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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蒋迅
《钢的琴》封面图片/来自网络。
我偶然在微博上看到了卢雪松老师写的“钢的琴,兄弟的赞歌和挽歌”。《钢的琴》是一部电影,描写的是一些身怀绝技的下岗工人造钢琴帮朋友陈桂林的故事。但现实对陈桂林他们太残酷了。他深感自己地位的卑微可伶,翻身的希望渺茫,他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儿不再重复自己的人生,他终于承认自己失败了,而且是在钢琴完工在望的时候。陈桂林决定将女儿拱手让出。这显然是一出悲剧,而悲剧是应该能打动人的心的。我愿意相信这一点。卢老师原来是教电影评论的大学老师,她的影评至少打动了我的心。
周海:鞍山工人 (2005年10月)
我必须承认,我一开始是被这个标题打动了。这是因为,我与她有一个共鸣点,那就是为底层发出一点声音。我在2005年曾经写过一篇“让沉重的存在走进我们的视线 - 介绍网站‘工业的沉重’”,介绍一个描写重工业工人的一个摄影展。但五年过去了,至今只有2500次阅读,5个推荐和一个评论。摄影家周海把这个展览一直保存到今天,我愿意再一次向读者介绍:http://www.zhouhai.com。
香港的一位富二代田北辰做了两天最底层的清洁工。他的感悟是:社会在极严厉的惩罚读不成书的人。而在此前,他一直认为“如果你有斗志,弱者也可以变成强者。”但现实却是:在强弱悬殊的情况下,只有弱者越弱,越来越惨!
对于那些愿意奋斗的底层弱者,社会有义务帮助他们。田北辰做完这个节目后,成为少数为底层民众发声的议员之一。我在想,中国的议员们有没有去体验一下的可能?
卢雪松老师原来是吉林艺术学院戏剧文学教研室的一名年轻女教师,承担了《中国电影史》和《传播学》两门课程。因在课堂上及课后与同学探讨《寻找林昭的灵魂》等历史文化问题,被学生告发,她被学校停了课,此后一直在学校图书馆当图书馆理员,已经过了十年。她在自己的微博上的签名是:“一名大学教师,一个认真养育孩子的母亲,暂时谪居图书馆。”,实在也是无奈。我在网上意外看到她的先生赵雨因心脏衰弱而英年早逝。我只能送上迟到的慰问!
下面是卢雪松老师的“钢的琴:弹奏给工人兄弟的赞歌和挽歌”。
“工人”作为一个阶级,在全球范围内正在消亡。首先,并不是每个国家都经历了大工业文明,因为这本身也不是一个必然的经历;其次,在发达国家,科技正在取代人力,工人在机器轰鸣的车间里密切配合穿梭忙碌的场景正在成为历史;而在中国,工人阶层被削弱殆尽的原因则更为复杂和特殊。它是盲目发展重工业失败后结下的苦果,它是畸形的市场转型过程中做出的牺牲,就像撤退的军队保著长官,仓皇中却丢弃了辎重和伤残的士兵。工人,从光荣“先进”的阶级不明不白的变成了弃儿。
《钢的琴》导演张猛讲: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在沈阳──这个东北最主要的工业重镇,发现了一些下岗工人,他们个个有所专长,有的甚至“身怀绝技”,曾经在工厂里是那么健美潇洒,现在却只能藏身在某个建材市场里,为生计“混著”。这一现实,成了他创作《钢的琴》的一个灵感的来源。
讲故事有一些模式,其中一种模式可以叫做“团队传奇”模式。我们从小到大接触的故事中很多都是这样的模式,著名的比如中国有《三国演义》、《西游记》,在西方有《绿野仙踪》、《指环王》。人们对这种故事总是百听不厌,就像欣赏一幅画,整体的完美来自于每一种颜色的独特性,以及这些颜色的巧妙搭配。《钢的琴》使用了这个套路,当几名各有所长的工人自发组成一个业余造钢琴的团队时,我们赞叹这种组合的完美。
这些能工巧匠们是为帮朋友陈桂林实现愿望而重聚在一起的。在某钢厂倒闭后,这些如沙子般散了的工人们,潦倒在各个角落。他们活的怎么样呢?每个人的故事各有五味杂陈,说平凡也平凡,说离奇古怪也是各有各的悲壮辛酸。笔者这里不做赘述,因为电影本身的讲述更富感染力。其实即使不看电影,如果你对人生有够了解,你就会知道电影中讲的那些,也不过就是身边每时每坑诩正在发生著的现实罢了。这些失去了工厂的工人,他们背负著人生巨大的落差,背负著坎坷中留下的伤痛,背负著深陷底层的屈辱,背负著绝望与希望、堕落和自尊、怨恨和善良,活著。
当“活著”成为人活著的主题,人生已成为悲剧。而自制一架钢琴,现实的意义是帮助男主陈桂林在离婚时争得女儿的抚养权,更主要的,于陈桂林个人,于所有这些参与制造钢琴的工人哥儿们,它是一次抗争,是对“钱可以买幸福”的功利人生的抗争;不止是抗争,就像“豆瓣”里@麻绳 的评论:“这架钢琴如一台时光机,引领他们重温往日的温暖和荣耀,这是这些被社会边缘化的人群已经忘却很久的感觉了。”
这是一次自尊的唤醒。当他们在开工之日,让几挂响鞭在荒芜已久了的工厂大门前噼叭做响时,他们的心中也正在升起生机。又摸到那些曾经日日触摸,甚至快成为自己一部分的机器,他们又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他们不是小偷,不是在麻将桌上出千的赌徒,也不是靠倒卖钢厂周边废铜烂铁为生的小老板,他们是与机器为伴的心灵手巧的大工匠!
然而现实对陈桂林这群人来说,一点也不浪漫,它太残酷。团队中有人不时遭遇麻烦,让陈桂林深切感受到自己所处地位的卑微可伶,他们翻身的希望渺茫,他没有能力保护自己的女儿不再重复自己的人生,一个总是在玩世的态度中显的无比坚强的陈桂林,承认自己失败了。在钢琴完工在望的时候,陈桂林决定将女儿拱手让出。
女儿要和妈妈离开这座城市了,不过她终于还是看到了爸爸为她打造的这架钢琴。这是一架钢制框架的钢琴,当女儿让它在破旧的厂房里奏起,音色非常动听却令人感伤。这架钢的琴彰显著陈桂林们的巧思和精湛工艺,却也只能成为一件可有可无的纪念品,这真是一个深刻的隐喻。
电影就这样结尾了,让人深感无力。因为此后,陈桂林和朋友们灰暗的人生仍要继续,虽然多了那么一段彩色的记忆。我的问题是,陈桂林们为什么不能真的就成立一家钢琴工厂?重工业生产减少了,日常生活中却有太多需求足够让工人们继续以曾经的所长来体现其价值,为什么我们这些有一技压身的工人兄弟们没能走出一条成功的转型之路?为什么社会在帮助下岗工人这个弱势群体的问题上显得那么平庸无措?难道没有人该为他们的痛苦负责?没有谁欠他们的吗?想到这些现实问题……我就不得不就此搁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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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6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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