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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大量确切的证据表明,人们对他们感到恐惧的动物很少会去保护,更多的是会滋生敌意,甚至可能发展到杀害这些动物。纵观历史,蝙蝠一直是许多文化中恐惧和敌视的对象,原因可能是它们的夜行性和令人难以捉摸的行为。此外,有偏见的媒体报道不断地将蝙蝠定义为特别危险的病毒宿主,在全球范围内大量发布令人恐怖的头条新闻,因此,蝙蝠在世界各地都更经常地受到伤害,使数十年来全球众多仁人志士对蝙蝠保护所作的努力前功尽弃。
美国在1970年代就曾发生过一场与蝙蝠相关的舆论风波。因对狂犬病的恐慌而发生的对与蝙蝠相关的传染病风险的夸大宣传,造成的结果非常不利于对蝙蝠的保护。 1971年,研究人员在美国科学促进会的一次会议上得出结论,蝙蝠正在迅速消失,而蝙蝠在生态上必不可少,因此迫切需要迅速对蝙蝠采取保护行动。然而,由于对患狂犬病蝙蝠的一连串夸张警告,蝙蝠保护的进展被推迟了十多年。主流的报纸和杂志发表了许多离奇的故事,这些故事引发了恐慌并为害虫控制和公共卫生产业带来了可观的利润。 1976年5月,美国疾病控制中心(CDC)甚至开始分发滴滴涕(DDT)来毒杀建筑物中的蝙蝠,结果是反而大大增加了公共卫生的风险。
对蝙蝠的杀戮变得越来越普遍,并且不仅限于生活在建筑物中的蝙蝠。 濒临灭绝的灰色鼠耳蝠(Myotis grisescens)的整个群落在它们生活的洞穴中被灭绝性焚烧,因为卫生官员错误地推断这些蝙蝠是一次狐狸狂犬病爆发的来源,实际上他们并没有任何确实的证据。
1982年美国出现了名为蝙蝠保护国际(Bat Conservation International)的民间组织。当时大多数美国人认为蝙蝠经常是患狂犬病的,它们会主动攻击人类和宠物。当时对蝙蝠的恐惧是舆论的主流, 甚至各种动物保护组织也由于绝望而放弃了对蝙蝠保护的宣传,因为在对相关狂犬病风险得到正确评估之前,在这方面取得进展几乎是不可能的。然而,一旦相关风险开始被正确理解,许多美国人开始建造蝙蝠房以召引蝙蝠并开始支持保护蝙蝠的工作。
不幸的是,进入21世纪后,极度夸张的媒体故事再次变得普遍,往往以牺牲容易被误解的蝙蝠为代价。故事开始于在蝙蝠中发现冠状病毒,这些蝙蝠被假定为导致人类SARS(严重急性呼吸道综合征)的源头,尽管对SARS的蝙蝠起源至今仍有争议(RACEY, P.A., et al .(2018). Nature Correspondence 553(281): 281.)。然而,这一假设产生了引人注目的媒体头条新闻:新科学家(New Scientist)杂志报道(2014),“一系列致命疾病潜伏在蝙蝠中,随时可能传播给人”,然后继续问道:“我们有能力防止一次大规模的大流行吗?”关于MERS(中东呼吸综合症冠状病毒)也有同样的故事。科学新闻(Science News)的相关故事(2013)的标题是“蝙蝠来自地狱?埃及坟墓中栖息的蝙蝠可能藏有MERS病毒。”早期对该病毒来源的寻找仅围绕蝙蝠进行,可能因此而推迟了发现原来骆驼是感染人的MERS病毒的真正来源(CHANTAL, B.E.M., et al. (2016). Current Opinion in Virology 16: 55-62. https://doi.org/10.1016/j. coviro.2016.01.004 )。由于所有的宣传都热火朝天地妖魔化蝙蝠,许多研究努力都转向测试将蝙蝠与危险疾病联系起来的假设。
与20世纪70年代一样,由于没有对蝙蝠对人类健康构成的实际威胁进行恰如其分的分析,蝙蝠再次频繁地被描述为危险的疾病来源。 2014年8月29日,美国国立卫生研究院(NIH)新闻发布会上的科学家们宣布,2014年埃博拉疫情可能追踪到最初是从一只果蝠(fruit bat)传播到乌干达一名两岁幼儿,尽管缺乏证据支持。几个月后,一个由流行病学家组成的团队访问了同一地点并推测该病最初是来源于一只无尾蝙蝠(free-tailed bat)。随后的研究却发现该病根本不可能起源于蝙蝠(LEENDERTZ, S.A.J. (2016). Viruses 8(2): 30. https:// doi.org/10.3390/v8020030 )。然而,尽管随后无数次旨在证明埃博拉的传播源自蝙蝠的尝试都失败了(KUPFERSCHMIDT, K. (2017, June 1).Science News.),该病的蝙蝠起源仍然被广泛接受为事实。
