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我想用文字表达，都是想对外说。写出来的东西，不都是写之前就已意识到的。很多思考是在潜意识中完成，却未被意识到。当我想对外表达时，它们十分流畅地转为文字，甚至快于写字的速度。但我写完之时，回头再看，又觉空洞。因为都是些人类反复产生的经验，没有新意。没有新意的东西，只能引起少部分人的兴趣。我写文章，最初是有个外在对象的，是希望博得关注的，最终却是为了交流，以发现新的东西。可是这无新意的内容，交流之后没有新东西产生，只是获得共鸣，非我最终追求。经验分享，必然没有新的东西，于我而言，交流经验的意义不大，这意义是指新。也许有人要反驳，交流中可以提出问题，发现问题，这难道不是新吗？有的问题是新的，以前不曾被重视或被意识到的。但只要继续做下去，继续思考下去，如果这个问题是重要的，自然会被遇到，会被意识到。于是，从长远来看，从实用出发，这问题终将不是新的。因此，于我而言，对外写文章最好少谈经验，少涉及个人生活，如当代哲学家哈贝马斯那般。但经验和个人生活不能不管，我要学会对内写文章才好。现在只能骗骗自己，先为他人而写，写完却不传外。或许，我以后应该学着写写意识流小说，如《尤利西斯》，或者更缓和一些，如《三折画》。必须习得对内写文章，才能既维持内心的少数派，又不至于因这少数派的身份受过多情绪上的折磨。社会生病了，社会强调追求价值，通过赋予意义维持权力，通过道德要求维持权力，而自然人的人生没有价值，没有意义，他们存在，又很快消失，他们如同平日里我们吃的蔬菜水果鱼肉，成了社会人的食物，先被破坏再被排泄。自然人是社会人的食物，或别的什么，别让心里的自然人倾向被发现，别给自己惹麻烦，如果你不只是为自己而活。对外，要言之有物，要实用。对内，则反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