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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课时,不知什么话头,罗老师说到,‘有一次一个学生家长问我,天文学是文科还是理科?’显出极无奈的样子。不怪人家,‘天文’听起来确实像文科。若说天文是理科,从历史上看也站不住脚,天文一直和星象、神学、历史、哲学等有暧昧关系。常有人问,‘天文台是不是预报天气的?’。三年前我会挺胸抬头说,‘白痴,那是气象台干的事。天文台和气象台都分不清啊!’天文研究地球大气以外的事物,地球大气以内全归气象台管。去了国外才感觉有点不对劲,国外的天文台也会搞天气预报!
现在你如果问我天文是文科还是理科,研究什么?我觉得这不是一个简单的问题,不是一个好问题。这个问题太空洞而不具体,所以我只能搞一个不好的答案:抬头看到的东西全归天文管,不论它是文的还是理的,但是我们绝不管脚下的事情,这是一点节操。所以天文不在乎世界末日,除非是天塌了。
天塌了会死人,但是天不会塌,因为根本没有天,那当然也就没有满天神佛和上帝啦。那生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呢,我有点害怕啦。生命其实没啥可怕的,花花草草都有生命。人所敬畏的其实是‘对生命的思考’,只要略一思考就会发现,‘生死真是一件可怕的事’。这时幸福的倒是花草啦,因为虽有生命但似乎不会思考,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地球上似乎只有人类会思考,所以也似乎只有人类害怕生死。什么,你问我搞天文的瞎讲什么‘生命存在’,不是说好的不研究脚下的东西嘛,你的节操呢?谁说天生就没有生命啦,万一发现外星人呢?而且想看透内部是不是更应该从外部看呢?
‘生命似乎真的存在生死’和‘想摆脱对生死的恐惧’这对矛盾是推动一个人度过一生的动力,人生的求索不过是追问‘生命意义’的过程。这个矛盾本不至于那么难以缓和,只要有所信仰,停止‘对生命的思考’就行了。要么好好虔诚前往天堂,要么好好行善下辈子投个好胎,要么好好修炼羽化登仙。可是天文学的发展大大拓宽了人们的视界,让大家看到根本没有天,而地也不是平的,竟是个球!全无依靠地悬浮在真空中,围着太阳转,而太阳又围着银河系转,银河系又围着不知是什么的东西转。转来转去,地球上的人到底围着什么转?我们彻底转晕了,根本找不到那个不转的‘上帝’在哪。
这就变得可怕啦,人类变得没有依靠,生命变得没有归属。在无眠的夜里想到这,就会感受到无依无靠归于虚无的恐惧。只有再次想起满天神佛才会燃起一点希望火光,不过这个火光也摇摇欲坠啦,这都怪天文。根本去不了那么远,干嘛要看得那么远呢?没事转什么转,转着转着找不到北了吧,看把你能的。反正我又感觉不到转,我还是觉得‘地球是宇宙的中心’吧,这样感觉安全一点。即使最严格的天文学家也无法反驳‘我是宇宙的中心’,不然你告诉我宇宙的中心在哪。
然而看到的终究是看到了,你很难视而不见;虽然没有感觉,旋转也是有证据的。所以‘我是宇宙的中心’喊得也就没那么有底气啦。所幸‘外星人’还没找到,没人来质疑‘人类’是宇宙的中心。可是太阳很普通地球也没什么了不起的,宇宙中有那么多恒星和行星,从概率上讲,很有可能存在‘外星人’。万一外星文明比我们水平高,我们就很难再高声呼喊‘我是宇宙的中心’了,不然‘外星人’可能不高兴,来打我们。只能是谁厉害谁是中心,用拳头说话。
如果站在全人类的角度与外星人对话,那一个人的生死真的是没有意义。为什么个体的寿命是有限的?因为有限生命个体组成的种群更有利于生存。那些具有无限寿命的物种未必一开始就不存在,只是在‘优胜劣汰’中被淘汰了吧。试想,一个无限寿命的物种由于变异进化比较慢,在长期地物种竞争中,要么是被淘汰了,要么是进化出有限的生命。所以我们看到的现在存在的物种大多都是有限寿命。由此可见,个体的生死和种群的存亡相比实在是不足挂齿的。在种群的竞争中个体的生死无关大局,整体的存亡才是关天大事。这是自然界的进化规律。