聚居成群落的蝙蝠是诱人的研究对象,因为它们非常容易捕获和大量快速采样。可能由于这个原因,据统计在最近最突出的头条新闻所依据的研究(ANTHONY, S.J.,et al. (2017). Virus Evolution 3(1): 1. https://doi. org/10.1093/ve/vex012)中,蝙蝠样品的数量几乎是啮齿动物、鼩鼱和非人类灵长类动物样品数总和的两倍,而其中完全不包括食肉动物或有蹄类动物。事实上这些被忽略的群体也窝藏致命的病毒。但是,这些被忽略的动物类群需要更长的时间来捕获和采样。而且,仅仅对世界上不到一半的蝙蝠属(families)内的动物进行取样可能会产生更大的偏差,这些被取样最多的属是最大、最广泛分布和最群落化聚居的蝙蝠家族。尽管没有提供实验证据,但推测其余蝙蝠属的物种应当具有相同的病毒多样性。最后,在蝙蝠中检测到的大部分病毒片段来自粪便,可能表明蝙蝠以受感染的节肢动物为食。在最多样化和广泛分布的哺乳动物群体中发现各种各样的新病毒并不奇怪,特别是考虑到蝙蝠受到研究人员特殊的关注。当在蝙蝠中发现新病毒时,通常报告它们与危险的病毒密切相关。这可能会产生误导,因为无害的病毒有时会与致命病毒密切相关。此外,即使在最近特别强调的冠状病毒中,大多数似乎都是无害的,因此在蝙蝠中发现更多病毒并不一定能代表更大的风险(MORATELLI, R. & CALISHER, C.H. (2015). Bats and zoonotic viruses: Can we confidently link bats with emerging deadly viruses? Memórias do Insituto Oswaldo Cruz Rio de Janeiro 110(1): 1-22. https://doi.org/10.1590/0074- 02760150048 )。
在仓促的判断中,人们在很大程度上忽视了一个基本事实:在历史上病毒从蝙蝠到人类的溢出(spillover)非常罕见。我们与蝙蝠有很长的共同生活的历史。如果蝙蝠像假说中那样的危险,为什么在数以百万计的将蝙蝠作为日常食物的非洲、亚洲和太平洋岛屿的居民中未能记录到重要的疾病爆发?在非洲、澳大利亚和美国的许多城市,同时栖息着数以百万计的蝙蝠,为什么在这些城市没有爆发相关的重大疾病?许多专职的蝙蝠研究人员尽管在数十年的长时间里经常与蝙蝠有密切接触,有时被洞穴中的数百万只蝙蝠包围,为什么他们能一直保持健康?他们像兽医一样会常规接种狂犬病疫苗,因为被他们处置的蝙蝠有时会因自卫而咬伤他们。然而,在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的职业生涯中,都没有采取过针对任何其他致命疾病的预防措施,而这些疾病现在被推测为来源于蝙蝠或以蝙蝠作为宿主。
权威的科学出版物和主流媒体中的耸人听闻的报道妨害了全世界对蝙蝠的保护。最近误导性的报道包括:科学(Science)杂志:“蝙蝠确实比其他物种拥有更多危险的病毒”(2017); 自然(Nature)杂志:“蝙蝠在全球都是致命的冠状病毒的宿主”(2017); 时代(Time)杂志:“蝙蝠是疾病的头号载体”(2017);华尔街日报(The Wall Street Journal):“下一次大流行将来自哪里?可能来自蝙蝠“(2017)。美国国家公共广播电台(National Public Radio in the U.S.):“蝙蝠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危险的动物之一”(2017)。这些头条新闻会显著放大整个社会对蝙蝠传播危险疾病风险的感知,可能导致对蝙蝠的迫害,包括对其栖息地的破坏和物种灭绝运动。
从历史上看,世界上最严重的人畜共患流行病并非来自蝙蝠。目前,H7N9禽流感和抗药性微生物对人类构成了重大威胁,但进行的相关研究或得到的媒体关注却要少得多。现在应当更多地关注已知的威胁,而不是去推断尚未得到验证的各种可能性。
参考文献:
Merlin D. Tuttle:“Fear of Bats and its Consequences,” Journal of Bat Research and Conservation(蝙蝠研究与保护杂志)Volume 10 (1) 2017,DOI: https://doi.org/10.14709/ BarbJ.10.1.2017.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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