在1982年5月实现了几种幽门螺杆菌培养,其中分离株13487被指定为当时皇家珀斯医院模式菌株,并保存在伦敦的国家模式培养物收藏中心(NCTC 11637)。另一分离株现在是NCTC 11638(23,40,图14)。
1983年9月,英国微生物学家、弯曲杆菌专家Martin Skirrow在 Worchester用自己的病人重复了他们的培养,得到了相同的结果。这是在胃溃疡患者身上首次在澳大利亚境外培养了这种有机体(13,41,42)。之后,Eldridge 等也证实了这个结果(43)。
原因分析: 成功培养之前的6个月里,样本处理方法与咽拭子培养的常规方法完全相同。如果48小时后在培养皿上没有发现任何有趣的东西,那么他们已经把标本丢弃了!这可能适用于咽喉培养,因为这些从口腔携带许多污染的共生生物,导致48小时后盘子完全被不相关的芽孢杆菌和真菌物种覆盖。任何在两天内没有生长的东西都不存在,这是培养生长所需的正常时间。它只是显示了当时实验室的心态(13,17)。可见原有范式和习惯有时是如何使研究保持狭隘的(44)。然而,通过内窥镜取出的标本,意味着胃活检标本往往比其他“口腔”标本干净得多。也就是说马歇尔的研究活组织检查实际上相当干净。胃组织样本倾向于要么什么也不长,要么长出新的胃有机体。即使是非选择性的血液琼脂平板也产生了几乎纯净的螺杆菌培养物,甚至在第4天或第5天之后(17)。
图14 幽门螺杆菌特征(5,44,51)
新菌命名:1982年下半年,他们更准确地检查了生物体的形态。在光镜下该菌为一种呈S形,U形或弧形的革兰氏阴性微需氧细菌,其形态与空肠弯曲菌相似,用Warthin-Starry染色容易辨认,这种细菌位于胃黏膜上皮表面、胃小凹或小凹之间,在胃窦部多见(图14).电镜下发现它有3.5微米长,1.5波长的螺旋形。通常,在细菌的一端可以看到五个左右的鞭毛。鞭毛是有鞘的,这意味着它们与弧菌和螺旋菌(即霍乱)的关系要比弯曲杆菌的关系更近,弯曲杆菌的鞭毛是没有鞘的。除了形态学,他们还试图根据存在或不存在各种生化标志物来表征这种新的细菌。因此,他们在1983年6月发表的给《柳叶刀》杂志的信中选择了一幅分裂生物的图片(5,图14-15)。由于当时还不能从形态学和生物化学特征上来归类于哪一种细菌,故称之为未鉴定的弯曲样杆菌(unidentified curved bacillus)(16,图14)。1983年,基于这种细菌寄生的特定部位在胃窦的事实,在第二届国际弯曲杆菌感染的社论中,Skirrow 提出名为“Campylobacter pyloridis”的建议(45)。同时,Goodwin在1983年写的序言中也提到这点(46)。同年,基于该菌在光学显微镜下的形态及DNA的鸟嘌呤和胞嘧啶含量与弯曲杆菌相似,Langenberg等还将其称为弯曲杆菌样微生物(campylobacter-like organism, CLO),以后文献亦较多使用CLO这一名称(47)。“ pylonidis”这个名字是马歇尔团队在1984年正式提出的(40)。然而,拉丁语的语法规则要求他们把它改成“ C pylonidis,” 1987年被纠正为Campylobacter pylori(C pylori)(48)。
之后,证明这种新的细菌在两个主要特征上与弯曲杆菌有所不同: 一端存在多个鞭毛,以及脲酶含量高(其实,刚培养出新菌时,马歇尔团队在珀斯医院检测脲酶是阴性的,原因不清)。细胞脂肪酸和主要超微结构特征和细菌 DNA 中鸟嘌呤和胞嘧啶含量百分比的测量,对弯曲杆菌和其他物种中的几种螺旋细菌进行分析显示,这种新的细菌更接近于螺杆菌属(49- 51,图15)。
图15 新菌命名:幽门螺杆菌(Helicobacter pylori)
1987年,当时Goodwin正在与弗吉尼亚理工学院的麦卡杜教授通信。他为这个新属提出了三个可能的名称: 胃泌素杆菌属、腹杆菌属和螺旋杆菌属。12月,Goodwin将其中的两个建议结合起来,设计了“幽门螺杆菌(Helicobacter)”这个名字(51 ,52)。1989年,Goodwin 领导的一组微生物学家,通过汇集通过气液色谱获得的数据,以及来自 DNA-DNA 杂交和16S 核糖体RNA 进行测序的信息,证明幽门螺杆菌实际上是一个不属于弯曲杆菌属的独特成员,但具有更类似于在新的螺杆菌属中看到的形态和结构生物化学特征(图15)。根据当时的科学数据,他们发表了一篇论文,讨论了将弯曲杆菌改名为幽门螺杆菌杆菌的理由(52)。
1989年10月,在德国 VIm 举行的欧洲幽门螺杆菌研究小组第二次会议上,Goodwin宣布新属名为幽门螺杆菌(Helicobacter) 。从那时起,这个名字就被全世界的科学界所认可和接受(18,25,52)。把Campylobacter pylori更名为“Helicobacter pylori”,简称H.pylori说明了该菌的两种形态特征,即在体内呈螺旋状(helico),而体外则呈杆状(bacter),而又由于该菌主要引起胃幽门(pylori)部位的炎症等病变,故全称为“幽门螺杆菌”。新的名称不仅有其在分类学上的重要意义,而且还可避免关于“弯曲菌感染”(campylobacter infection)一词引起的混淆,后者通常指由空肠弯曲菌所致的腹泻。
1997年,Tomb 和他的合作者发表了第一个幽门螺杆菌26695株的基因组序列(53)。2023年,描绘了与人类胃内幽门螺旋杆菌种群进化相关的重要过程(54,图1和16)。
图 16 幽门螺杆菌研究进展
由此可见,任何一项伟大的发现或发明都是经过数代科研工作者的艰辛努力,方可成就。因此,在2001年《Helicobacter pylori》一书中(图13),马歇尔把他们的发现称之为幽门螺杆菌的重新发现(Discovery and Rediscovery),体现了他对前人工作的认可和尊重(13)。幽门螺旋杆菌的里程碑式的发现与培养推翻了酸性胃作为不育器官的教条假设(5,8)。
细菌被培养出来了,一条全新的研究路线向马歇尔敞开了大门。这些细菌是什么?它们是如何在胃里生存的?有血清学反应吗?我该用什么抗生素?它们是如何传播的?我仍然不知道它们对于胃炎以外的任何事情都很重要,因为这项研究是前瞻性的和盲目的。
纪念幽门螺杆菌重新发现40年(1):https://blog.sciencenet.cn/blog-526326-1399694.html
未完待读(包括参考文献)
2023-8-27于济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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