人不过是活得更长的蚂蚁,不幸的是人会思考,更有的人‘宁可我负天下绝不教天下负我’。所以对长生的追求一直不断,可是长生有利于个体而有害于集体,实则是弊大于利的东西。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而益有余’。个人妄求长生会损害他人,若人人长生则损害环境,所以是天道不许的。个人的生死与种群的存亡是一对矛盾,限制着个人;人与自然是另一对矛盾,限制着人类。
假如人类可以寻得人人长生又不损害环境的方法,长生未必就有害。有没有这种方法?我觉得是有的,我在科幻小说《移民太阳之路》里实践过长生。长生之法无疑要从科学中来。因为科学是一直向前发展的学科,未来可期;而玄学是一直衰败的东西,远古还可以‘创造长生’,现在却不能了。
牛顿定律不限制人的长生,达尔文进化论才会限制。进化论的限制来自于环境的残酷,而科学的发展可以慢慢缓解人与自然的竞争。假如有一天,人与自然不存在竞争关系了,那长生应该也不成问题。问题在于依靠科学,人有可能在这之前就掌握长生的秘诀,那么这个秘诀则有可能害死全人类。个体追求长生已经给人类造成过更大损害,人类无序地扩张已经给人类带来过更大的自然反噬。人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存在,人类从来都不是一个种群的存在。人是与自然相互作用的产物。
打破生物学寿命的限制,不代表就可以告别生死了。保不齐有什么意外和想不开,生死还是一个逃不过的话题。其实科学都可以让人长生了,那起死回生估计也不成问题。但是即使可以起死回生,也保不齐有的人就是不想活了。所以生死还是会被谈论,谈论生死是那些还不想死的人的课后作业。假如不想死的都可以活着,假如你对这个设定感兴趣,可以看一看《移民太阳之路》。这部小说里,人类科技已经发展到每个人都可以‘长生不老’和‘起死回生’了。这时决定生死只是个人意愿的问题了。你甚至可以选择先死一段时间再活过来玩玩,基本是想死就死想活就活了。这时候‘生死问题’其实就转化成‘我为什么活着’的问题了。
基本上我觉得‘生死问题’是一个初级阶段问题,上帝并不限制长生,当生产力高度发达后,想死想活你随便。但是目前生死确实是个大问题,所以我们需要上帝和满天神佛。‘生死问题’是一个理科问题,用科学可以解决。但是解决后它会转化成‘我为什么活着’的问题,这是一个文科问题。可想而知那时将是一个文艺大爆发的时代。而返回来也就可以理解为什么初级阶段的人类现在要‘重理轻文’了。
到了文明的高级阶段其实是‘死生一也’,但是现阶段的我们很难理解,古人就说‘齐彭殇为妄作,一死生为虚诞’,而现在又有多少人觉得‘死生一也’呢。因为我们还没有脱离自然,还没有文明高度发达,大部分人还基本没从‘生死问题’过渡到‘我为什么活着’的问题。说到底还是因为物质资源的匮乏,种群的生存发展必须要牺牲个体的死活。《移民太阳之路》则讲述了,高级文明——恒星级文明的诞生过程。
恒星级文明已经可以脱离自然,人人‘长生不老’和‘起死回生’了。而我们现在的地球文明是行星级文明,在这种文明的物质基础上是很难看破生死的。这很正常,就像猿人也无法看明白电灯泡。恒星级文明是‘死生一也’的文明,已经不会受有限的资源导致的优胜劣汰的达尔文进化论限制,但是依然受限于宇宙普遍存在的牛顿定律制约。所以恒星级文明的‘死生一也’更接近物理规律对‘生死’的认知。
物理上时间空间是一体的闵可夫斯基四维时空,没有所谓‘生死’,只有时空坐标。而量子力学中薛定谔的猫也暗示着‘生死’是叠加在一起的一个态。量子力学和相对论都暗示‘死生一也’。‘生死’只是一个生物学的概念,没有定律说人类不能打破‘生死’。现阶段对于‘生命存在’的关注大多集中在‘生老病死’的共情上,其实是医学和哲学的范畴。医学和哲学对于这一问题的侧重则会根据科学解放人与自然的进程而发展。由现在的关注‘生老病死’到恒星级文明的纯粹探讨‘我为什么活着’的文艺大爆发。
这是一个天文学者的生命存在观,可能很多其他的天文学家都会存在异议,更何况是别学科的专家啦。现在妄谈‘恒星级文明’无异于是搭建空中楼阁,只能算是科幻,而绝不是科学。现在科学很难讲清楚生命,科幻却有可能,因为科幻是科学和文学的结合,可以有更广大的视角。想要体验这一科幻视角,请看《移民太阳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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